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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荧惑

此时已是夜晚,月光柔和,到了孩子们的天文课时间。小花蹦蹦跳跳地来上天文课,小花最爱天文课,她对星象占卜有极高的天赋。三个月下来,星象的基础早已学完,如今已经开始学习占星了。

见阿城带着孩子们观星,墨琛在旁边插口:“你们就这么观星?”

阿城不悦:“凡人都如此观星!”

墨琛打哈哈:“呵呵,不是看不起的意思,着实是连番破坏,咱心中也过意不去,过来陪个不是,咱想着如何补偿一下才是。”说完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阿城不理他,继续讲天象。

谁知墨琛竟不走,又开口:“你们确定就这么学星象?”

添儿不悦:“这位大叔你好不好别捣乱?”

墨琛摸摸脑袋:“咱不是来捣乱的,咱就是想说,光是这么仰望星空也没甚意思,咱既然是来赔不是就该有赔不是的诚意不是?”

阿溟难得开口:“大叔,您到底想做什么?能否别再打扰师父授课?”

小花:“是啊,大叔太吵了!”

阿城不说话,只冷眼看他。

墨琛有些吃不消了,忙将想说的一股脑儿说出来:“咱就是想带你们去星空中心感受一下星空的浩瀚,光是看着感受并不深刻,若是能从星空中有所感悟也是一种机缘。”

阿城突觉灵光一闪,如此甚好,他不能进到星空中心去,并非进不去,而是他身体强度达不到。他有仙家本领,却身处万绝门规则之下,无法位列仙班。阿城觉得始终有一层阻碍,即便是已经摸到了登仙的门槛,却始终破不开那极薄的一层纸。没有仙体,即便是无限接近仙体都于事无补,身体的强度承受不了星空的重压。但麒麟王不同,他身为神兽,天生便能穿梭各个空间内。在他神力的庇护下,是可以无视星空重压的,即便带着凡人去到星空都不要紧。

如今麒麟王主动邀请,那绝对是机缘,大机缘。

阿城心中虽喜,面上却不显。只淡淡地朝着孩子们问了一句:“你们想去么?”

三个小的连连点头应是,眸中的欣喜与兴奋几乎满溢出来。

阿城微笑点头:“去罢。”

孩子们欢呼雀跃。

墨琛问:“阿城不去么?”

阿城淡淡瞥了他一眼:“我的徒儿自然是由我护着,交给你能放心?你只管带路便是。”

墨琛心中腹诽,其实你自己也想去吧。他自然不敢直接说出来,于是跟着打哈哈:“那是那是!”

墨璃听见阿溟三人的欢呼声,跑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这才知道他们要去星空。墨璃一脸幽怨地望着墨琛,他都还没带自己去过呢。

墨琛忙邀请她一块儿去,墨璃的脸色这才稍微好看了些。

墨琛全身金光一闪,化为了真身,一头威风凛凛的墨麒麟。那墨色如无尽夜空深沉凝重,墨色上渲染着些许金光,似夜空中点点繁星,行动间金光闪耀,如同无数金色精灵在暗夜起舞,将那深沉的墨色衬托得无比鲜活灵动。

阿溟三人都看得呆了,成年神兽的本体是这样威风的么?他们见过小兽的本体,虽说也是神兽,但毕竟是神兽娃娃,可爱有余,威风不足。墨琛的本体让人不自觉地心生敬畏,那是一种天然想要顶礼膜拜,高高在上的感觉。墨琛白日里荒唐闯祸的破坏之王形象,立刻一扫而空,变得威武且霸气。

小花无比崇拜:“大叔好帅气啊!”

墨琛立刻高昂着脑袋,甩甩一头墨金色鬃毛仰天一声吼,尾巴都快捅破天了。

阿溟几个连忙捂着耳朵。

添儿大叫:“大叔别喊了,耳朵都聋了。”

墨璃也是第一次见父亲的本体,内心也是激动骄傲的,这骄傲还没维持片刻便被亲爹自己给毁了,她怒气上涌,一脚就踹在墨麒麟的蹄子上,就她的个子在墨麒麟本体面前也就够得着踹蹄子了。

墨璃:“爹,别吼了。哪个吃得消你吼?”

墨麒麟忙噤声,那缩头缩脑的样子,再次颠覆它威风霸气的形象。

阿城鄙视它,扶不起的阿斗,稍微一夸奖,尾巴就翘上了天。

墨麒麟迎风一晃,身躯立刻变大了两圈,足够容纳五个人乘坐。待阿城带着孩子们坐好,墨麒麟仰天一啸,周身立刻腾起一圈金光将五人笼罩其中,这是神兽之王的庇护。而后,四蹄踏空猛的一跃,直冲星空而去。坐在它背上的五个人,受这一跃的惯性,皆冷不丁往后一仰,差点儿被掀翻下去。

阿城急忙施术固定住自己五人,墨璃惊怒大喊:“爹,你小心点儿,吓死我了!”

阿城心中也是腹诽不已,这憨货怎么如此不小心?

添儿捂着砰砰直跳的心口,不满大喊:“大叔,你小心点儿,吓着我师妹了。”以此大喊来掩饰心中的惊骇。

墨琛尴尬地声音传来:“啊!对不住,对不住,第一次载人,还不太习惯,呵呵呵呵!”这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似的,空灵而幽远。

眼看着大地越来越远,越来越小,他们的院子融入一片墨绿的森林,已经看不见了。开始还能看见村庄和星星点点的灯火,随着升入空中,整个大地也变得静谧而幽远,如同一副浓重的水墨山水画。

墨麒麟越升越高,周围也越来越冷,阿城立刻布下保护结界,防止孩子们冻坏。心中又开始腹诽,这憨货,还以为在他的庇护中万无一失,他竟连基本的防冻结界都没给孩子们预备着,也就他皮糙肉厚的耐冻。

远离地面时,孩子们尚兴奋不已,越升越高时反而没了声音,也不知是害怕还是被震撼到了。渐渐地,周围越来越黑,借着墨麒麟行动间周身不断闪耀的金光才能勉强视物。而后,墨麒麟突然一跃,像冲破了一层看不见阻碍,又如同穿过一层迷障,倏地,眼前一亮。周围依旧是一片漆黑,但,多了一条蜿蜒闪亮的星河。

墨麒麟开始行使他导游的职责:“这条星河从天宫流出,蜿蜒曲折。天宫是所有仙宫的总称,包容着无数仙宫且自成一界。天宫所在的星空是这片宇宙的中心,在你们看不见的地方有无数世界,每一界都由天宫管理。”

“所有世界均共用这片星空,也均归属于天宫。当然不是所有人都有幸见到天宫,我们如今只是在离天宫很远很远的星河边界。看,那边那个流转着九彩琉璃光的小点就是天宫。天宫由二十八星宿拱卫着,就是阿城说的二十八星宿,他们分别隶属北斗七星管辖,而北斗七星又归属北极星君统帅。总之,这里每一颗星辰都由一位星君掌管,星辰大小也决定星君的地位高低。越靠近天宫的星辰越是天宫重臣,离得越远就越是无足轻重。”

小花:“星君就是神仙么?”

墨麒麟点头,声音依旧空灵而幽远:“差不多吧,那都是天宫里有职司的仙君。还有许许多多没有职司的仙君仙子,当然也有古神们。”

添儿惊奇:“那岂不是有好多好多神仙?”

墨麒麟声音中带了一丝笑意:“是啊,就如同你们人类世界一般,有君主也有臣民。”

阿溟:“大叔也住在这一片星河中么?”

墨麒麟:“只能说靠近这片星河吧,星河属天宫直辖,我麒麟一族自在惯了,不想受那约束,因此与青丘狐族一样住在星河外围,自成一界。”

添儿奇道:“青丘狐族?就是狐狸精么?”

墨麒麟忙制止:“噤声,狐族可记仇呢,他们自称狐仙。狐狸精可是最低阶的,那是刚刚启智开始修行的下界狐狸,最易误入歧途,青丘狐族一般都不愿意认它们的。”

此时星空边缘某处离墨麒麟不远的漆黑角落里,“哈啾~”一声清脆的喷嚏,“谁啊?大晚上的念叨我?”一个娇俏灵动的身影很不满地揉揉鼻子,“师父说有人念叨即是有缘,难道是有缘人?”说完探头探脑地朝四周张望。

“何人在此?”一个威严的声音吓得她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墨麒麟放出分身朝声音的方向见礼:“是我,是我,老星君。”

“墨琛?”一道白光闪过,一位白发白衣的老者出现在眼前。“你可是稀客,许久不出现了,终于想起老头来了?今日怎么有空?不找孩子了?

墨琛分身摸摸脑袋,乐呵呵道:“找着了,找着了。”

老者皱眉:“怎么是分身过来的?既然找着了,怎么也不带娃娃过来见见我老人家,不知道老人家我无聊的紧么?这都多久了?四五百年了吧?”

墨琛:“嗯,五百年了!我也就是带她出来见见世面,看看星空,感受一下星空之力。”

老者:“哟呵,感情还不是来看我的?”

墨琛特别老实:“今日还真是撞上了,本来是带丫头和她朋友们来逛逛星空来着,哪知道您老人家正在这儿啊。”

老星君道:“唉,你还是这么老实。就不能说点儿好话哄哄老头子么?卸任以后也没几个下属记得老头子,老头儿我不是无聊么?出来找几个老朋友叙叙旧。”突然他像想起什么似的,一拉墨琛道:“走走走,去我那边坐坐,站在这里算什么?”

墨琛有些为难:“老星君,我这还有其他人呢,你那边方便么?”

老星君道:“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走!”

墨琛忙拉住他:“我看老星君刚刚不是还有事么?”

老星君:“刚才是发现个小乐子,这不是无聊么?现在遇到你了,那小乐子老头儿就不管了,左右是已经卸任了的,留给别人管去!走走走,五百年不见,怎么变磨叽了?别叫莫嗔了,改名磨叽得了!”

那边老星君风风火火地拉着墨琛走了,这边躲着的人终于缓了一口气,从星空的阴暗角落半显出身形。看身材是一位女子,窈窕却不失丰满,看不清脸庞。她朝墨琛他们来时的方向看了一眼,心说,那边不知道是哪里,总在星空中游荡也是倦了,怎么说也是那个人把那个如影随形的老头给弄走了,算是帮忙解了围,反正找不到回去的路,不如就去那边逛逛吧。

她刚到这里时被这老头无意中撞见,发现她气息陌生,于是一直追着她,讨厌的紧。如今终于甩掉尾巴了,她如释重负,朝着墨琛所在的大陆飞去。

一颗流星时隐时现,直坠而下。

这颗流星被观星的钦天监监守鲁芒看个正着,大惊失色:“荧惑星,荧惑星现世了!”

王城内

钦天监监守鲁芒满头的大汗,一半是着急奔跑,一半是心中忐忑。深更半夜求见国主陛下,若是消息不入陛下的耳,那自己这一趟必是凶多吉少。他还能感觉到陛下身边那个美艳的姬王后一双妙目正怨毒地盯着他,盯得他如芒刺在背,心下不安。

他极其注意自己的措辞,小心地汇报:“陛下,小臣乃钦天监今夜当值的监守鲁芒。小臣夜半观星,见荧惑星若隐若现,此星应对之人或已现世,而此星凶险于陛下不利,当尽早寻出此人并除之,以安我王。”

这国王陛下便是刑溟与刑添的父亲,名刑查。他相貌英俊气质儒雅,阿溟与添儿多少继承了他的容貌,只是如今年岁尚小还没长开。

姬王后一听荧惑星害主,心中顿时一紧,紧紧地抱住刑查的臂膀,担心之意溢于言表。

刑查拍拍她细白的小手,示意她不用紧张,他问:“鲁芒,以你所见,这荧惑之人当在何方?是男是女?年方几何?抑或是刚刚出生?”

鲁芒前襟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一见到荧惑现世就立马跑过来禀报陛下了,这消息都还没通报给钦天监监主。他如今的行为着实是越级上报,是所有上官最痛恨的,他一心想着升官发财,根本没有思考细节。如今陛下问的这些他全不知道,若是答不出必定是小命不保的。难怪他混到今日不过只是个小小的监守,比之监主那是差远了,他后悔不迭,不该如此鲁莽地。

刑查皱眉冷哼!即便他儒雅随和,在上位待久了,这威严和霸气也是自然天成的,这一声冷哼吓得鲁芒浑身一哆嗦,竟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姬王后深知陛下不悦,厉声呵斥:“大胆鲁芒,陛下问话也敢拖延,本宫看你是活腻了。来人!”

鲁芒被这呵斥惊得心胆俱颤,急忙趴匐地上,连连叩首:“陛下息怒,王后息怒,小臣,小臣刚刚正在掐算方位,并非有意怠慢陛下,陛下,请息怒,请听小臣一言。”

刑查挑眉:“哦?可算出了?”

鲁芒硬着头皮,开始瞎掰:“荧惑自东往西而落,自古东为上首,王城中各要职皆分左右,其中又以左为上,而男左女右自古分化,因此可知这荧惑多数应为男。”

姬王后一听荧惑不是女人,心下安定不少。

鲁芒又道:“荧惑时隐时现,证明如今荧惑尚未成年,不成气候,因此眼下还不会伤及我主,但是时日一久就难说了,万万不可让他成长。一旦羽翼丰满,那我主陛下便危险了,届时刑商国将有大难。”

这一番瞎话哄得刑查转移了注意力,不再追究鲁芒的过错。

刑查身子往前倾了倾,道:“你且抬起头来,可知这荧惑年方几何?又在何处?”

鲁芒抬头却不敢起身,依旧跪着。他想,反正也瞎编到现在了,不在乎继续编下去,他一咬牙:“即是未成气候,必定是未及冠,考虑到荧惑星当时隐多现少,这荧惑之人必定不及十岁,尚且年幼。至于方位,小臣资质鲁钝,仅能推算出大概在西南方向。小臣无能,请陛下责罚!”说完又是一个叩首,趴在地上,他怕被陛下看穿心底的不安,还是避开陛下的视线为好。

鲁芒这人本事没有多少,为人又贪生怕死,他怕将来万一荧惑之人非男,届时被陛下追责的话又是在劫难逃。眼下的困境算是解除了,但天威难测这个道理他很是明白,不如现在先提前预防一下。

狠狠心,鲁芒又道:“陛下,请务必悄悄寻找,莫要被荧惑星发觉,毕竟是天上星宿,神威难测。若是不小心被发觉了,届时来个阴阳异位,以雄化雌,那就更难寻找了,”

刑查诧异:“还有这等奇事?”

姬王后心下难安,若是以雄化雌那就糟了,好不容易弄死原王后母子,再来个更年轻漂亮的那该如何是好?当初拼尽全族之力才将原王后赶走,好不容易执掌六宫,独享王宠,可不能再进新人。他是她最爱的陛下,是她一个人的陛下。她暗下决心,即便力排众议再次举全族之力也要灭了荧惑之人。

鲁芒心想,如今陛下已然相信了自己的话,他的劫难过去了,他的好日子来了,果然,富贵险中求,古人诚不欺我。

鲁芒淡定叩首:“陛下,小臣不敢欺瞒陛下,天上星宿本就神力非凡,即是星宿下凡,便必定身怀异术。此乃上天降下的考验,若是陛下能过了此劫,日后必定长生不老,我刑商国也定然千秋万载。”

刑查欣喜:“哦?这么说这是上天给孤的考验了?”他想起七年前“双子临,刑商灭”的预言,当时是钦天监监主来报,并提出只要将刑商国所有双生子尽灭便可保刑商无忧。唉,不提也罢,当时刑商国内掀起一阵腥风血雨,闹得人心惶惶,还好,终于过去了。果然太平了许久,只是这上天怎么总出些难题?

鲁芒:“正是,唯有贤主才会经历如此考验!”

刑查大笑:“那此事便交给爱卿去办吧,自今日起,你便是钦天监监主,去吧!”

鲁芒大喜,忙叩首谢恩,他离开王城,踌躇满志,得好好计划一下,别这么快抓住荧惑之人,那可是自己的福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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