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汉子的庆幸来得快去得也快,一个已经接近了丫丫房间窗户的汉子按照约定好的那样伸手撬开了窗户,另一个人悄无声息的跳了进去,他们知道那里面应该没有什么。
但令人奇怪的是,等在外面的那人并没有传出他们期待的信号,而是好像根本这个人没有进去一样没有了下文,就这样等了半响的黑衣人又向另一人做出了行动的手势。
但令他头皮发麻的是,后进的这人如同刚进的那人一样,一跃而进的他再无半点回应,那微开的窗户就如同一张吃人的巨兽一样,吞吃了任何进入他体内的人,让他们发不出半点声响。
领头的汉子知道,他今天的担心成了现实,但他的行动却不能因此而终止,他想了想,才咬牙指了指房门。
余下的汉子身手敏捷的活动到房门之前,而领头汉子的手也伸了出来,对准了柳菲的房门,准备好这一切的他再次向黑衣人发出的行动的信号。
房门在黑衣人的活动下按照他们想好的那样打开了,两个黑衣人也按照约定好的那样闪身而进,应该说一切都很正常,但不正常的是两个快速进去的人以比进去更快的速度退了出来,准确的说是被人扔了出来,一同被扔出来的还有刚刚从窗户进去的那人。
领头的汉子以极快的速度将手对准了那打开的门,慢头大汗的他已经做好激发手上暗器的准备,但让他等得心焦的是,那门就这么开着,没有任何人出来,也没有任何人出声。
深夜的寒风就这样轻吹而过,让领头汉子头上的汗水干了又湿,湿了又干,但至始至终却都好像他一个人的独角戏一样。
他知道,他此次的行动已经失败了,但行动失败的他却不敢离开,甚至连动一下都不敢,余下的数名黑衣人此时却也一样,他们能感觉到,有一道气机牢牢的锁定着他们,似乎只要他们一动,那人便会痛下杀手,将他们全部留在此地。
但偏偏那人就是不动,甚至连一句话也懒得说,只是用气机牢牢锁做他们,一动也不动。
双方便在这样一种奇怪的氛围中僵持着,就在黑衣汉子们坚持不住打算拼死一博时,平静的碾城突然喧哗起来,因为在城的一处,有一出火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燃烧起来,那火苗瞬时便由小及大,将碾城的天空渲染成红黄一片。
黑衣人在火苗出现的那一刹那便知道,他们今天唯一的机会来了,因为那气机也因那火苗的出现而出现的松动,没有了气机锁定的他们抓住这一瞬间的机会,带着那生死不知的四人,迅速而坚决的离去了,就如同他们来的时候一样。
看着他们离去的柳菲在窗户边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其实也没有拿定主意是否要将这几位武士级别的黑衣人留下来,因为那样便只有不死不休了。
同柳菲一样松了口气还有另外两个人,那是两个在小院之外的两人,如果江苡在的话,一定能认出这两人是四海阁的武师。
但江苡刚松懈下来的神情却又紧张起来,因为那升腾起来的火焰出现的方位他实在是太熟悉了,那是蒙城书院所在的地方。
会不是会是书院失火了,想到这里的江苡再也顾不得其他,推门而出的他看见从丫丫房间走出的柳菲,此时的柳菲全然再无刚才那丝顾虑,他只是看着江苡点了点头道:“去吧,注意自身安全。”
江苡点了点头,起身便向屋外走去,丫丫此时也从屋里走到柳菲的身后,母子二人立在门口,看着急步而出的江苡拉门而去。
刚出门口的江苡便碰到了黑子,仿佛黑子是在那里等他似的。事实上黑子确实是在那里等他,一见他出来的黑子便靠了上去道:“书院着火了,目前还不清楚起火的是那一处院子。”
“我们一起去看看,希望不是宋夫子所在的阁楼。”听得这话的江苡并不停留,而是疾步向前奔去。
江苡的担心成为了现实,那起火的位置正是宋夫子所在的那栋阁楼,此时的阁楼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只剩一幅黑油油的框架静立在那里,不时还爆发出光亮的火星子,那灰烬的一旁还剩下许多没有烧尽的书籍。
江苡此刻全然没有心情关心这些东西,他在人群中寻找着自己想着那些人影,希望他们都能没事。
王夫子的身影很快便出现在江苡的面前,此时的他再不复从前的潇洒,白白衣胞上尽是一块块污渍,那一缕美髯也被火苗烤得卷了起来,甚至头发和眉毛上都出现了火星的痕迹。
但他此时显然全无心情管这些,他只是在这人群里焦急的寻找着什么,当看到江苡时,他向他招了招手。
江苡的心情此刻突兀的沉了下去,他蓦地想到了一个不敢想的结果,该不会是……,他不敢再想下去。
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急步而行的江苡在蒙学的后院见到了他最不想看到场景,那个静卧在一旁的身影此时并没有向他招手,也没有鼓起眼睛瞪着他,他永远或许都不会再瞪着他了。
他就那么安静的躺着,带着安祥的笑容躺在那里,那随风而动的胡须正在飘动着,仿佛还在向江苡叮嘱着什么,但江苡此刻却什么也听不见了。
悲伤像潮水一样的涌向了江苡,但他却不敢哭出一声,因为他看见城主正俯身用手抵着宋夫子的心脉,很明显他正在为宋夫子渡着灵气。
过了好一会,城主起身摇了摇头,江苡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眼泪随着脸颊流了下来,很快便浸湿了他的前胸,江苡却并没有去管他,他只是将使眼睛看着城主,希望可以有奇迹出现。
城主终于注意到出现在身边的江苡,看着泪流满面的他,城主叹了一口气,再次轻轻摇了摇头。
看着城主的江苡突然感觉眼前一黑,腿一软便向地面倒去,所幸在其身边的王夫子伸手拉住了他,江苡睁眼看了王夫子一眼,轻轻摆脱了他的搀扶,跌跌撞撞来到宋夫子的身前。
他握着宋夫子那静放在一边的手,那不久前还在向他招手的手,那下午还安抚他的手,此时却是如此的冰凉,就像一只万年玄冰一样握在他的手里,再也不会有任何的动作了。
如果没有这场纷争,如果自己没有在台前当众顶撞夫子,如果……,那该有多好,那该有多好。
江苡木然的跪在那里,不停的责问着自己,全然没有注意到一个人的到来。
那是一个不是老者的老者,一个保养得当,身着白衣而又肤色苍白的妇人。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引起场上一阵轻呼,那轻呼里包含着太多的不可思议。
但此时的老者却全然没有注意那一阵轻呼,看似稳健的脚步在靠近江苡时居然开始踉踉跄跄,像极了刚到时的江苡。但与江苡不同的是,她的眼睛虽然通红却并没有流下泪来,她的双手虽然颤抖却并没有慌张。
她只是走近了江苡,缓缓蹲在了江苡的旁边,就像一个疲倦的老者需要歇息一样靠在宋夫子的床边。
她伸出手,从江苡手里握过了宋夫子那冰凉的手,江苡只感觉那手一如宋夫子的手一样的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