陈凤娣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好看又怎样,又不能当饭吃,难不你想嫁到江浙”她想起自己的母亲,当初不顾一家人的反对,嫁给被村里认为长得最好看的父亲,最后却得到了这样的下场,现在的父亲也过是个大肚子的中年男人。
方琦嘿嘿的笑了两声,汁汁有味说:“我妈才舍不得我嫁过去了,除非给了特别高的礼金,我表姐前年就是嫁给一个香港佬,一口价50万,结婚包了几个车,接我们去吃的喜酒,我妈可眼红了,去年表姐生了一个儿子,现在日子不晓得多好过。”
陈凤娣听到‘儿子’两个字,心不由的一颤,撇了撇嘴回道:“原来香港佬也老想生儿子,父母的钱有时候都不是自己,为什么会认为老公的钱就是自己呢?”
方琦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哎了一声继续说:“你呀!想开些,哪时有不重男轻女的,我家的屋将来也是给我哥的,我妈说哪有跟自己家争财产的,要去婆家争,以后找个有钱的老公生了儿子,把钱抓在自己手,还怕没有好日子过,玲玲姐,你说是吧!”
陈凤娣一字一句坚定的说:“自立自强的人,就不怕没钱。。”
一直不开口的玲玲看着眼前两个小孩你一眼,我一语,只是微笑点头,她现在正好初三毕业,家里正是用钱的时候,自己正想着怎么省钱给爸妈寄钱。
玲玲姐的沉默,让方琦有尴尬,但陈凤娣回答更像是个异类,两人聊天聊死了,只好干坐着玩手机,好在站台传来进站的消息。
去上海的人极多,两人几乎是被人群带着上月台,玲玲姐看一下眼前的1号车厢,再看一下自己车票上20号车厢的座位,忙拉着方琦打算从1号车厢上火车,列车员看了一下车票,往后指,面无表情的说:“从20号车厢上车,这里是1号车厢。”
玲玲看她不可商量的表情,只好咬牙对方琦和陈凤娣说:“快,我们跑步去吧,不然赶不上火车了,方琦为难的看了自己提的东西,一个箱子,一两个袋子,正想说时,陈凤娣伸手夺去两个袋子:“我帮你拿。”便往20车厢跑。方琦拖着行李箱,边喘边叫:“等我一下,急什么。”
陈凤娣拎着两个行李袋,看着门前着准备收起踏板的列车员,玲玲已经上车,不停的对他们招手示意快跑,陈凤娣不顾一切的往20号车厢冲,火车已响起鸣笛声,陈凤娣拼尽最后一口气冲上火车,回头看见像风一样正在奔跑的方琦,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箱子,方琦抓着门把跳上火车,火车的就已经动了起来。
陈凤娣的心仿佛跳到嗓子眼了,萎黄的脸更加惨白,额头冒着冷汗。方琦几乎跌坐在地上,脸颊红彤彤,后背已经湿透了,一边喘气一边说:“累死我了,那胖女人真可恶,让我们上别的车厢怎么就不行了,害得我们差点赶不上火车了。”
因为买票买得晚,北栾城又是中转小站,三个人都是无座票,玲玲原想着先上车,找个空座位挤一下,毕竟十八个小时的车程,便带着她们一节节的车厢找位子。
陈凤娣万万始料不及的是火车上的人,远远超过她的预想,火车坐满了男女老少,甚至是携家带口,有人竟然还背着被子和锅。
两人拉着行李穿过十几个车厢,一节比一节的人多,走到最后,只能返回找一节相对人少一些的吸烟区倚着。玲玲姐从行李袋里拿出折叠板登打开坐下。
二手烟味不停的飘过,厕所传来冲水腥臭味,再加上火车剧烈的摇晃,让陈凤娣有种晕车的难受感,她蜷在角落里,面色发白。
“凤凤,不会吧,火车你都晕,这才刚开车,后面十几个小时怎么办。”玲玲姐不可以思议的打量陈凤娣。
“我妈炸的芋包子,你吃一些,我妈说晕车就要多吃一点东西,刚才我们跑了这么长的路,肯定饿了。”方琦一边吃一边说。芋包子是南城的特色小吃,用煮熟的芋头加葱,姜,蒜干辣椒,切成末放放入盐,放入米粉,拌匀,炸成丸子。
这家工厂是给大牌贴牌代加工,玲玲姐分配到质检部门,陈凤娣终于明白为什么有的衣服一件要卖几千块,因为她在出厂的时候,经过几百道工序,选用最高端的面料,每质检一件羊毛衫,就要把它叠整齐。
原以为叠衣服不是件难事,但一天叠几千件羊毛衫,还是让刚来的陈凤娣有些吃不消,尤其是刚叠完像山一样高的羊毛衫后,又倒来一座山,方琦也停止聊天,低头拼命叠及服。工作了一个礼拜,她们的两只手便酸痛不已。
由于工厂是计时算工钱,每个人都低着头,像机器一样,重复着做着自己的工作。食堂分为普工区和文员区,陈凤娣看着同样穿着淡蓝色厂服的文员,坐在有空调的办公室里。
只要敲敲键盘就可以拿钱,心里愤愤不平的回头对着方琦说:“还是妈妈说得对,只有多读书,不然就要永远的做流水线工人,从早上7.30做到晚上9点,你看对面那群人,就比我们轻松多了。”
方琦朝陈凤娣说的地方瞟了一眼,不以为意的说:“那又怎么,那些人工资可低了,其实我们这种计时工资不高,你知道二楼的修补的女工工资可高了,能拿四五千呢,这种羊毛衫有破洞又不能重做,就找技术高的女织工修补,学会一门技术比那些文员强多了。
我堂姐本科毕业在深圳做文员,一个月才三千多,还不包吃住,还不如我初中毕业的堂哥在富士康赚得多,一年到头来,还没存到一万,我大伯都愁死了,25了还没找到婆家,钱也没赚到,你说读书有什么好的。”
方琦的一番话让陈凤娣更加糊涂,她从小到大,母亲卖菜,父亲开车,其它的行业,她也不清楚,只牢记母亲说要好好念书,不要像她一样吃苦。
虽然方琦的话是有些道理,但陈凤娣还是觉得有哪些不对,她继续反驳:”那些女工是赚得多,但也辛苦呀,我听说富士康一天工作好久才能换来高工资,如果太辛苦,我宁可选择工资低一些的文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