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释佛浮生
居有不得不提醒他：“少主，你与我们修的道不同，你修的是仙道，我们修的是魔道，但就算你是神仙，你的能力也是有限的！切不可在救济的过程中迷失自我！”
释浮生问他：“魔道与仙道有什么不同吗？”
居有说：“没什么不同，只是修道的人不同，修仙的人总是有甩不掉的包袱！”
释浮生又问：“护法，你直接说有没有什么办法让这个世界的百姓脱离苦海！”
其实这个问题很简单，琉璃也知道，只是她不说。
居有：“百姓之所以困苦，完全是因为战乱，只要你结束战乱，便可以结束百姓的苦难！”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又何其的难！
释浮生：“我要如何结束战争呢？”
居有叹息一声：“你有两个思路，其一，劝和，让双方停止战争，和睦相处；其二，让其一方尽快获胜，加快王朝更替，更快结束战争！”
思路清晰，目标明确！
释浮生想了想，也没想多久，就对琉璃说：“琉璃，我们去战场吧！”
琉璃毫不犹豫的点头：“好！”
居有看着这两人志气满满的，尤其是琉璃，颇为疑惑，就传音给琉璃，问她：“姑娘，你应是知道的，怎么不劝劝，反而跟着闹！”
琉璃却是比释浮生思路还要清晰，一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当然知道，但凡事不经历一番也成长不了，也不会知道个中艰辛，我就陪着浮生哥哥一起经历，然后一起知难而退！”
居有觉得琉璃说得也有道理，便不再阻拦两人，要做什么就去吧！
于是，琉璃和释浮生一路北上，路上都是逃往南方的难民，两人一路走，还一路诊治病人，只是琉璃很奇怪，在接诊了第五十个伤寒患者后，琉璃问释浮生：“浮生哥哥，你觉不觉得这一路得风寒的人有点多！”
释浮生看过很多书，又跟着琉璃一起游医九十年，这医术本就不低，自然也看出来了，但他没有多想：“兴许是天越来越寒冷，百姓们流离失所，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伤寒就严重了些！”
如今，已经是十月尾了，又是北方，自然冷些。
越接近战场，场面就越是残酷，可以说到处都是尸体，空气中弥漫的也是尸体腐烂的味道！这味道让人作呕。
作为一个游医，自然是不遗余力地诊治还活着的人，只是有时候就算知道是什么病，没有药也治不了，且战场附近还活着的人，大多数都是伤寒，还比较凶险严重。
琉璃和释浮生开的方子都一样。
麻黄八钱，升麻、当归各四钱，知母、黄芩、葳蕤各二钱，石膏、白术、芍药、天门冬、桂枝、茯苓、甘草、干姜各一钱。
可方子中最重要的麻黄，这里连个影子都没有，麻黄可是一味很常见的草药啊！
所以眼睁睁看着这些人得了伤寒，却因为缺药而一个个死去，两人的心都无比沉重！
这天，一位军官带着几位下属找到了琉璃和释浮生。
其中一个下属指着正在诊治的琉璃和释浮生，说：“卒长，这就是近日来的两个神医，颇有几下子！”
被叫卒长的军官看两人如此年轻，都不大愿意相信：“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是大夫？”
那下属小声说道：“可是附近也没有大夫了呀卒长，随队的军医死的死，伤的伤，已经不能再看病了！”
提起这，卒长也很无奈。
他对着琉璃和释浮生，看他们熟练的治疗病人，有种死马当活马医的势头，冲两人说道：“敢问两位大夫尊姓大名？”
这做神仙的，琉璃和释浮生的耳力就特别好，军官和他那随从的对话就听得一清二楚。
释浮生心里记挂着要结束战争，对于军队他也做了功课，暗暗琢磨卒长是个多大的官！
战车及其配属的步兵合称“乘”，大概三十人为一乘，每五乘编为一队，每十队编为“卒”，每两卒编为“师”，朝廷抵抗外敌派了三十二个师！三十二个师凑个整大概就是十万人。
释浮生算了一下，一个卒长旗下就是一千五百人，算是个不小的军官儿。
琉璃一眼就知道释浮生是怎么想的，所以不卑不亢大方地回应卒长：“我是陈茱萸，那是我哥哥陈浮生！”
释浮生跟随琉璃游医，也取了个化名，就直接改了个姓，一直是她的哥哥！
卒长虽是个军人，但也听说过陈茱萸的大名：“这陈茱萸好像一百年前就在流传，怎么可能一百年后还如此年轻！”
琉璃不得不编一个借口：“得纠正一下，不是一百年前，是九十年前开始流传，我们兄妹二人是陈茱萸的后人，先人去世前也把她的名字给了我们，你爱信不信！”
说完，也不管那军官作何反应，直接继续诊治手里的病人！
那卒长好像也是无计可施了，对着琉璃两人一拱手：“两位大夫，还请与我们走一趟军营！”
释浮生问：“做什么？”
卒长叹息一声：“……治病！”
琉璃不慌不忙给手里的病人诊脉，对那卒长说：“等着！”
等琉璃和释浮生把手里的病人都处理完后，两人才收拾了行头，跟那卒长一起去了军营，路上释浮生问了一些情况。
释浮生问：“卒长贵姓？”
卒长与两人并肩同行，闻言回道：“鄙姓韦！”
释浮生问：“韦卒长，最近战况怎么样？”
“……唉！”韦卒长长叹一声，“国家腐败，不共御外敌，还在内战，已经把这个国家掏空了！”
琉璃安慰道：“可韦卒长还在前线，那么多男儿还在前线，还有希望不是么？”
韦卒长笑得无奈又带着绝望：“好男儿自该在前线，就算这个国家气数已尽，我也愿战死沙场！”
释浮生也被他的悲壮有所动容：“不会的，战争很快就会结束的！”
“希望如此吧！”韦卒长对此没有说太多，“你们也不错啊，时局这么乱，你们还逆流而上，来到这前线治病救人！”
“医者仁心，应该的！”琉璃承下他的夸赞，又问道，“军营中的病人是个什么情况？”
“……很严峻！”韦卒长默了默，“最开始的时候只有部分官兵发热得伤寒，后来伤寒越来越严重，还伴随着腹泻，呼吸困难，到最后个个口吐白沫而死，而最近越来越多的人得这种病！”
释浮生问：“有多少？”
韦卒长却避而不答，不愿说，仿佛是一个可怕的数字：“最近随队的军医被敌军伤的伤，杀的杀，这才到外边来寻大夫！”
琉璃和释浮生到了军营之后，才知道韦卒长描述的惨状不及一二！
军营中每个帐营里都躺满了病人，他们面容憔悴似厉鬼，舌苔厚黄，眼窝深陷，眼里有血丝，发热，且是发高热，气喘，咳嗽声不断，还伴随着腹泻，还什么都拉不出来，呼吸困难，许多官兵更是出气多，进气少！
且生病的人太多了，就没见过几个正常的！
琉璃和释浮生连着诊治了几个病人，病情实在太复杂，挨在一起讨论着。
琉璃问：“浮生哥哥，你觉得是个什么情况！”
释浮生也一筹莫展：“这伤寒太严重了，怕是已经跳出了伤寒的范畴！”
琉璃看着这些官兵难受得哀声震天，脸上的汗渍如水，手上却滴汗没有，外面时辰正是日晡时期，琉璃忽然想起在神界时，曲流觞考过她一次。
“今有一老者，气喘咳嗽、皮肤蒸热、日晡尤甚、舌红苔黄，脉细数，是何病因，如何救治！”
她当时只以为是肺病，并没有答上来。
看着这一地的病患，琉璃忽然按住了一个官兵的手，问他：“我按的地方是不是在发热？”
那官兵也如实回答：“是，很热！”
而琉璃却不松开，一直按着，一会儿后，琉璃又问：“现在呢？”
官兵有些莫名其妙：“按着按着就不热了！”
琉璃松了手，问他：“之前你们军营是不是没有这么多生病的，后来才越来越多！”
那官兵犹豫了一下，一副不知当讲不当讲！
释浮生冷了脸：“说，隐瞒病情还怎么治！”
虽然两人年轻，但自有一种威严，让官兵们不得不信服这两位年轻的大夫。
“大夫，最开始并没有那么多人，半月后，全军营的人都染上了，随队的军医也不是被敌军杀死的，而是……染上这怪病死的！”
释浮生肯定道：“人传人，是瘟疫！”
琉璃有点力不从心：“是肺病瘟疫！”
两人默了默后，几乎是同时开始开药，完了之后两张方子一比对，开的药是几乎一样的，只是琉璃多了三味地骨皮、桑白皮、炙甘草！
释浮生问她：“琉璃，这三味药是什么原理？”
“我也不知道！”琉璃想了想，“只是师父以前考过我类似的症状，说了这三味药！”
释浮生默了默，当下决定：“两张方子分开吃，看看有什么不同！”
琉璃也赞成，当下把方子交给下属官兵，让他们去配药熬药。
琉璃和释浮生又去找到了那韦卒长！
释浮生问他：“你为什么隐瞒病情，你知道是瘟疫为什么不说！”
韦卒长有些意外：“你们能够看出是瘟疫，看来是真的有一身本事，不说是怕你们怕死不愿来！”
释浮生懒得跟他掰扯：“我要见你们将军！”
韦卒长：“将军很忙，也不是随便见的，只要你们治好这次瘟疫，将军自会见你！”
释浮生知道事情勉强不得，也知军中瘟疫的严重性！
第二天，官兵们吃了三副药后腹泻有所好转，吃了琉璃的方子的药的官兵咳嗽有所减轻，所以就让他们照着琉璃的方子一天三次，水煎服！
琉璃和释浮生在军营中巡视了一圈，一多半的人都染上了瘟疫！
边巡视琉璃边问释浮生：“浮生哥哥，你是什么个打算？”
释浮生看着遍地的病患，营帐里躺着的更是站都站不起：“军中大疫至此，这支军队根本就没有战斗力，更遑论打仗致胜！”
琉璃倒是没有关心谁胜谁败：“这瘟疫我们行医数十年，这样大规模的还是头一次见，与以往病症都不一样！”
释浮生也觉得事态严重：“你说瘟疫是怎么人传人的呢？这么短的时间内，这样大规模的爆发！”
“……不清楚！”琉璃也不知道，她带的医书对于瘟病记载有限，“肯定是肺病引起的，肺病……”
琉璃顿了顿，有点茅塞顿开：“肺病？”
释浮生问道：“怎么了？”
“肺是主呼吸的！”琉璃大胆猜测，“难道是呼吸之间就传染了？”
琉璃一说出这个猜测，释浮生就有种前后贯通的感觉：“若真如此，没有病的通过吸入染了病的浊气，从而患病，那必须将这些人给区分开！”
虽然只是猜测，并不确定，但总要试一试，所以琉璃和释浮生找来了韦卒长，要求患病的官兵集合，韦卒长也是见两人的方子有一点点好转，兴许他们真能解决军中瘟疫，也很配合。
这一集合，才大概看清患病的怕是有上万人，更遑论前线还在打仗的！
琉璃和释浮生根据病人的情况症状，将患病的分为轻症，中症，重症患者，划区域而住，这样一分下来，重症患者千余人，大多是轻症患者。
除此之外，释浮生还要求军中的人，必须在脸上蒙一块布，遮住口鼻，发病的尸体，就地焚烧，不得土埋。
污沉沉的天空下，琉璃和释浮生在重病区里走动，看诊每一个病人。
琉璃放下一个重症病人的手腕，对韦卒长派给他们的兵官属下说：“这个人有点儿耳鸣，忽冷忽热，呕吐口苦，在昨天的方子上加三钱柴胡！”
释浮生这边也没停下，他边诊治一个人，边说：“这个人鼻干不眠，眼眶疼痛，加干葛三钱！”
琉璃又放下一个病人的手，说：“腰背颈痛，加羌活三钱！”
就这样挨个挨个的看，一人一方，对症下药，在原来的方子上根据症状加减药材！
几天后，病情得到控制，军中没有新增病患，只是病情却没有好转，但也没有恶化，官兵们不再腹泻，呕吐！但是依然发热，咳嗽，呼吸困难！
琉璃想了几天想不出来该怎么治！
这个时候，韦卒长走过来对琉璃和释浮生说：“两位大夫，将军有请！”
琉璃和释浮生这才见到了总领大军的将军！
两人到时，将军正在说粮草的事情，如今国家内忧外患，天下的粮食都被征作军粮，可是依然不够，如今百姓饥荒从贼，民不聊生，已经没有粮食可征用！
将军悲愤拍桌：“如今这世道，百姓们互相食，可富人依然贪图作乐，歌舞升平，国家就是被这些个蛀虫啃得八面皆空，军饷何来？这不好办吗！你今晚带人抄了那些乡绅富人的家，家产全部充公，也当他们为救国存亡做的贡献！”
副将犹犹豫豫：“可是……将军，我们……我们无理无据就去抄家，这……”
将军是个果敢的：“要什么理？要什么据？本将军的话就是理和据，国破山河，谁也跑不掉！”
这时，韦卒长进去禀报，说大夫到了。
琉璃和释浮生也就跟着进去，见那将军英姿勃发，一股正气！
将军收拾心情看着琉璃和释浮生：“听韦卒说，两位很年轻，但也没有想过这么年轻！不过军中疫情有所缓解都是两位的功劳，所以我信二位，二位可有把握治瘟成功？”
这话不好说，因为至今琉璃和释浮生都没有想出救治的方子！
所以释浮生也不能随便给承诺：“成功与否，需要时间！”
将军沉重的看着释浮生，就像在看希望：“探子来报，说敌军军中也大疫，所以此次治瘟，事关战事成败，直接关系到我朝存亡，若治瘟成功，万事皆好，若失败，你，我，前线的数万将士，我国千万黎明百姓，将死无葬身之地！小公子，本将军可是把我朝所有人的性命都压在你的身上，得不到你一个承诺？”
释浮生垂眸不语，琉璃捏了捏他的手腕，传音给释浮生说：“浮生哥哥，这个国家存亡与你并没有什么关系，王朝更替便是如此，你不要什么都往身上抗！”
释浮生抬眼看着将军，说：“将军，你觉得这仗赢了，将外族赶出去后，这天下的百姓会回到百年前的繁华吗？”
将军却是笑了：“本将军不能预测打赢了，国家会不会繁华，但是输了，一定是地狱！”
释浮生垂眸低语：“将军放心，战争很快就会结束的！”
这也算个承诺吧！但可能不是给将军的承诺。
说着，就和琉璃出了将军的营帐，继续给患病的官兵诊治！
晚间的时候，释浮生的脑子急转，一起在野地里看黑蒙蒙的天空上零落的几颗星星！
琉璃问释浮生：“浮生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释浮生：“琉璃，你觉得这个国家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