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仙魔大战
烧云阁坐落在西边,离西门还是蛮近的,青丘内乱,薏苡已经回去处理一些事情,不在烧云阁。
此时烧云阁里,琉璃和火茓正在向曲流觞请教神弓锻造的问题,怎么把气弦给隐藏起来,因为这把神弓最初设计的时候是黑色的,照顾了仲姿的审美,但……得了一根嫩粉色的气弦,搭起来就有那么点违和,仲姿一百个不愿意。
曲流觞感叹了一下这根气弦的主意想得真是新颖又出色,又看了看那根已被做成一根弦的怨魂。
曲流觞问琉璃:“你这缕怨魂是在哪里找的?”
琉璃早已想好了借口:“在忘川江里,运气好,碰上了!”
曲流觞:“你去忘川江了?”
“嗯!”琉璃早已和火茓对好了,琉璃以师父知道了她去地狱会担心为由,恳求火茓不要告诉任何人他们去过地狱,“放心吧!师父,忘川江里虽然怨魂很多,但我去的是忘川江与河之洲水交汇的地段,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危险!”
两江交汇的地方,一半祥瑞,一半阴刹!
曲流觞又看向火茓,火茓也点点头。
曲流觞便不再问其他,看起图纸来,不得不说,琉璃在锻造方面非常有天赋,这神弓无论是造型,还是属性加成,还是选材都极为不错。
曲流觞在一些细节上又提了些意见,至于气弦的颜色,好处理得很,把气弦融进神弓两端,再改一下火焰羽箭汇聚的方式,届时只要拉动神弓,神火就会包裹着气弦从两端汇聚,再从中间汇成羽箭,这样不仅能盖了气弦的颜色,还能增加神弓的威力。
可具体怎么锻造才讨论到一半,就看到西门那边有几百魔兵聚集,本以为秋松落会处理好,后来又徒增到三千,曲流觞就叫火茓去看看。
琉璃有些担忧:“师父,为什么魔族的会打过来?”
曲流觞也不太明白,无缘无故的就发兵过来了,他拧眉思索着,看着小徒弟一言不语。
“师父?”琉璃又唤了一声。
忽然曲流觞看到了小徒弟的发簪,问道:“你说你去过忘川与河之洲水交汇的地方?”
琉璃心里咯噔了一下:“是……是啊!”
曲流觞心想:忘川江与河之洲水交汇的地方就是南冥魔界,会不会……
不再细想,曲流觞伸出手,用食中二指的指背覆在琉璃的额头上,琉璃只觉得脑中有一道白光闪过。
曲流觞浅浅一笑,果然,小徒弟的记忆被窥探过。
琉璃觉得莫名其妙:“师父,怎么了?”
曲流觞又继续看图纸,神情淡淡的:“没什么,不用担心,他们打不起来的,就算打起来,也不会有伤亡。”
“嗯?”琉璃更糊涂了,“师父为什么这么说?”
曲流觞却是不说话,拉着小徒弟又继续讨论起图纸来,可琉璃哪里还有那个心思。
眼看那魔兵越来越多,琉璃也挺急的,她对曲流觞说:“师父,我去看看吧!”
“坐下!”琉璃才起到一半,就被曲流觞叫住了,“你去了也没用,而我魂伤未好,为师去了也没用,坐下吧!掌尊会处理好的!”
琉璃不知道曲流觞哪里来的自信,这么淡定,可曲流觞这样说,她还真的就坐下了!
不一会儿,火茓回来了。
琉璃问他:“二师兄,怎么样了!”
火茓经历了一番事,他心中可没那么多大是大非,对于宫翊,他可是记恨得很:“没什么,就让掌尊处理去,我们看我们的图纸!”
此时,长白山西大门。
宫翊赶到的时候,魔兵已经集结了十万余众,他脸色有些阴翳,对身边的秋松落说:“没有本尊的允许,谁都不许动!”
秋松落只得听从:“是!”
这长白山并不是一马平川,山峰叠峦,十万魔众都是集结在半空中,十分嚣张。
宫翊踏风过去,站在十万魔众前,厉声道:“雪诗画!你在发什么疯――”
声音洪亮,朗传千里!可雪诗画并不回他,甚至不搭理他。
无奈,宫翊只得喊话前面的魔将:“叫你们魔君,过来说话!”
这次雪诗画那边有了反应,她叫了一个魔兵过来,这个魔兵只是个小卒,没有任何衔职,他拱手,对宫翊恭恭敬敬道:“宫翊上神,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以下小人说的话可不要对小人有任何不满,毕竟小人只是个传话的!”
宫翊眯了眼,浑身都是隐忍的怒气:“说!”
那魔兵才缓缓道来,那叫一个骄横:“我们魔君说了,她身份尊贵,贵为南冥魔主,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和她对话的!”
此话一出,长白山众弟子直接炸了,宫翊还没什么动作,众弟子嚷着就要出来和这群宵小决一死战,冷静的弟子拉着冲动的弟子,叫他们不要冲动,就像一锅煮熟的白豆腐,沸腾得很。
身后吵得不行,宫翊转头呵道:“闭嘴!”
后面便不敢再有动静了,宫翊浅吸一口气,忍住怒火看着那魔兵:“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那魔兵极有压力,但也是个誓死要完成任务的:“魔君还说了,若上神生气了,不能生魔君的气,只能气你自己!因为魔君是您教出来的!”
谁知那魔兵像不怕死一样,不给宫翊消化的时间,连续到:“五万年前,魔君被上神逼得堕魔,都是您一手造成的,魔君让我感谢上神,小人自己也很感谢上神,感谢上神给我们魔族培养了一个优秀的领袖!”
长白山西山大门内,年长一点儿的听了,就不大高兴。
其中一位长老就嗤之以鼻:“哼!她好意思提,自己自甘堕落入了魔,还怪我们掌尊!”
“就是!以前多么听话的一个姑娘,怎么现在如此不要脸!”
小辈们一听,就云里雾里,终于有人问了出来:“长老,当年雪诗画怎么就入了魔?”
长老们也不怕有人针对自己,直接爆了大料:“呵……五万年前,她自己与前任魔君千陌离不清不楚,勾三搭四,暗通款曲!怪得了谁?”
“就是,如今倒是怪起长白山来了,试问,我们掌尊如何逼她?”
“吃里扒外的东西,十万魔兵压境,真是忘恩负义!”
弟子们无不惊讶,无不扼腕,都被带得心有不平。
前方,那魔兵继续道:“魔君说了,宫翊上神不必羞愧,就算整个仙界都怨念你教出了个魔王,但是我们百万魔众也会景仰你带出了一代明盛君主!仙界容不下您,我们南冥也会拥护您!”
“五万年前,宫翊上神曾说,我们魔君是个瞎了眼的蠢货,是个恶人,是个必会倾覆天下的罪人,魔君说,若不把这罪名坐实了,都对不起上神如此高的评价,对不起这五万年来的韬光养晦!”
宫翊还未发话,弟子们就翻天了!一个两个悲愤得不得了!
“哼……”还是那几个长老,“她敢!”
“她眼不是瞎是什么!把一腔热情交付于一个十恶不赦的魔头,把长白山置于不义之地,她这个叛徒!”
“她还有脸,当年杀了天界仙官三千,其中优秀将领数十名!简直恶名昭著!”
年轻的弟子问:“她为什么要杀那些天族人?”
“哼……”长老们不屑得很,“一个丧心病狂的人,杀人还需要理由?”
“都是被那千陌离迷惑了,失了心志!”
“当年就附议,将那雪诗画一举击杀,她受了千陌离千百万年的魔息,来年必将倾覆天下!”
小辈们问:“那为什么当年没有杀呢!”
这回年长的都不说话了,也没有脸说,因为当年非是不杀,而是杀不了,没有人打得过她。
宫翊气得手都在抖,胸腔都要炸了,五万年前的一幕幕又在脑海里回闪。
偏偏那魔兵并不打算停:“魔君说,倾覆天下,她今日就要开始一展宏图,首先就拿长白山开头,至于恶人,魔君说,她攻一处仙门宝地,就会屠尽全族,最后瞎了眼嘛,就是今日,谁的交情都不会感念,过往情分,六亲不认!”
“唰”的一声,长剑出鞘。
宫翊还是忍不住,抖着手抽出了扶摇:“她敢!”
魔兵心里一吓,嘴上还是不软:“魔君说了,一切都是上神教得好,今日一切,都是上神的罪过!”
宫翊总嚷嚷教不严,师之惰,还重罚了薏苡和曲流觞,如今发生在自己身上,又是怎样复杂的心境啊!
那魔兵求生欲还是极强的:“宫翊上神深明大义,小人与上神并无怨仇,想是不会为难小人这个传话的!”
宫翊一双眼如豹子一般,盯着那魔兵,寒芒四射。
那魔兵还是机灵的,赶紧退到魔将之中,又继续道:“上神生气了吗?魔君说了,你若是想清理门户,她也给你一个机会!”
宫翊抬掌积聚周身灵力,并不想再理会。
魔兵看宫翊也是气到极限了,终于说出了最后的话:“魔君说,你若能只身闯过这数万魔军,来到魔君的红轿前,她便撤兵,终身不再无故起兵!”
宫翊扶摇长剑剑气冲天而上,直奔那魔军群众,在魔众里厮杀起来,并说道:“既如此,她最好守信!”
扶摇长剑如龙卷风一般,席卷众人,所过之处,没有腥风血雨,只有魂痛的尖叫,一群魔众受了伤,撤下来,另一群魔众又接上。
若任何人见了这般场景,必定终生都不会忘记,不是血流成河才惨绝,不是尸横遍野才恐怖,而是一声声魂痛的尖叫,让你耳膜穿孔流血,饱受摧残。
秋松落见状,心急得很,宫翊掌尊并没有下令,任何人都不得动,可是前方战况如此惨烈,掌尊又能好到哪里去。
所以秋松落再也顾不得其他,他朝身后的弟子吩咐道:“记住,任何人都不得动,谁没有命令擅自出手了,就逐出师门,永世不得再入长白!”
而他自己,则提剑就冲进了魔军里,他总感觉这些魔众有些不真实。
厮杀了半天才到宫翊的身边:“师尊,我来助你!”
宫翊却是抬脚就把他踹回了长白山的门口:“给我滚!”
他杀红了眼,一身怒气全化为了剑气,在魔气冲天的大军里,他一身降蓝长袍,好似要屠尽天下。
秋松落直接被踹吐了血,好在宫翊还记得收势,这一脚并没有踢伤秋松落的魂魄,众弟子跑过来接住他,关切的询问。
秋松落摆摆手:“我没事!”
他心想:对于师尊,他还是不够了解!
时间一点点过去,眼看宫翊就要杀到红轿前,有魔将飞过来提醒道:“魔君?”
“雪诗画”也很头疼,其实现在这个“雪诗画”并不是真正的雪诗画,而是居有假扮的。
三天前,雪诗画就已经做好部署的计划,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故意而为之!
没有人比雪诗画更了解宫翊,这个人自负,对于正邪对错看得极重,这次出兵其实是虚张声势,三天之内,怎么可能集结十万魔军,也不可能真的带十万魔军过来,到时候撤也不好撤,所以这次动用了魔族的一个法器,一面镜子。
这面镜子可以复制出一模一样的人来,只是假的那个肯定一击就碎。
这次真正的魔军也就三万。
可这镜子道行高的人,仔细看看就看穿了,雪诗画盘算了一下,长白山能看穿此镜的也就三人。
宫翊,曲流觞,薏苡!
薏苡回青丘了,不在长白,省了事儿!
曲流觞没有出来,针对他的部署也就没有用。
最后就是宫翊,雪诗画也是想了半天,能让他失去理智不注意到镜子的事情,也就这么件事儿了,所以雪诗画挑了半天,挑出这么一个妙人儿来,还是个无任何衔职的小兵,届时在宫翊面前喊话,激怒他,鄙视他,态度要多蛮横有多蛮横,宫翊这样一个自负骄傲的人,哪里受得了这些话。
那小兵果然不负众望,惹得宫翊失去了理智。
其实哪是宫翊这么轻易就被激怒的,若放在五万年前,他肯定会因为自负骄傲而被激怒,五万年后,他的心境竟变了,连宫翊自己都震惊,所以他还是怒了,他怒的是雪诗画今日的所作所为,她若真的在长白山开战,灭亲屠城,到时候她千夫所指,被万人唾弃,宫翊又如何面对,又如何有脸再见帝泽。
雪诗画若真的做出她说的这些事情来,那便真的是万劫不复,无法回头,这个中缘由,又岂是一两句话交代得清楚的。
雪诗画也考虑到了伤亡,若宫翊真的上当了,势必要开战,那就车轮战,拖住他!
众魔只要是受了重伤就往后撤,不要上,让后面的人上,只要留着一口气回到南冥,总能救回来!
可雪诗画只部署到众魔与宫翊对战,拖延时间,待她回来,就没下文了,因为她真的没想到宫翊真能只身重伤三万魔军,就快要杀到轿子前。
那提醒的魔将久久得不到回答,再次问道:“魔君?该如何?”
如何?
居有一撩衣摆坐起来,吩咐道:“把轿子往后抬,后面有多少人先上!”
这样做,就无耻了些,但为了拖延时间,也在乎不了那么多了。
魔军都训练有素,极有军队该有的素质,对上级不怀疑,对下级不解释。
居有没有解释为什么要这样做,下面的人也没有问为什么要这样做,直接把轿子往后抬了百余丈。
宫翊眼看都要杀到终点了,忽然就拉开距离了,他惊讶的不是这行为的无耻,而是“雪诗画”的品性居然无耻了。
纵管宫翊身心俱疲,但也难掩他滔天的怒火。
而真正的雪诗画在哪儿呢,她一开始就在长白山的醉翁阁,在枞杉树下静静的等待,此刻醉翁阁的弟子都去了大西门迎战,整个楼宇就空旷安静得很。
她看过琉璃的记忆,知道繁星廊底有镇魔阵,若破阵,势必会引起宫翊的注意,所以必须拖住他。
枞杉树枝枝叉叉的,树上覆了一层灵雾,就像冬天的枯树结了霜。
时隔五万年,再次回到这里,不免有些怅惘,她在这里长大,学艺,这里的一草一木,每块石头,她都很熟悉!
可五万年过去,这里的一草一木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个从小长大的地方,又开始陌生起来。
她坐在树下,又想起年少时的过往,模样还是五万年前的模样,只是那心境竟然老了这么多。
酤长老趴在巨大的酒葫芦上,酒葫芦载着他一颠一颠的飞回醉翁阁,他脸颊因为喝了酒而满脸通红,眼神迷离,手上连根草都握不住,酒坛子倒是拿得很稳。
纵管醉成这样,迷离间的一抬眼,还是看到了雪诗画,他不确定地道:“阿雪?”
雪诗画看着这个白发乱糟糟的老头儿,是那么熟悉,感觉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变了,而这个老头却还是记忆中的模样,一点没变!
所以雪诗画很满足,她笑着应道:“伯伯!”
小时候,酤长老非常宠她,宫翊把她管教得很严格,生怕把她教坏了,不让她沾酒,可酤长老要是有什么好吃的,酿了什么好酒,一定会第一个来找她,给她喝新酿的美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