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您躺好,奴才伺候你沐浴,这洗澡呢,是有讲究的,先要上好胰子,然后慢慢跑着,奴才再给您按摩按摩……”
她嘴里说着,手上还不忘忙活着,握着胰子的手沿着男人光洁的身体下滑,从脊背往下。
“主子,您看这么着可行?”
“住手!”
那双手眼看就要摸到腰部,彭云涪俊美的脸庞上竟然涌起一团微红,他墨色的眸子陡然一沉,身体微微一震,单薄的嘴唇迸发出一声低喝。
姚淇悦心中一阵喜悦翻腾,转过头来,脸上却满满的都是不解和疑惑。
“怎么了,主子,是奴才伺候的不好吗?”
“滚出去,这里不需要你伺候!”
男人脸色阴暗,唇角肌肉微微抖动,目光却避开姚淇悦的疑惑的脸,语气越发冰冷。
姚淇悦兴奋地快要叫出声来,她果然猜对了,这个变态的心思。
这下,真是解放了。
她果然乖乖收手,慢腾腾地把胰子放回原位,掩饰着心中狂喜,行了一礼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退出房门的那一刻,她就蹦了起来,握紧拳头在空中上下挥舞了两下,无声地呐喊着耶耶耶。
谁说变态不好惹?
只要抓住他的习性,一样能对付。
浴室里。
彭云涪躺在浴桶里,任由温热的水包裹着身体,眼底的冰凉早已消失不见,脸上却是潮红一片。
他按住胸口,深深吸气,再呼气,好一会儿,才恢复如常。
心中却不由生出一阵深深的怀疑。
他怎么会对一个少年生出那样的想法和冲动?
他自幼随着母妃生活在北方草原,十五岁才和母妃一起被父王接回盛京,母妃生的绝美,又得父王牵挂十余年,一旦回宫,便立刻成了宫中最得宠的宠妃,一路晋位加封,几乎夺走了六宫所有的宠爱。
也正是得宠,便招来了许多嫉恨,母妃在宫中差点遭人陷害,就连他这个宠妃的儿子也被人暗中施以蛊术,差点命丧黄泉。
彼时多亏了二哥帮忙,查明了事实真相,也查办了罪魁祸首。
可是那件事,却给他母子都带来了极大的震撼和阴影,所谓的陷害和谋杀,都出自于嫉恨,而他们母子,已经在草原上生活了十五年,过惯了平淡快乐的日子,对这些极致的恩宠并不在意,他们想要的,只是平安稳妥的活下去。
于是母妃学会了淡然处世,他也学会了韬光养晦,梁国已经有英明睿智的太子殿下,父王其余的皇子也都足够得力,所以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做一个荒唐又没有威胁的富贵王爷,逍遥此生便是了。
他十六岁便独自开府,整日游手好闲,满大街的乱逛,结交酒肉朋友,还逛青楼窑子,专门跟那些姑娘**喝酒胡闹,甚至请了相貌修好的年轻男子住进府中,久而久之,盛京内外,传遍了他的“美名”。
——当今圣上的第五子,最为风流倜傥,行事也最为荒唐,不仅好女色,而且贪恋男容,是京城最为出名的荒唐王爷。
就是因着这样的闲散荒唐,众人都说他最是没用,不过是仗着父王母妃的宠爱放纵罢了。
也正因为这样的名声传开,他就此安全了,不仅再也没有人找他的麻烦,而且他与这些兄弟姐妹的关系也日益深厚热烈起来。
毕竟,他这么荒诞没用,就算是宠妃的儿子,也是个没用的蠢蛋,对他们而言,已经失去了威胁。
可是,只有他和那些养在府中所谓的男宠知道。
他根本就不是表面看到的这样。
他并不贪恋女色,也并没有断袖之癖。
不管是李展还是于连,他们都只是自己的门客和朋友,与自己没有半点私情。
但是。
今天是怎么了?
那个少年涨红了脸站在自己面前,竟勾起了自己身体一丝悸动。
若不是自己强行克制,呵斥他滚出去,只怕一会儿就要做出不可描绘的事情来了。
难道说,自己其实是不排斥这种……
不,不可能!
彭云涪狠狠掐断了这缕念头,眼底的怀疑也变成了坚定。
不过是那小子生的清秀文气,做事又风格大胆,被自己误认为女人,才会让自己生出那样的悸动。
这个臭小子,满肚子鬼主意,即便是留在身边,也要小心防范,不能被他随便勾搭了去,免得惹出什么麻烦。
他随意撩起一片水花,扑在脸上,也打灭了心中的火焰……
姚淇悦就此在王府住了下来,转眼已经是十来天过去了。
所谓暖床小厮,听起来很是有些不堪入耳,但说白了也不过是个近身伺候的,彭云涪并不曾跟她同枕共眠,姚淇悦每天只是需要做一些铺床叠被的小活儿罢了,而且这位主子自从那天以后,再也不要她进去伺候沐浴更衣。
姚淇悦便乐得清闲,只做好自己暖床的份内事。
再加上平日里这位主子整日只跟李展于连他们一起厮混,不是弹琴下棋,就是喝酒吟诗,要么就是关在屋子里不知商量些什么事。
姚淇悦先时还装模做样地凑个热闹,但她的棋艺在这几位面前实在是稀松平常的紧,每每自告奋勇上场,很快就被杀的片甲不留,时候长了自己便泄了气,只敢旁观。
但这几位下棋的速度又极慢,姚淇悦是个耐不得性子的,逐渐便失了兴趣,偷偷溜出院子去西院找碎玉儿玩,或者溜进厨房找朱大姐研究吃的,要不就是往马厩里跑,去看望那群马大哥。
彭云涪倒也不怎么管她,只命他不得随便出门,剩下的就由着她满王府晃荡去,不过几日下来,姚淇悦和王府众人竟都混熟了。
这一日,李展一早就来寻彭云涪说话,二人凑在一起秘密而谈,姚淇悦便瞅准空子告退,悄无生息地溜了出去。
她脚步轻盈,直接往着账房管家的方向去了,才刚赶到门口,就撞上了穿戴整齐的王主管,便一把拽住,笑容满面地叫道。
“王大爷,您出门呀?”
“哎呦我的姚兄弟哎,今儿老哥哥可不能陪你玩儿了,今儿老哥哥有要紧事,得赶紧去办完。”
这王主管乃是王府的管事,是个十分和气的五十岁中年男人,说话办事最是圆滑,知道姚淇悦现在是王爷身边的红人,便跟姚淇悦十分亲近,称兄道弟的好不亲密。
往日姚淇悦一来,他是最殷勤的,而今儿瞧见了姚淇悦,抓住了姚淇悦的隔壁,把她往暖阁里让,却让别的人陪她。
“姚兄弟,你且在这儿玩儿着,有啥喜欢的只管跟他们要,老哥哥回来了再好好陪你说话儿。”
说完,取了跟班手里捧着的一只灰鼠毛镶边小帽端戴在头上,就要出门去了。
姚淇悦自然知道这位王主管今儿要去忙活些什么事,事实上,她就是瞅准今儿这个时机来的,为的就是跟着王主管混出府去,
她抱着王主管的胳膊,一张小脸上笑嘻嘻的。
“王大爷,我知道你今儿要去隆安街收租子,不如您也带我一起出去见见世面,我帮您算个账收个钱啥的,你看行不行?”
“哎呦,这可不成。”
王主管哪里肯,赶忙摆手。
“主子爷吩咐过的,不让你随便出府去胡闹,免得再出什么乱子。姚兄弟,你还是在府里好好待着,让小厮们陪你玩……玩蹴鞠吧?”
“蹴鞠什么的我早就玩腻了,我今儿就想跟你一起出去收租子,我保证,绝对不惹事。”
姚淇悦哪里肯松手,整个人扭股糖一般缠着王主管,嘴里嘟嘟囔囔不肯罢休。
“再说了,王大爷,您是王府最妥贴的老人儿了,我跟着你出去,王爷肯定放心。”
王主管这几天跟姚淇悦混熟了,知道这小子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最是难缠,见她这般纠缠不休,也只能深叹一口气,郑重吩咐。
“姚兄弟,带着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出了这个门就得听老哥哥我的,寸步都不能离开我,知道了吗?”
“这是自然,只要王大爷愿意带着我,咋着都成。”
姚淇悦一听王主管松了口,立刻灿烂地笑了起来,拍着胸膛答应得十分痛快,欢欢喜喜地随着一众人等出门去了。
今日天气晴好,阳光璀璨,午饭过后,太阳越发浓烈。
王府后院西花厅里。
彭云涪盘腿坐在书案面前,翻阅着手中卷宗,一双眉头却越蹙越紧,单薄的嘴唇微微翘起。
“新立的这位御史大夫倒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呢,行事这般果决,还真是有御史大夫的风范。”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孟恒当然不能例外,据说他为人一向正直,如今做了新官,自然是要好好展示一下自己的。”
李展陪在一边,手里捏着一只小巧的陶瓷浮雕茶碗,嘴角浮着淡淡的笑。
“更何况,这位孟大人还是如今太子提携的,他自然是要为自己的贵人多做点事了。”
“贵人……”
彭云涪啪的一声合上卷宗,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一道精光,冰冷锐利。
半晌,忽地一笑。
“是了,确实是贵人,要不是太子向父王极力推荐,御史大夫这个位置,确实轮不到他。”
“殿下说的不错,也正是因为太子独独推荐了他,所以这孟大人才会新官上任三把火,把前太子谋逆的案子审理的这般迅速。”
李展温和平静的眉眼也皱了起来,低声说道。
“谋逆的案子已经查了几个月了,太师狱中自尽,全家为奴,流放边疆,太傅大人一家被抄斩,累及九族,就连太子太保魏羡也差点被牵连,如今前太子被关在天牢里,他们还不肯罢休,又暗中调查盐铁官张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