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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顺着一条小溪前行,忘记路之远近,层峦叠嶂悬崖峭壁,风急天高猿啸哀。粗大毛竹制成的锥子屏障一重又一重,冷兵器时代的守关将士铁衣盔甲,手执利刃威风凛凛。

“父王,据探子侦报,扶桑国的大将军已被扶桑国皇帝凌迟处死,我国边患威胁可以说基本解除。父王真是运筹帷幄深谋远虑。”一身战甲的“冷风飒”淋着瓢泼大雨,从崔嵬高耸的岩石上查看远方。

“并非父王的反间计起了作用,根本原因在于扶桑国君臣素来不水火不相容。扶桑国大将军功高盖主恃宠而骄,在朝堂之上多次违逆龙颜咄咄逼人。扶桑国皇帝虽自称一代明君,想重振朝纲东山再起,可是夕阳西下气息奄奄。我们攻打山海关,扶桑国皇帝拘捕冤杀兵部尚书。我们深入长城之后,扶桑国皇帝杀蓟辽总督,甚至把工部尚书、刑部尚书一股脑儿全投进了监狱。我们第三次入长城之后,扶桑国的宣大总督、兵部尚书连活命的幻想都不敢存留,干脆都自杀了。”父王背着双手,捋着胡须,在瞭望哨里威严肃立。

“冷风飒”走进瞭望哨,在房檐下,道:“扶桑国皇帝如此信奉乱世用重典,那么蓟辽督师大将军被抓被杀,显然没有什么奇怪。不过,扶桑国大将军也存在严重渎职。扶桑国皇帝不过一介少年,把军权全权委托给了大将军,什么随意变动边关人事,什么擅杀高级将领,这是皇帝的血本投资。大将军承诺五年内剿灭我们,结果,不过一年被我们杀得人仰马翻,以致扶桑国民心动摇。而当我们的前锋部队兵临扶桑国军事重镇的时候,扶桑国大将军手下的执行官竟然打着被策反的幌子,不管不顾撤军而去。”

父王长叹一声,道:“木从绳则正,后从谏则圣。正直的君主任用了奸臣,就不可能治理好国家;忠直的臣子侍奉昏庸的君主,也不可能治理好国家。只有正直的君主和忠直的大臣相处共事,如鱼得水,那么天下就可以平安无事了。”

“冷风飒”遥望远方,望着彻天彻地的白茫茫暴雨,眼神凝重若有所思。

“咔!”执行导演大喊一声,“本场次结束,辛苦大家!”

冷风飒穿着沉重的铁甲,满身湿淋淋。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快步走进更衣室。他看到主演以及好莱坞的马克特蒙等一些人围着李铭导演,热烈商讨着什么问题。

来了一个多月了,李铭导演没有主动问过冷风飒一句话,就连他的戏份也是交给执行导演,一遍又一遍拍。拍一遍,说不行。再拍,还是不行。笼统地讲,冷风飒没有将内心复杂的感情充溢到面部神经上,具体怎么操作,李铭导演不会直接给冷风飒示范,执行导演建议冷风飒再深入原著精心钻研,从人物的身份、地位、经历、接受的文化、耳濡目染的家教条分缕析。

冷风飒从小阅读理解不太好,自从十三岁入团到海外训练,英语、韩语口语非常流利,但是现在让做类似于高考的人物形象分析,恐怕还要从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开始做起。冷风飒每天见到李铭大导演对马克特蒙称赞不已,经常见他对主演微笑,有时会说一声好。冷风飒多想亲耳听到李铭对自己演的戏,说一声“好”。

李铭导演对演戏要求极端苛刻,可以说是铁面无情。有一位近期正红的女演员集训完毕,拍了两场戏,得意忘形把拍摄花絮给抖了出去,引发全网热议。李铭导演大怒,他对保密工作极为看重,二话不说,直接让那位女演员走人。执行导演规劝,不可以,她是制作方的老板娘。李铭不理不睬,打开备选人员名单,重新遴选新主演。

老板娘被赶走后,全体演员老老实实,不敢再造次。冷风飒看奥斯卡影帝马克特蒙在李铭面前也像温顺的猫,完全配合,不由心中忐忑。

坐车,回到宾馆,他换了便装。同组韩国来的朴圣衍、加拿大来的JUSTIN都是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年少气盛好玩好动。这会儿,见到冷风飒邀他一起去街上按摩。冷风飒断然拒绝,不去!

朴圣衍说:“?????????.'FALL IN LOVE'????.???????????????????.我们一起唱歌吧。唱《FALL IN LOVE》。以前你在韩国当练习生的时候,唱的团队歌曲。”

冷风飒漠然道:“??.不”

“???????????????????.你今天早上还不是这样的,现在你都变帅了。”朴圣衍溜须拍马。

“???.大妈——”冷风飒冷冷地用手梳理自己蓬松的头发。

“????????????.????????????...??...??????????!最近总是叫我大妈,唉!我一直在练习演技,结果……这大妈真是荒唐!”朴圣衍无奈地笑道。

JUSTIN耸耸肩,笑道:“Little brother. Aunt is not a guest, but Sasa's acting skills need to be strengthened!小弟弟,大妈这种人算不上客人,不过,SaSa的演技还需要多加强吧!”

冷风飒上前按住两人肩膀,道:“Ah, how could you do that to me?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朴圣衍、JUSTIN相视一笑,轻轻拿开冷风飒的手。朴圣衍道:“Let's go out and play!我们出去玩吧!”JUSTIN说:“OK!”冷风飒扳住朴圣衍的一只肩膀,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朴圣衍笑道:“怎么了,还能怎样?”冷风飒道:“为什么都要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哦,衣服很性感嘛!这是什么?”他揪出朴圣衍毛衣里面一条肩带一样的布条,让JUSTIN看。

冷风飒和JUSTIN把玩着朴圣衍的“肩带”,朴圣衍笑道,“现在这些孩子们……啊……别动我衣领,新买的。这衣服的特征就是能够凸显性感的两根黑线,停!拍摄到现在,一顿饭还没吃呢!要不要去吃汉堡?Now these children Ah... Don't move my collar. It's a new one. The characteristic of this dress is two black lines, which can highlight the sexy, stop! We haven't had a meal since we acted in the movie! Shall we go out for a hamburger?”

JUSTIN说:“OK!”

冷风飒也随着两位哥哥,一起走向大街。小城镇上有一家比萨店,店面不大,手工不错。三个人经常结伴去那里打卡,每一次共享一块二十四寸鸡肉比萨。老板说,意面要吗?薯条要吗?果汁要吗?给别人打包吗?三个人连连摇头,害得老板一度以为他们是极度穷困潦倒的。

看三个人一个比一个穿的破烂,冷风飒宽松T恤,肥的能装下一个篮球的黑裤子,缀满密密麻麻的白色半圆圈松紧带,可以挂满饮料了,把一米八的长腿穿成了一米二。JUSTIN上身肥大的能当裙子穿的白T恤外面罩了一件阔版黑色短卫衣,下身水蓝色紧绷出层层褶皱的裤子,脚踩一双黑白相间匡威鞋。朴圣衍一身素灰色迷彩,关键是裤子的破洞到大面积,在这深秋的季节,让人总想有一种拿出针线缝补的冲动。

朴圣衍在看冷风飒17岁时的视频,白嫩金发白芙蓉时期被电脑里突然弹射出的女鬼图片,吓到捂住双眼浑身筛糠,不由哈哈大笑。JUSTIN说:“How timid Sasa is!SaSa胆子真小!”冷风飒笑道:“现在我不害怕了,不胆小了。”

他十三岁离家,当练习生期间,公司管控严格,没有手机,训练到夜里三四点,腿伤不断、得了心肌炎,偷偷给家里打电话,还不敢说时间长,恐怕家人担心。父亲那时还在,说受不了就回来吧!冷风飒抹着眼泪说:“不,回去了,就前功尽弃了。行百里者半九十,做热爱的事情最忌讳半途而废。”父亲说:“不然,回来看病吧!”

冷风飒极少回家,回了家也是去医院看病。公司的练习生实行末尾淘汰制,考核评比形体声乐逼走了一批又一批年轻人。冷风飒冬天穿单衣练习,练到衣衫拧出水。他在高压残酷的制度下,累积经验磨练意志,时刻为成功做着准备。直到团体接到演出活动,泰国、日本等亚洲各国巡演,让观众认识了这位冷白清秀的白芙蓉。

破茧成蝶的喜悦并没有掩盖冷风飒内心的无助与脆弱,他人生的一些美好永远停留在了十三岁,成为彼岸花,永生美丽而残忍。他怕黑怕暗,不敢一个人待在房间。一个人的夜里,他把电视打开,调成适中的音量,把门缝闪开,让走廊灯照进来,这个习惯一直到《人民的呼唤》再度遇见蔡晟开始改变。

那是电视剧宣传期公开采访,记者问,据我们了解,你们第一次见面在片场,对吗?

冷风飒道,“不对,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兄弟你到哪儿去》综艺。我还在上初中,他上大一。”

“你们从那时就是好兄弟了,是吗?”

蔡晟不否认,但冷风飒说,不是,那个时候只是简单认识,我们和很多嘉宾在一起,团队活动,只保留了联系方式。后来,有断断续续打电话,次数不多,印象不深刻。

“就是节目里几乎没有互动,私底下几乎没有交往?”

蔡晟想反驳说,不对。冷风飒说,对,就是那时候都是大男孩,粗枝大叶各忙各的,两条平行线有各自的时空。

蔡晟作了个停的姿势,“冷风飒,你闭嘴吧!你不要说了,冷风飒。”

冷风飒不受摆布,自说自话,简单的想法。蔡晟的头将要低到膝盖上,哑然失笑。

“这部剧给你们的最大精神收益就是加深了两人的友谊,对吗?”

是的,冷风飒道,尤其改变了我的胆小。

“怎么改,能给我们演示一下吗?”

冷风飒说,“我一般都会把电视调到某一个喜欢看的节目,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看着看着,半夜突然音量飙到180,蔡晟笑道,夜半惊魂。

“你……”冷风飒气得瞪蔡晟一眼。

我关了灯,就把门打开一点,让光线进来一点。冷风飒认真描述,我真的找不出什么原因,可能是习惯。

习惯是可以改的,蔡晟直起身子,道,你想,门缝里有一双眼睛……

“你……”冷风飒气得说不出话来,不过,心里那块阴影慢慢消退。这片胆小脆弱小孩的积雨云,这块十三岁落寞孤寂的烙印,这张年幼失怙无助天真的蛛网,终于遇到了它们的克星,遇到了它们的天敌,遇到了它们的解药。

冷风飒沉浸在回忆里,也没有耽误吃饭。朴圣衍最后吃完,提议去盲人按摩店放松。JUSTIN说不如去唱歌,唱比伯的新单曲。冷风飒结了账,说,我出钱,我说了算,我们去蹦迪!

这下彻底拉动了朴圣衍、JUSTIN的热情,三个人勾肩搭背地走进五彩缤纷的游乐场。冷风飒在吧台坐着要了一杯鸡尾酒,看着那两位在舞池里疯狂扭摆。JUSTIN向冷风飒招手,Come on, baby!

冷风飒对服务生耳语了几句,停了一刻,走进乐队,拿起一副鼓槌,敲起灌篮高手主题曲《好想大声说爱你》,直到最后一刻,都不要放弃希望,一旦死心的话,比赛就结束了。

空空空哒/哒空空哒,前奏三个八拍,小军鼓和大鼓的组合引起了全场的共鸣。咚呲哒呲咚咚哒呲三遍循环,心潮澎湃激动人心的震撼场景暂停了群魔乱舞。咚呲哒呲咚咚哒呲重复七遍的动感如巨浪滔天,卷起千堆雪,让在场的每一个人群情激奋手舞足蹈,跟着节拍一起摇摆。

随着一声吊镲咚,空空空——

11个空的间隙,冷风飒转动起来手中的鼓槌,跟着重重点头。全场观众的心灵仿佛被鼓点统一掌控,呐喊着鼓噪着,欢呼雀跃欢声雷动。

咚,他左脚踩镲,右脚轻点低音大鼓。呲,踩镲。哒,两手翻飞敲击小军鼓,左脚踩镲。咚空,咚,低音大鼓发出穿透耳膜的破裂声,哒哒哒哒,两手鼓槌连击小军鼓。

咚哒空哒空哒哒哒哒,咚空空空,咚哒咚咚。

大鼓的低音炮混合着一嗵二嗵地嗵的共振,加上吊镲、叮叮镲的响脆,冷风飒快节奏的敲击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鼓点密集强悍震颤着每一个人的心跳,释放着每一个人的激情,现场成了欢乐的海洋,迪厅里充满了浓烈的荷尔蒙。男士们恨不能马上跳起来运球成风,抢当篮板王;女人们忍不住失声尖叫群情激昂,争做啦啦队。

咚哒咚哒,咚哒哒咚,咚哒哒哒,空空。

鼓声戛然而止,静寂破空而来。在一众人仍然回味樱木花道、流川枫的燃情岁月时,冷风飒悄然走出了人们的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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