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航趴在桌上,面色绯红,听得动静,他缓缓抬里头来,目光迷离、声音还有些含糊不清,“嗯?知府大人?您怎么来了?”
他渐渐睁开眼睛,虽然不甚清明,却也将人看了个清楚,“怎么这么多人?发生什么事了?”
有几个脚快的大人和夫人走了进来。
“沈少爷怎么在这儿?”钟夫人也进来了,她扫视一圈,“晋王妃呢?她说身子不舒服,我让人请她来菊院歇息了!”
“王妃?”沈航皱眉,似乎什么也想不起般,“她在这儿吗?我没看到她!”
他四下环顾,姚淇悦不在!
一个丫头奔向里间,又急匆匆出来,“怎么会不在呢?奴婢明明送王妃进屋了呀!”
“混账东西!”钟夫人打了她一巴掌,“好好看看王妃在不在屋里!”
“钟夫人何故觉得,王妃一定在室内呢?”彭云涪声音不轻不重。
众人连忙让开一条路。
彭云涪长腿一迈进了屋,“去找找,看王妃在不在屋里!”
含玉很快出来了,“王爷,王妃不在,奴婢连梁上和床底下也看过了。”
“钟夫人将本王的王妃,弄到哪里去了?”彭云涪站定在钟夫人身前,“王妃早上与本王出门时还好好的,到了你钟府却不舒服,你为何不向本王禀报、还将王妃安置在这偏僻的小院?如今,更是连人也不见了,说!”
最后一个字,他似是从胸腔中喊出,炸得钟夫人耳朵嗡嗡作响。
“伤害皇室中人乃是死罪!王爷一向最爱重王妃,夫人还是将我们王妃放出来吧,她若有事,王爷屠了钟府也没人敢说什么!”青夜冷冷开口。
“王爷,此事定是误会!贱内也是担心王妃身体,下官现在马上派人去找。王妃定是还在府内的!”钟知府也吃了一惊,借请罪弯腰的功夫,狠狠剜了钟越一眼。
“是是是,王爷稍安勿躁,我们马上派人去找。”钟越也急了。
姚淇悦是他亲眼看着进去的,沈航是他亲自送进来的,如何就不见人了?
“青夜,叫几个人进来,陪着钟府的人四处找找,免得又说王妃出现在某个不该出现在的地方!”彭云涪淡淡开口。
有心思聪明的立即感觉到不妙,这是晋王爷要算计钟府,还是钟府要算计晋王?
若是钟府出手,那他们胆子也太大了吧?
不由得,有些人悄悄儿散开了些,更有胆小的,已是后悔今日来了钟府。
惹了谁也不好啊!
“你们、都挤在这儿做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正当大家或惴惴不安,或担惊受怕时,外面院子响起一道声音。
“王爷,是王妃,是王妃!”含玉高兴得奔了出去。
彭云涪也大步往外走去。
钟知府恼怒的瞪了钟夫人和两个儿子一眼,也跟了上去。
姚淇悦脸色还是有些不好,仔细一看,衣服上还有皱褶。
钟夫人甚至觉得,她声音有些发抖。
“淇悦,你怎么样了?”她急切地奔了过去,拉着姚淇悦的手。
她敏锐地发现,姚淇悦手上,似乎有灰迹,衣裳上,还有青苔。
她心中一松,暗喜。
“王妃这是上哪儿了?怎地手上有灰、衣裳有青苔?”她低头扫一眼,“呀,怎么鞋子上也有?”
不由分说的,她很快的弯下身子,将姚淇悦的一只脚抬了起来,“呀,脚底也有,这是打哪儿沾的?”
钟氏父子来了精神。
钟知府咳嗽一声,神色严肃,“王爷在此,休得放肆!”
钟夫人呐呐的低下头去,退到一边。
而钟越却是去而复返,“窗台上有被踩踏的迹象,看那痕迹,是新近踩的。”
他看向姚淇悦,然后受惊似的看向彭云涪。
众人恍然大悟,刚才,晋王妃定是在屋内,她听得钟夫人的声音,跃窗逃跑了!
“钟知府请了大家来赏菊,钟夫人说你在屋里休息,可进来却看到姓沈的趴在桌子上。”彭云涪冷冷的扫了钟家四口一眼。
“沈大哥来这里做什么?这屋里有鬼!”姚淇悦的话,吓了大家一跳。
“胡说,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哪来的鬼?”彭云涪呵斥。
姚淇悦瘪着嘴,“相公你又不信我,你看,真的有鬼!”
她双手递出一物,“我进去的时候,这个东西冒着绿光,看着好瘆人啊!”
彭云涪蹙眉不语,没有伸手。
姚淇悦神色认真,“真的,你好好看看,要不是这样,我能大门不走,从窗户跳出来?我跟你说,真的很诡异,这么个密封的铁东西,竟然还能散发出很奇怪的味道!”
彭云涪面沉如水,“青夜,请个大夫来,我倒要看看,这里面,有什么幺蛾子!”
众人心惊,莫非,真是钟知府想对付晋王爷?
可是,为什么呢?
钟知府连忙上前挤着笑,“王爷,这定是误会!”
“是呀,误会!”钟夫人上前,伸手想拿过姚淇悦手里的东西,“这里常年不住人,我放了些香在里面,否则,若有贵客来,岂不是冲撞了?”
姚淇悦手脚很快,迅速将东西拢到自己怀里,“不行,这东西不能给你,它吓了我好大一跳,还让我背了个冤屈,我定要弄明白,这里面有什么神神道道!”
“一个香炉而已,能有什么道道?王妃不要危言耸听!”钟越面上带笑,可四周的护院却已经慢慢围了上来。
“钟二公子想要对王爷王妃动手?”青夜腾了拔出手中长剑,“钟知府要弑皇子?”
“冤枉!王爷,下官冤枉!”钟知府噗通跪了下去,还不忘拉着钟越。
“孽障,还不跪下?王妃看得起府上,愿意拿着香炉说事,有你反驳的余地吗?雷霆雨露皆是天恩,还不受着?”
院子里跪了一地人,此刻又用别有所思的眼神偷偷打量彭云涪。
王妃是个没能耐的,若她做了什么,定是晋王授意。
可晋王为什么要对付钟知府?这可是临州的钟青天呀!
彭云涪不语,也没人敢动。
“王爷,大夫来了,这是秦氏药房的坐诊大夫,相信很多人都认识他的!”青灵带着一人进来。
“看看这个,王妃觉得这东西让她不舒服!”彭云涪拿过姚淇悦手中的香炉,递到秦大夫手里。
众人翘首以盼。
秦大夫也很为难。
按道理,他应该偏向王爷的,可,钟知府才是这里的地头蛇。
“怎么?秦大夫查不出这是什么?”彭云涪冷声,“钟府之人涉嫌谋害王妃,青夜,全部拿下!”
没有表情的表情晋王爷厉声开口,青夜带的人杀气肆意。
饶是钟知府,也吓了一大跳。
他身子哆嗦了下,“王爷恕罪,下官府中,决无敢害王妃之人!”
“王妃恕罪,王妃恕罪,这都是误会,这真的只是安神的香!”钟夫人也忙不迭开口。
他们没想到,晋王竟然二话不说就要动手!
姚淇悦长长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误会了!你请了我来这里休息,却又弄出这么大的阵仗,一幅拿我小辫子、让王爷下不来台的架势,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跪着的人不敢吭声,心中却将钟氏夫妻骂了个狗血淋头,这是哪只眼瞎了?竟然要害晋王和王妃?
你们偷偷下手也就算了,干嘛将大家都拉进来?难道,让大伙儿陪葬?
“王爷王妃容禀,”一个虚发皆白的老者开口,“既然钟大人和夫人都说是误会,不如,当着大家伙的面儿查清,可好?”
他是临州不知道第几个上任的户部令使,一向声名很好,老了还能在圈子里走动。
“好!”彭云涪开口,“那就请钟夫人将事情交待清楚,还有这香!”他厌恶的扫了一眼,“青灵,将这府里翻一番,这些下作的东西,就不要留着了。”
“是!”青灵带人就走。
“王爷!”钟越急得大喊,“王爷,父亲好歹是一州知府,没有皇上圣旨,王爷如何可以如此?”
“意思就是,你们哪怕陷害王妃,本王也管不得了?”彭云涪嗤笑,“动手!父皇若是要怪罪,我自承担!”
“王爷!”钟知府不敢置信,“下官兢兢业业三十余载,不敢说鞠躬尽瘁,却也问心无愧,王爷……”
他似乎接不上气儿来,“王爷何故如何辱人太甚?”
“既然问心无愧,那今天怎么会有这乱七八糟的事,又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东西?”姚淇悦看向秦大夫,“怎么,你不清楚这是什么?”
秦大夫被她冷冷的射了个刀眼,没敢再多想,“这、这是催*情、助兴的东西!”
众人脸色齐齐变了。
“钟大人、钟夫人打算怎么害我呀?如果我没发现的话?”姚淇悦哼了一声,“亏我打小认识你们,拿你们当亲人,你们竟然找了沈航这个疯子来算计我,我哪里对不起你们了?”
“你没有对不起他们,是本王对不起他们,本王要来查他们隐瞒义商的事!”彭云涪道。
“原来是罪有应得,我还真以为问心无愧呢!”姚淇悦了然,“看来,是狗急跳墙!”
临州一众大小官员及其家眷全跪在院子里,没人敢乱动。几个钟府管事模样的人领路,青夜带着人挨个院子搜了一遍。
“回王爷,在钟夫人贴身嬷嬷房里发现了这些!”青夜道。
都是些房事可用的东西,钟知府老脸时而青时而红,钟夫人羞愧得头都垂到地上去了。
“钟夫人意图构陷王妃、证据确凿,来人!将她关到大牢去!”彭云涪开口。
“王爷,王爷饶命,不关夫人的事,是老奴自作主张的,求王爷开恩!”那老婆子膝行上前,大声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