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七、
“你在哪？我来找你。”扬江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歪着脑袋夹着电话说道。
“我...在社管部。”
“那我现在过来。”
“不，你还是别出来了。”
“怎么了？”扬江的动作停顿了下来。
“本来就病了，就不要出门了。”季芸清在电话里说道，“我看到了新闻，说这几天的沙尘里面有一种从未有过的火山气体。”
“那么请问，你又是如何从宿舍挪到行政楼的呢？难不成是走传送门过去的吗。”扬江说道，“好了，你就乖乖呆着别动，我马上来。”
“哦...”季芸清乖乖地低声回了一句。
火山气体？真的有这种东西存在？扬江一边拿着东西往楼下走，一边想着，可是是从哪里来的呢？蓝海大陆貌似从来没有听说过有火山存在。
这时，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呼叫智能副官的主界面，然后点进地图。
那闪烁的红点仍然在，只不过位置换到了行政楼...社管部...
扬江愣住了。他下意识地尝试着点了一下那个红点，却立刻弹出来一个界面。
“当前追踪对象：季芸清，女，22岁，仙州灵台人，浅海大学外语系三年级，国际语方向。
默认追踪对象为功能生成时的初始对象，是否手动切换追踪对象？”
这难道是...扬江惊讶地想到。
传说中的活体地图吗。
那么前几天红点所在的位置，也就等于是显示她当时所在的实时位置...应该是实时的吧？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用来追踪其他人呢。扬江想着，点了对话框中的“是”。
于是便再一次跳出一个提示框，上面写着“请采集目标对象的视网膜信息”，短暂之后提示框消失了，整个界面从立体地图界面瞬间切换，场景迅速变化，一下子色彩斑斓，而后凝结、清晰。
扬江停住了脚步。
在他面前的是这样一个界面：整个视野里，都是...他自己的视野！
就等于，扬江的面前有一个屏幕，而他从那个屏幕里看到的，正是自己的双眼本来能看到的内容。这是一种极其神奇的感觉，就好像自己换了一双眼睛一样，明明看到的东西、范围、角度都是一样的，但是那种质感完全是不同的，有明显的科技感。
他瞬间被震撼了，想：我们一直以来深信我们所看到的和别人看到的同一样东西，比如眼前的一棵树，是一模一样的物体，长宽高密度质量色彩材质这些，应该完全相同才是。
但是人们从来没想过，也许在不同的眼睛里，那些东西就是不一样的！只是在人们脑海中的观念里，它们是完全同等而已。
我眼中的绿色，和他眼中的绿色，如果都能在我的眼中显现的话，有可能是两种不一样的色彩。
因为扬江此时在那块屏幕里所看到的，就是和自己肉眼所见到的视野有区别的，颜色似乎更深一些，轮廓似乎更硬一些，光亮似乎稍微明亮一些。这差别很微小，但是明显存在。
这时，从扬江身前快速走过了一个男生，向上三步并作两步地上楼。
在屏幕里的视野中，他掠过的脸上瞬间出现了方形屏幕捕捉器，一瞬间锁定了他的整个脸部，然后又在双眼的位置生成了球形立体的捕捉辅助器，一条淡蓝色的线条连到一旁，跳出一行文字：正在分析中...
然而那男生只是一闪而过，当他的脸消失在视野之后，那屏幕捕捉器和科技感十足的线条也全部消失了，那行文字下重新浮出了一行文字：
采集时间过短，数据样本不足，分析失败！
扬江微微叹了一口气，看来跟踪必要的条件是要有一定时间的瞳孔对视。因为刚才那个男生是从狭窄的楼梯迎面走来的，如果是侧身走过的话不知道能不能采集到，另一个就是不知道至少需要多少时间。
然而他已经到了底楼附近，左右望去，并没有经过的人，而且他已经感受到了临近门口的空气的恶劣，难受的感觉有所增加，不想再久留。
而且，等待，会让他重新陷入到他不想面对的焦虑中。
扬江心想：到时候可以在回来的时候拿宿舍的人试一试，于是他在右上角退出了系统，走出宿舍楼进入风沙之中朝着社管部而去。
五分钟后，知道星期天没有老师在，扬江不客气地握着门把手转着推开了社管部的门。
季芸清正伏案休息，听到了声音稍稍抬头，长睫毛下的双眼有明显不同往常的虚弱。
扬江看着她的病态，眼光闪动着，心中涌起一阵波澜，刚想开口说话，自己却先咳嗽了起来。
季芸清轻轻笑了：“还来看我呢，自己明明也是个病号。”
扬江捂着嘴，一边把袋子放到她办公桌上，然后才说：“给你带了些面包。你留着，等下午或者什么时候饿了就吃点。”
他看了看季芸清微微发怔的神情，微微皱眉：“你该不会连中饭都没吃吧？”
季芸清一边拆袋子一边说：“因为胃口不是太好，所以并没有感觉饿...”
扬江往里走，看到一边靠墙的位置有一个烧水壶，掂了掂，里面还有小半壶，已经冷了，旁边还有一个暖瓶，掂了掂，基本也是空的。
扬江摇了摇头，拎着烧水壶就往外走。
过了一分钟，他拎着水壶回来，按下了烧水的按钮，看着小口小口啃着面包的季芸清，搬了一张椅子坐在她桌子对面的地方：“你啊你啊，明明不好受，为什么还要跑过来，呆在宿舍里好歹还有室友可以照顾一下。”
季芸清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啃着，没有说话。
“好歹也是上过学校杂志的风云人物，想当独行侠，也得把自己照顾好啊。”扬江说。
季芸清低着头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其实我可能...并没有你想象的这样，受人欢迎。”
“否则，我也不会总是喜欢去教室，或者一个人在外面，去书店...就像是你看到和知道的一样。”她说。
扬江愣住了，然后沉默了。
在沉默中，水烧开了，水壶发出了连续的、尖锐的鸣叫。扬江站起身，把水壶里的水倒在暖壶中，然后把暖壶拎到了桌子边，想要倒水，却没有看到季芸清桌子上有杯子。
“杯子呢？”扬江简短地问。
季芸清抬起头来看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说：“...被我不小心打碎了。”
扬江点了点头，从刚才的茶水柜下面找了一个一次性杯子，倒了半杯烫水，晃了晃又倒在垃圾桶里，然后才倒满，放到季芸清面前，坐下，说道：“没关系。”
“我照顾你。”扬江看着季芸清说。
季芸清接过杯子，虽然很烫，却仍然用手捂住，默默低下了头。
扬江生怕她哭，便伸右手去握住她有些发烫的左手，说道：“好了好了。你跟我走。”
“去哪？”季芸清抬起头，眼眶却已经红了。
“吃饭去。”扬江说，“虽然我不是一个对食物有多少兴趣的人，但是我知道一点——不管怎么样，饭还是要按顿按时吃的，我小时候经常犯胃病，这一点是那个时候积累下来的深刻教训。”
“别走太远了吧。”季芸清用右手轻轻揉了揉眼睛，左手却还被他握着，也跟着扬江一起站起身来。
“行，那就三食堂。”扬江说，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去还来得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