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松静带领三人来到一座道观。
此地离玉仙观不远,但并无门人执掌灯火,显是荒凉。
渊宗三人各自运转真元调息。
应松静打量三人,微一沉吟,道:“各位公子先行在此候片刻。”
云战道:“莫非松静要给我们做好吃的?”
应松静道:“正是。”她语含笑意,径直走出观门。
至泓笑道:“我佛家不讲红尘缘分,不过小战不妨考虑考虑,我观松静施主与你有几分因缘。”
云战道:“说心里话,我对她却有几分好感,只将来的事情难说得很,因此小战并不敢说得太过绝对!”
渊宗道:“小战说得有理。不过我观你二人情投意合,不妨好好付出,即使将来得不到,只需此时此刻呵护极好便是!”
云战剑眉一轩,叹道:“老宗竟有如此妙论。”
应松静出去一个时辰左右。回来之时,手里平稳端着一约尺余宽窄的长形木盘,木盘左端放有一口砂锅,砂锅热气蒸腾,香风四散,令人垂涎欲滴。右端放有一柄瓷勺、四只素碗及四双竹筷。她端盘之际,双手并无丝毫颤抖,显是熟练之际。
云战露出赞赏之色,道:“静妹真是贤惠,人美还会做菜,以后谁得有福缘,携子之手,真是莫大福气!”云战口唤“静妹”,比之之前更显亲昵。
应松静脸色微微一红,娇羞道:“净说胡话。”面上却开心至极。
应松静掀开盖子,原是小米熬就之粥,香风飘散,不比山珍海味之辛辣,却具清淡之风。
应松静给三人分别盛一碗粥,先给至泓、渊宗,最后才给云战。
云战笑道:“静妹颇不公平,为何厚此薄彼?”
至泓嚷道:“小战连我出家之人的老陈醋都要吃。”
云战脸色一红,道:“老泓,我乃戏言。”
应松静啐道:“就你话多,爱吃就吃,不吃还省心。’
云战急道:“静妹莫要生气,云战乃笑谈之语。”说着,左手持碗,以嘴吹几回气,右手持箸,搅拌几回,如此反复几次,将细粥一饮而尽。
应松静道:“没办法,清修之地,魔人侵扰,厨房并无一人留守,小女子见有食材,只得随意操持,如不合几位公子口味,不要介怀。”
渊宗道:“松静姑娘莫要客气,有吃的就行,何况此粥味道、火候俱是很好。”
应松静一笑,她对渊宗不比对云战随意。但觉得渊宗过于严肃,予人不好相处之感。
渊宗一边喝粥,一边清空脑中思绪,他一喝粥,便全然忘记愁苦,不及云战吃得生猛,乃有斟酌深思之态。
渊宗蓦地想到当日初去青城前山的日子。当时冬阴笑笑生还叫“宫心风”,尚未背叛青城。忽地,渊宗心间一柔,想到青螺小仙——也就是当日的“织心梦”。织心梦心性本自不坏,加以对渊宗隐有情愫,只渊宗对她乃是友情的成分重于男女之情,因此不常刻意思想她。
渊宗思及青螺小仙之时,项上细小铜铃发出一缕微微冰凉之气,似在感应主人心意。
应松静摇摇渊宗手臂,连呼三声:“渊公子、渊公子、渊公子!”
渊宗猛地一醒,知自己杂念太多,魂不守舍,忙运转佛家六字大明咒,心中澄宁无比,不复多想。
应松静道:“公子,我在说,我把你等带至生死门门口,小女子便不进去,我要联络山下昆仑子弟,思及将来之事。”
渊宗点首,道:“渊某好生佩服松静姑娘勇气,相信你定可早日恢复昆仑!”
应松静面露感激之色。
云战道:“静妹毋要担忧,每日只需煮好稀粥,待我等得胜归来,以你这般美妙厨艺,我云战尚未喝够佳人的美味粥!”
应松静知此行凶险异常,正色道:“云战你必须完好活着回来,不准少一斤一两!”说着眼眶泛红。
云战道:“静妹莫哭,我云战见不得女儿家落泪,不过我可以保证云某完璧归静妹,不掉一根头发。”
应松静为她一哄,笑语嫣然。
至泓道:“阿弥陀佛。此次就望我佛保佑。”
渊宗道:“生死有命,不过老泓、小战,我等必须全力以赴,互相援手,不可大意!”
云战、至泓微微点首。
※※※
峨眉,清音观。
山间微雨,空气甜润。
一声门响,云琪前去开门,云琪似乎猜到何事,面露忧色,她开门瞬间,却不露出愁容,极为懂得克制情绪。
门外正是云若。
云若见是云琪开门,目光游离,双眸露出寻觅之意。
云若娇笑道:“琪姐,怎的不见心霖姊姊?”云琪与云若虽为同门,但因云若乃带艺投师,入门时间远远不及云琪久,因此两人接触说来并不算多。而且云琪隐隐觉得云若很多心思并不简单。
云琪道:“心霖竹林闲逛去了,不愿我陪。”
云若双目露出不同寻常之色,嘴角笑道:“原来如此,那我不便再叨扰琪姐。”
云琪暗思:“此人目的性好强,看来我得提醒心霖提防她!”
云若径直离开。
余心霖行于竹林之中,竹涛阵阵,余心霖心中一片快意。
蓦地,她心生警兆,拔出腰间“幻真剑”,剑光散发无尽青光,誓要守在主人身前。
余心霖顿感一阵腥红芒刃袭来,腥红芒刃如惊雷闪电,腥红芒刃之中乃是一柄怪异黑剑。此剑甚为宽阔,散发阵阵妖风,予人压迫之感。
余心霖感应到持剑人带着一股成熟男子气魄,她不禁好好奇此人身份。
来人攻势好强,隐露欺近之意,不依不饶,将余心霖逼往角落。
余心霖运转御风秘术,疾往后退,来人黑剑竟追之不及。要知道余心霖御风术乃是青城后起之秀最佳,因此当日虚蒙才会央她教渊宗御风术。
来人未能追到余心霖,也是微微一讶。
不过他再次运转真元,便即赶上余心霖,余心霖回转身子,以幻真剑往对方刺去。余心霖心中惊诧不已,峨眉清修之地,何人大胆干扰?
来人剑式强劲至极,黑剑散发腥红芒刃,红刃散如赤练,带着一往无前之势,斩将下来。两剑相触之时,一股大力往余心霖袭来,青芒为之散溢,余心霖额际冒出冷汗。
诡异的是,来人剑灵中竟传来摄人之力,似乎具有诡异心决,余心霖只感隐有一股焦躁欲情于心间产生。
余心霖不露惧色,喝道:“甚么妖人,竟敢大胆相扰峨眉?”
对方“呵呵”一笑,道:“霖妹,你怎知我不是峨嵋之人?”来人瞬即回转剑身,他剑鞘负于背上,此时右手平稳收剑入鞘,动作干净利落,并无多余姿势。
余心霖心间一跳,来人说话带有一股沙哑之力,竟让她莫名开心。
来人往前快走几步,竹涛间本有淡淡薄雾,此时已然散去,一道高挺身影,昂首踏步走出。此人一身黑衣,衣角绣有神秘剑形纹饰,身子颀长,约莫九尺,比之渊宗更高,极具轩昂之态,此人五指奇长,双手虽白皙,周身却散发剽悍之气。
余心霖怔怔打量此人,道:“你到底是谁?”
来人愈加走近,此人一双大眼,颇具成熟魅力,看来早经男女之事,加之两腮俱是络腮胡,配上他坚挺鼻梁,不显丝毫邋遢之态,予人阅历丰富之感。
余心霖有一瞬间想到渊宗,可片刻即忘去。
来人道:“我乃‘连尽’,乃是峨眉男宗‘空如大师’之徒。”
余心霖在他面前隐有小鸟依人之态。只连尽身子高挺无比,身上极具男性魅力,与之相比,渊宗便如同男孩,似乎连尽方是真正男儿。
余心霖哪里知道,自己心绪早已不知不觉间起了变化。他眼望连尽一双大眼,说来奇怪,明明连尽如此轩伟,自己却生出一种想要舍命保护连尽的感觉,真是怪异非常。
余心霖道:“你怎知我名字?”
连尽道:“霖妹如此美丽,峨眉孰不知晓?”
余心霖心中一惊,要知青城往峨眉派遣弟子,乃是秘事,知道的门徒本就不多。
连尽笑道:“我乃空如大师之徒,霖妹还不相信?”
余心霖心思:是了,峨眉男宗以‘空字辈’为主,女宗以‘定字辈’为先,他即是空如大师弟子,定然晓得两派秘事,不过未曾听定溟师傅提到过,下来倒得问问。
余心霖登时戒心稍减。
连尽笑道:“刚才幽篁薄雾,人影依稀,我疑心是甚么妖人,因此出手,霖妹莫怪。”
余心霖微微一笑,柔声道:“无妨,我也知你未下杀手。”
连尽道:“正是,因连某怕贸然伤到无辜之辈,因此并未尽露锋芒。”
余心霖面露欢心,道:“如此你倒良善。”她目中凝视连尽,却看成渊宗的样子,余心霖看得痴了,回过神来,眼前哪里有渊宗,分明是连尽。
连尽趁势拉住余心霖纤手,道:“霖妹,你真美……”
余心霖脸色一红,挣脱连尽双手,道:“怎的你如此轻浮?”
连尽松手,眼眶泛红,道:“霖妹莫要误会,我乃是不拘小节之人。”
余心霖心中一软,道:“没有事,你注意分寸就好。”
连尽再次贴近余心霖,笑道:“我就知道,霖妹最是心宽。”此人身上散发成熟男人气息,对于女子,颇有摄力,大多纯情少女并不能抵挡此人魅力。
余心霖脸泛红潮,柔声道:“我要回去啦!”
连尽寸步不让,坚决道:“我送你回去!”
余心霖本欲拒绝,可心中一暖,不复争辩。
奈何自古人间情事,大都好物不牢坚,琉璃易碎彩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