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共有院落八个,其中赤烨澜所住的陶然轩被一棵百年银杏树掩映,甚是别致。王妃高莲芝所住的顾君苑与赤烨澜分处于府中荷花塘两端。林红儿进府后,赤烨澜便让她住在自己的陶然轩中,这让下人们都有些意外。王爷从来对女色很是淡然,就连先前极为受宠的曾黎若也只是住在偏僻的繁花阁,而这林红儿,进府便住于陶然轩,还配了小桃和文心两个丫头一左一右的伺候着,实在让人不解。府里的小丫头都暗地里议论,直说定是这林红儿给王爷下了迷药,才把王爷迷的七荤八素。
林红儿并不在意这些闲话,甚至还特别享受这些流言蜚语。至少这能说明,王爷是爱自己的。
陶然轩里,林红儿备好了晚膳,等赤烨澜来。自回府赤烨澜一直宿在书房,还是第一次让林红儿侍寝,这让林红儿兴奋异常。她早早的沐浴更衣,换了一身玫红的衣裙,看着镜中娇艳的自己,林红儿甚是满意。
赤烨澜跨进屋内,看到一身艳红的林红儿,皱了皱眉:“怎么穿成这样?”
林红儿有些慌乱,她以为男人都喜欢这等艳丽的颜色,但如今却没有讨得赤烨澜的喜。她立刻道:“王爷若不喜,黎儿立刻去换。”说着,进了内室,换了一身白色衣裙出来。
“吃饭吧。”赤烨澜看了一眼林红儿,没有任何表情的说道。
林红儿不敢再说什么,只默默的给赤烨澜夹菜,看着赤烨澜用膳。
赤烨澜吃到一半,突然抬头问赵然:“那个刺客,审的如何了?”
赵然答道:“她承认是来刺杀王爷。并且招供说是受突厥的指使。”
赤烨澜停下动作问:“突厥?”
赵然接着说道:“是,她招供是受突厥指使。但并不能自圆其说,所以不能尽信。”
赤烨澜点点头,想了想。又道:“走,去看看。”
赤烨澜说着,放下碗筷出了陶然轩,赵然紧跟其后。林红儿还没反应过来,两人已走远,她实在是气,等了这么些日子,好容易等到王爷留宿,又被一个刺客给吸走了,真是讨厌。林红儿觉得自己不能这样下去了,一定要想办法捆住王爷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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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的牢房里,一前一后进来了两个人。胖子听到动静抬眼看去,待看清那人,便一下从凳子上跳了起来:“王爷,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怎么也不提前吩咐一声?好让小的准备准备。您看这又潮又脏的……”
“人呢?”赤烨澜没有二话,直接问道。
“在里面。”胖子见赤烨澜未改冷峻,便不敢再多话,直接让人将曾黎若提到赤烨澜面前。
曾黎若被侍卫扔到了地上。她已经烧了一天一夜,仅存的一点生气也被耗完。她趴在地上,安静的像是已经死了。
“就是你想刺杀本王?”赤烨澜问道。
曾黎若又听到了赤烨澜的声音,她好想他,但如今这般情景,又该如何面对?
胖子见曾黎若未回话,便冲过去,抓住曾黎若的头发拎起了她的头。
赤烨澜看到了那张让他魂牵梦绕的脸,心被扎的生疼。他突然对面前的这个女人恨了起来。她竟然敢扮成她,这样肆无忌惮的玷污她。
赤烨澜缓缓的蹲下,与这张脸只有一寸距离。他认真的看了一会,冷笑道:“还真是花了心思。”
曾黎若缓缓睁开眼睛,对上了赤烨澜,她心底的热切无法遮掩,泪水瞬间浸湿了双眼。赤烨澜不知缘由,但却觉得心紧了紧:“我为何会觉得心痛?面对一个刺客,一个利用黎若来杀我的刺客,我为何会有感觉?”赤烨澜想着,站了起来,却发现那刺客抓住了他的衣角。
“你要干什么?在这你还不老实?”胖子见状上前踩住了曾黎若的手,几下的踩踏,曾黎若终于松开。
赤烨澜奇怪的看着刺客,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再次走近曾黎若。
曾黎若强忍着泪水,她不知道为何赤烨澜会对自己视而不见,他的冷漠和疏离,让曾黎若全身的力气被抽空。但曾黎若也明白,他对自己这般,便是对自己最大的保护。
赤烨澜伸手去探刺客的脸,刚想揭下她的人皮面具。一声禀报让他停了手。
“王爷,文心来报,说黎儿姑娘的伤口又开始疼了,问王爷能否过去看看。”
赤烨澜起身:“你们继续审吧。”说着出了牢房。赤烨澜仍然觉得哪里不对,他最后又回头看向曾黎若,正对上曾黎若的那双绝望的眼睛。“她的眼睛为何会如此绝望悲伤?”赤烨澜想着,抬腿迈出了牢房。
曾黎若看着赤烨澜离开,心如刀绞,心下想:“黎儿是谁?让他这般紧张?是他的新欢吗?一定是的,他有了新欢!”曾黎若自嘲的笑了笑,原来他已不是那个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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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然轩内,林红儿卧于榻上,她皱眉抚着胸口。赤烨澜急急的进来,看到林红儿便一把搂进怀里,又道:“怎么好好的又疼了?”
林红儿弱弱的回道:“不碍事的王爷,不用为黎儿挂心,许是伤口还没好利索,再过些时日便会好了。”
赤烨澜轻轻的抚着她的背,对文心道:“去请华老了吗?”
文心回道:“回王爷,奴婢是要去请的,可是姑娘不让,姑娘说,这点小事不愿麻烦华老,也不愿让王爷挂心。”
林红儿接着文心的话道:“王爷。黎儿没事,您这会子过来,我便一下子好多了。”
赤烨澜听她这么说,便不再说什么,当晚,宿在了陶然轩。
第二日,赤烨澜宣布封林红儿为夫人。林红儿虽然对没有当上侧妃很是失望,但无论怎样,也算有了名分,心里也有了几分的欢喜。
自从那日赤烨澜见了曾黎若,眼前总是浮现出那双含泪的眼睛。他总是觉得隐隐心痛。但他想来想去却不明所以。
“赵然,这几日那刺客可有招认什么?”赤烨澜问。
“回王爷,牢房那边说,自那日王爷见过,她便昏迷不醒,用水浇了几次,也未醒来。所以除了听得了几句胡话,其他未能有进展。”赵然回道。
“嗯。”赤烨澜应了一声。又道:“黎若的棺木几时到京?”
赵然回禀:“算日子,应该快了!”
赤烨澜沉默了一会,道:“赵然,那刺客的脸简直跟黎若一模一样。”
赵然点点头:“是,几乎没有破绽。”
赤烨澜顿了顿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事有蹊跷?”
赵然回道:“王爷,要说这刺客,我那日便觉得奇怪,之前她行刺与你,我和她交过手,她身手了得,怎能轻易让人抓住?而且,她既然想二次行刺,便会计划周全,断然不会公然从正门进入。再者,他们已经用人皮面具拌过夫人一次,故技重施未免太过儿戏。”
赤烨澜听完点头认同,他又将这前因后果细细想了一遍,问道:“这刺客是你在王府大门交手所获?”
赵然回道:“并无交手,我见时,她已倒地不起。”
赤烨澜顿了顿又问:“未曾交手?派一个连起身都困难的杀手,这未免很难解释的过去。”
赵然认同点头。
赤烨澜一下下的叩着几案,他眼前又浮现了那刺客的眼神。
这时一暗卫来报。
赤烨澜宣进屋内,问道:“何事?”
暗卫禀道:“夫人墓被盗,尸首不知去向!”
赤烨澜倏地起身:“你说什么?”
暗卫低头又回:“禀王爷,我们照您的吩咐回去请夫人,但发现明显有被动过的痕迹,我们贸然开关一看,果然,不见夫人!”
赤烨澜努力压制怒火,他将前后事情重新顺了一遍。他的心下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他抬头问赵然:“赵然,你说她会不会是真的黎若?”
“夫人?!”赵然说着,心下还是不能接受夫人重现,但却又被自己脑中的一个记忆推翻,那日那刺客伸手去抓住王爷的衣角,他隐约看到她手腕上的那朵蓝莲花。赵然的心陡然一震,他猛的抬头看向赤烨澜。
两人只对视一眼,便心下了然,一齐跨出了书房。
赤烨澜的心中,有恐惧也有期盼,赵然心中,有悔恨也有庆幸。
两人踏进牢房的时候,胖子正用水浇曾黎若。一盆水浇到曾黎若身上,丝毫没有什么用处?水顺着她的身体流下来,只是将身上的血印冲淡了些。
“住手!”赤烨澜见状大喊一声。
胖子吓了一跳,见是赤烨澜,立刻跪地行礼:“王爷您怎么有空过来了?”
赤烨澜哪里顾得上听他的话,他走近曾黎若,用手抚开她的发。她的脸如此的苍白,只剩下黛眉和蝶翼般的睫毛留有它们该有的颜色。赤烨澜将她的脸抚向一边探了探,但哪里有人皮面具的痕迹?他看向赵然,肯定着他的怀疑。但却见赵然的眼神缓缓下移,盯住了刺客的手腕。赤烨澜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抓住她的手腕,掀开袖口,一朵蓝莲花跃然臂上。赤烨澜的心像被人捏住,人像窒息了一样的喘起气来,他回头看向那胖子道:“这几日,她都说了什么?”
胖子见两人这般,也紧张起来,虽然曾黎若一直昏迷,说了些胡话,但如今,即使是胡话,他也不敢隐瞒,胖子哆里哆嗦的回话:“回禀...王爷,赵...统领,这...这几日,她一直晕厥,只...是反复念着...两个字。”
“何字?”赤烨澜吼道。
“兰~方~。”
赤烨澜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离,身子晃了晃,险些倒下去,他回头对赵然说:“赵然,她念的是~兰~方~!”
赵然皱眉点头。
赤烨澜多日的痛,加上此时的悔,一并奔涌出来,他双手颤抖着抱住曾黎若,心疼不已:“黎若,真的是你?怎么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