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晚,贺途亮再次得见了曾黎若,便再也不能释怀。她的容颜时时闪现在脑子里,叫他好不想念。他辗转查出她便是京都茶商曾林之女曾黎若。
这一日,曾府来了个婆子,这婆子便是京都有名的说媒之人。她进了厅堂得见了夫人面,便开始高声道喜:“夫人啊!我可要给您道喜啦!”
“妈妈客气了,我倒不知这喜从何来啊?”曾夫人不减威仪的说。
“这昨日啊,丞相府派人传我,我就在想,这是谁家的姑娘来了福气。您猜怎么着?那丞相家的贺公子与我说,自他见得你家姑娘一面便再不能忘,特遣我来府上提亲,这贺公子可是当朝丞相的独子,你说你家姑娘这福气大的,真是羡煞旁人啊!这不是大大的喜事又是什么?”
曾夫人早就听说那贺家公子不学无术,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家里早已侍妾成群,如今还要再娶她曾家女儿,真是好事想尽。她沉了沉,道:“妈妈。我家虽说是小门小户,但闺女生的也倔强,那贺家公子早已有妻有妾,我家小女嫁过去怕是会受委屈。”
不等曾夫人说完,那婆子便抢着说:“哎呀夫人,哪个有钱有势的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如今可是丞相之子看上了姑娘,这一但嫁过去,一辈子吃喝不愁不说,你家这生意也就有了官家靠山,这等两全其美之事夫人怎还犹豫了呢?”
曾夫人听婆子这么说,觉得倒也有几分的道理,但这婚姻大事终不是她一人能做主的,还要跟自家老爷商量后再做定夺。
曾夫人好言打发走了媒婆子,便琢磨起了这事的得失。一个私生的女儿,换得家业稳固,没准还能给自己的博安谋个一官半职,倒也算是个一本万利的买卖。她这样想着,心下已有了主意。
晚饭时分,曾家老爷和曾博安从外面办货回来,曾夫人忙吩咐人上菜开饭。
“黎若呢?怎么不见她来吃饭?”曾林问道。
“黎若昨日又跑出去闲逛,我罚她禁足一月。十五六的姑娘家,整日外面抛头露面怎么得了?”曾夫人一边服侍曾老爷吃饭,一边说。
“嗯,黎若性子不定,是该管管。”曾老爷觉得夫人处置的也算得当。
“不过话说回来了,老爷,黎若也不小了,也该定下门亲事了。这亲事一定,心也就定了。这事还得早筹划,姑娘家等不起,再拖下去,怕是要耽误了黎若的幸福。”
“嗯,夫人说的有理。那夫人可有中意的人家?”
“今天说媒的婆子来了,倒是提了一门亲事。”
“欧?谁家的小子?”
“是丞相的独子!”曾夫人说着,仍不忘探着自家老爷的脸色。
谁知曾博安抢先开了口:“这怎么行?这京都谁人不知贺途亮是个什么货色?黎若嫁过去哪还有什么幸福可言?母亲,这事你应该当场回绝才是!”
“你懂什么?这京都里的达官显贵,哪个不是妻妾成群?你妹妹嫁了丞相之子,难道还委屈了她不成?再说了,这跟当今丞相做了亲家,咱家的生意还有什么发愁的日子?”
曾林虽然听了夫人的话甚是动心,但想想自家闺女的幸福,也就没了攀龙附凤的想法。
曾林顿了顿,开口说:“还是回了吧,赔上黎若的一生,这富贵不要也罢!”
曾夫人虽有不舍,但也要听从老爷的意思,但她回那婆子,也并非易事,提亲的是当朝丞相的独子,拒绝也总要有个合适的理由。她思来想去,唯有说曾黎若“已定下亲事”最为稳妥,但这定亲的对象一时间又要去哪里找呢?
这事可愁怀了曾夫人,曾博安看出自家母亲犯难,问清缘由,也跟着一起犯起难来。
这边贺途亮问起媒婆子,听说曾家还未有结论,便开始发混:“她一个市井小民,架子还大了!嫁与我贺家原是给她脸面,让他们去问问这京都的人家,谁不是抢着把闺女往我贺家塞?就她曾家清高了不成?”
“公子别动气,我再去说和说和,曾家也没说不同意,人家大姑娘都矜持,怎么也得容她个几天!”媒婆子陪笑解释。
“不!不去说和!你就去告诉他曾家,这曾黎若,本少爷要定了,他家别不识抬举,过两天,我就把聘礼抬过去!”贺途亮说完摔门出去了。
媒婆子无奈,只得再去传话,她一生说媒无数,有的是做了善事,可有的却是在造孽。如今这事,她虽也替曾家闺女担忧,但他贺家权力滔天,胳膊终是拗不过大腿,这是福是祸也就看这曾家小女的造化了。
......
再说这曾黎若,自被母亲禁足在家,日日抄写《女戒》不敢再有其他。
“夫有再娶之义,妇无二适之文,故曰夫者天也。天固不可逃,夫固不可离也。行违神只,天则罚之;礼义有愆,夫则薄之。”曾黎若边懒懒的抄着,边嘴里嘟囔,“翠微,你说这女戒是不是让人不爽快?”
“小姐,你又在胡想什么呀?”翠微边收拾边答话。
“你看啊,夫可再娶,妇无二适,这是不是有点不大公平?”曾黎若停下笔,歪头去问翠微。
“这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这自古到今就是如此啊!”
“你说,会不会有那种,一人一世一双人的爱情?”
曾黎若说完自己陷入了沉思,翠微也有了些许的恍惚。曾黎若是向往这种爱情的,就像父亲和母亲,一直相伴,再无二人,但她也清楚的知道,这种爱情实是可遇不可求。
翠微回神调侃道:“小姐,你怎么突然发此感慨?是不是小姐有了意中之人?我听小菊说,一位兰姓公子救了小姐两次,小姐是不是已经想以身相许了?”
“翠微,你胡说什么呢?”曾黎若突然严肃了表情。
“我没有胡说啊,小菊说那公子和小姐共乘一骑,也是般配的很。”
“翠微!你再说,你再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曾黎若突然想起那人的眉目和气息,羞得面色桃花,她边说边跑过去捏翠微的脸蛋儿,翠微闪躲求饶,闺房里的笑声一片。
“不好了小姐,小姐,你们还有心思在这说笑,出事儿了!”小菊从外面闯进来,急得已是上气不接下气。
翠微见状忙给她拍背顺了顺气,说:“别急,出什么事了”?
小菊狠喘了一会儿,说:“不知那登徒子哪里打听了小姐的身份,遣了媒婆子来提亲了”!
曾黎若心里咯噔了一下,问:“那父亲,母亲怎么说”?
“原本老爷夫人是不想答应的,但今天那媒婆子又来传话,说让咱们别不知好歹,你怎么也是他的人,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还警告老爷夫人别动不该有的心思,这会子院墙下也按了人看着府里的动静,怕是咱们插翅也难逃了。”
曾黎若听完,心里五味杂陈,刚还在羡慕那一人一世一双人的爱情,可只这么一会,梦就碎了吗?到底是世间难有的,又怎会轮到了自己。她知道父亲和母亲扛不住这个压力,为了她一人,又要置全家于何地?但她终是不甘心,嫁去贺家跟去了坟墓又有什么区别?所以心下拿定了主意,如今还是要想办法回了这亲事才是!
小菊和翠微两人急得已经红了眼睛,再看看曾黎若,她只是皱着眉怔愣着坐着一动不动。“小姐,你在干嘛呢?咱们得赶紧去求老爷夫人想想办法啊!”
“这事不能指望他们,贺家权势盖天,若是用强,我们必是没有办法,还是让我好好想想”!曾黎若说完便再不言语,直到夜半时分,她终于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