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萧承武有些难过,刚才还在这个宫中最破落的庭院专心练武的他,收到了来自母亲的消息,这个苦命的女人不知道通过什么关系求到了那位半年来从珠帘之后掌控整个大符的女人,自己被赋予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封地被推出了大符帝都这个充满血腥味儿的角斗场,可是他心里还记挂着那个抚育他们两个人成长的母亲,一个连封号都没有的可怜女人,她善良脆弱,他希望带上她和自己的哥哥共同前往封地,虽然那里地处整个帝国最边缘,而且被称为帝国最大內患的西北边军就驻扎在他的封地上,他们是帝国最混乱不堪和穷困潦倒的军队,他们的成员大多是刑徒流民,一部分是帝国残酷政治的牺牲品,而大部分却是真正的罪犯,他们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西北邻国图克塔苏丹国常年被他们季节性劫掠,虽然名义上西北边军仍是帝国的军队,是受朝廷兵部的统辖,可是明眼人谁都知道这就是一群闻到尸臭就会一拥而上分食一切的豺狼。
少年穿上那件他渴求很久的绣金四爪蟒袍,一位因年事已高而失势的老貂寺服侍着他更衣,忽然本来紧闭的房门被推开,刚要呵斥来人的老宦官看到门外站着的稚童立刻闭上嘴巴,稚童推门而入,指向门外轻声说:“出去,知道怎么回报给皇后娘娘吗?”老宦官点头称是逃也似的退下了,关上门刚松了一口气,却听到了一个让他毛骨悚然的声音“王公公,好久不见了。”一身大红色的蟒袍和一样红色的头冠,白发苍苍的老貂寺并没有对这位司礼监秉笔太监行礼,因为老人虽然失去了圣眷,甚至输掉了官帽却还是宫中最老的一辈儿。而这位宫中最有权势的太监论辈分只能算他的下一辈儿,宫中是最讲规矩的地方,老人看着已经有白发的宫中首宦应着:“是啊,自从你干爹他老人家不问宫中之事以后咱们就再也没有见过了。”徐闻看着这个经历过无数沉浮的老人衷心道:“希望您老以后能跟干爹一样功成身退!”王老貂寺摇头笑着应着:“大符开国四百多年只出了一个陈尚,老夫何德何能啊,就希望你们这些小辈儿别忘了,我们永远是奴才,有主子才有我们!”然后老人头也不回的离去。
而在寝殿内萧承文看着弟弟身上的四爪蟒袍难得露出了真心地笑容,他嘱咐着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给他从新系上金丝冠。看着有些难过的弟弟并没有说什么祝福的话,转身就要离开。在走到门口的时候轻轻说道:“承武,保护好娘。”看着那瘦小的再也没有停留头也不回的离开的哥哥,萧承武大喊着:“我会的!哥!”萧承文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自此一别两兄弟活着的时候再也没有见过面。
盛京城仿佛也为燕王的离京而感到悲伤,阴雨连绵,寒意刺骨。盛京城外燕王萧承武的车队,最大的一辆马车里坐着燕王和燕王生母兰贵人的车,四周是一队旌旗招展的宫卫军。看着这群威武的武士兰贵人难得挤出一丝笑容安慰着燕王萧承武:“你别担心你哥哥,他是皇后娘娘的独生子,是将来要当皇帝的人!怎么会有事呢?”看着这个满面笑容的母亲,毕竟还年幼的萧承武的担心稍稍有了宽慰,马车继续行驶着。绵绵的春雨滴落在路边的草地上发出悦耳的声响。
槐荫宫,天下最有权势的女人躺在贵妃榻上似醒非醒,一名宫女轻轻走到殿内伺候的董尚宫身边,耳语着回报燕王母子离京的消息。董尚宫走近贵妃榻旁默默给皇后倒了杯醒神茶。被称为天下第一才女的董皇后眯起了眼睛笑骂道:“小浪蹄子,那对母子马上就要死于非命。你是不是很开心?这么多年了你儿子一直被她养着,很恨她吧!可惜了你儿子是个痴儿!要不然我就可以稳摄江山数十年!”董尚宫将茶递给皇后沉默片刻应道:“全凭皇后做主,承文没有这种命,妹妹也不敢强求。”董皇后看着这个任她摆布的妹妹却非常满意,她喝着茶心中想着那对母子的死状满脸笑容。
燕王的车队终于到了盛京边界,在往外走就是以盛京城为中心的盛洲,是天下二十四州之一。盛洲节度使黄成是出了名的跋扈将军,所以燕王母子让车队没有必要不在盛洲境内停留,可是车队却停下了,就停在那刻有盛京城的界碑处,兰贵人询问着护送他们的宫卫:“许将军为什么忽然不走了?前面有什么状况吗?”回答她的却是宫卫齐齐的拔刀声,许闻命令道:“燕王殿下和兰贵人在盛京边界被盛洲军溃军杀死!”宫卫军齐声称是,萧承武拿起了那把名刀锉城将母亲护在身后,宫卫军将马车围住,数名军士提刀准备诛杀燕王。忽然破空之声响起,四周的竹林中射出一支支弩矢,将外围的宫卫军射杀,一队队黑甲武士从竹林中冲出。一炷香后,被流矢射伤的的许闻被武士拖到了路边,一人坐在刚刚被斩杀的宫卫军身上满脸冷漠的看着他,许闻看着这人,向地上吐了口血沫惨笑道:“是哪位贵人的意思?皇后娘娘都敢忤逆?不怕被诛九族吗?”迎接他的是一把穿胸而过的长剑,黑衣甲士的首领拔出长剑走向马车看着惊恐的燕王母子,单膝跪下:“在下盛洲军熊甲营校尉熊闫前来护送燕王前往封地,刚才让叛党惊扰到了燕王殿下,蓝娘娘。属下罪该万死!”兰贵人赶忙扶起这位校尉,满嘴的夸赞他们忠孝仁义,不愧是朝廷栋梁。燕王乳臭未干,可是她毕竟在宫中这么多年。知道她和儿子这次遇袭没死只是因为有人要保他们,而跪在他们面前这个带兵的校尉是她们母子万万得罪不起的,车队在兰贵人拉着萧承武走进马车后继续开拔前往燕王封地狼山。
槐荫宫中,皇后与林文轩相对而坐下着棋,黑棋在绝对优势下却被逆转,皇后笑了笑拿起了董尚宫刚泡好的茶边喝边问:“林太师,宫中为什么忽然多了这么多羽林军?难道明日的登基大典您有别的想法?”林文轩没有回避这个尖锐的问题,只是抚了抚胡须说道:“娘娘莫怪,老臣只是怕高士詹这个老匹夫会拼死一搏,守卫皇城的是高士詹的门生殿前指挥使独孤胜,老臣把部分羽林卫调来宫中是怕高士詹明天在大典上以礼教质疑殿下!”说着站起身来准备离开,不经意间仿佛忽略了臣子应有的礼节。慢慢的踱步离开,一直走到殿门才并不恭顺的说了一声:“老臣告退!”
看着这位太师的背影渐渐远去,董皇后手中抓着的旗子被她狠狠扔到了地上,面目狰狞,咬牙切齿的自语道:“老东西,你只不过是我养的一条狗。还想翻天不成!”董尚宫递过一杯安神茶,董皇后直接一饮而尽,笑着说着:“是不是害怕自己的野种被高士詹杀掉啊?我的好妹妹,一位皇子毕竟是一位皇子,他高士詹在厉害也不敢碰皇族,他代表的是礼教,而我们最大的对手不是他,是林文轩这个老狐狸,他身后是天下的老派武将和他们的将种子弟,明里暗里几十万地方军队和边军都支持他,想要收拾这只老狐狸可有点难办!”董尚宫倒着第二碗茶轻声说:“一个死掉的林文轩才是好的林文轩”
深夜,东宫正殿依旧灯火通明,萧承文侧躺在一个跟承天殿一模一样的龙椅上看着台阶下站立着的二十四人一言不发,而他身边的老人则宣读着一天天密令,一直到了台下空无一人,整个东宫正殿内只剩下萧承文和那位老人,萧承文把玩着手中的令箭不无嘲讽的说道:“一个疯女人和两条老狗抢骨头吃,还以为自己是天下的主人?武帝是自大的以为普天之下唯他独尊,要不然他还可以活些日子的!他都不是我的对手,他们三个也想跟我斗?”老人仿佛没有听到,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