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朝食,华阴城县衙就已经忙碌不堪了。只见庭院中,穿着胸前别着不同制式徽章的墨色劲装的人相互交错,疾步穿梭在各个房间,而房中不时还有较大的争吵声传出,旋即又平息下来。
王琢同样一身劲装,坐在正堂主位上奋笔疾书着,而县令和县丞则坐在一旁当起了文书,将他写好的一道道公文,抄写、加印。
之前在会议上发言的五师弟边处理着一些公文边和他抱怨,“大师兄,你太偏心了,米叔和三师兄联手将我骗过来,你也不和我通个气,还助纣为虐,帮他们。”
“哟。”王琢用语气略带轻佻地调侃,“小桔子,现在也敢不听我的话了?敢埋怨我这个师兄了?是想和我练练手?”
“岂敢、岂敢。”谢涺停下笔,摆手连忙解释,“我只是在这呆的有些乏了,想出去走走。”
“呵,你可拉倒吧。”王琢加快手上速度,将公文写好,停笔,推开椅子,起身伸了个懒腰,“要不是你二师兄弄出来的,这硬笔和椅子。你肯定早就坐不住了!走,换身衣服,我们出去。”
“太好了!师兄。”谢涺连忙收拾好桌上的事物,起身和师兄一道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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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
“嗯,有什么事?诶,不必多礼”
走在稍有生气的大街上,王琢与街边认出他的小摊贩和顾客们笑着点头回礼,头也不回道。十几个护卫乔装分散在周围。
“为什么你和二师兄会说硬笔和椅子是他发明的?”
“哦?你之前还见过?”王琢有些惊讶的扭过头看着他。
“嗯,小时候在祠堂见过,说是琅琊诸葛氏所赠。”
王琢眉头阴郁一闪而逝,故作生气道,“好哇,没想到二师弟还会贪他人之功,下回见面,我一定带上你,好好收拾他!”
“别啊。”谢涺吓得脸色一变,连忙狗腿地堆着笑上前讨饶,“二师兄那个小心眼知道我这么编排他,我一定死的很难看!嗯,说不定是巧合呢?师兄你消消气、消消气,我们不去找他···,哎,师兄你看那是在干什么?”谢涺抬手指向一侧的巷子里。
王琢顺着看去,只见几个女子正和一个男子纠缠不清,想将男子拉进一处小院,男子却抵死不从,挣扎着跑了出来。
王琢脸色有些不好看,“走,我们去问问。
两人快步走到巷子中,那几个妆容妖艳,行为放浪的女子注意到这两人,特别是当头这人气宇轩昂,英姿勃发,宛若石安再世,衣着样式虽然朴素,面料却不失奢华,贵气逼人,让人失神。
王琢走到面前,咳了一声。这两名女子才清醒过来,两人敛住脸上的妖艳,调整好身姿,露出令人怜惜的娇柔神态,楚楚动人地行礼,齐发出弱不禁风的声音,“奴家见过国公爷。”
谢涺在后面看的是目瞪口呆,他完全没有想到有人可以,在妖艳和娇柔之间切换得如此之快。
王琢淡定的抬了抬手,“免礼,进院去,我有事找你们。”说完打了个唿哨,护卫将小巷封住,并进院去排查,院中传来一声惊呼,不一会,一个面容处理过的护卫出来,“主君,没有问题。”
“嗯。”抬步走了进去,两名女子也在后面优雅地迈步。
谢涺看着眼前的变故,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脸上抑不住痴笑,急匆匆的跟了进去,嘴中还不满地嚷嚷,“师兄你太过分了!大白天居然来这,不行,我要为你的名誉和未来嫂子监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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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正堂,王琢跪坐在案榻后,边欣赏着已经卸掉浓妆的女子为他表演茶艺,边与她谈话,而女子身后,两个画着淡妆的女子,边弹奏着琵琶和古琴,边唱着动耳的小曲。谢涺在一旁都看痴了,脸上直愣愣的傻笑,时不时还咽下口水。
“这么说,你们原来是宫妓出身?”
“回国公,是。”
“那,你们是怎么到从洛阳这华阴来的?”
“禀国公,奴家姐妹三人未没入奴籍时,乃荥阳潘氏出身,收入宫廷后,刚到豆蔻之际,幸得刘琨刘叔父派人寻到爱护,叔父派来人手本想为我们脱籍,未成想遭此大难,只好护着我们往关中来,滞留于此。”
“哦?”王琢惊讶道,“那他们人呢?”
女子目光暗淡,“前些日子听闻刘叔父有难,他们前去助一臂之力了。”
“怎么没安顿好你们?”
“不,不。”女子连连摇头,“他们找到了宋府君表明了身份,拜托他照顾我们,可没成想长安被围,府君匆匆带人前去勤王,将我们遗忘了。”
顿了顿,“他走后,我们靠着存粮支撑到现在,前些日子,本想用些银钱、物品换些粮食,可没成想无人肯收。”她目光水盈盈的看着国公,略带幽怨,“再后来,县衙发出公告,城内凭户籍和路引领粮,若是没有则要迁到城外去,而城外,奴家这些弱女子又不敢去,迫不得已只能上街揽客谋生,却没成想,还未成行,就遇上国公了。”
“呯!!”谢涺用力拍了拍桌子,“太过分了,是谁干的这事!我要替你们讨个公道,怎么能让你们去城外风餐露宿呢!师兄,你说是不是?”
王琢尴尬地摸了摸鼻头,“原来如此,小娘子这可有纸笔?”
“有。”潘大娘子扭头吩咐,“二妹,去给国公拿来。”
“是。”
不一会儿。
潘二娘子就端来笔墨纸砚,跪在一旁为王琢研磨。
王琢试了试笔墨,“好笔!好墨!”
潘大娘子柔声笑了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乃是小妹粗制,若国公喜欢,奴家这还有些存货。”
“那好啊。”王琢高兴地疾书,“不过,我不能白要,嗯,我再给你们写一封荐书。”他又抽过一张纸飞快写了起来。
放下笔后,“武清!”,刚才在门口与他汇报的护卫,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后,王琢手一伸向他示意。
武清木讷的脸上出现一丝迟疑,“主君?”
“嗯,就是你想的那样。”
武清变戏法般,跪地,低头,捧出一枚紫泥封、方四寸的白玉螭虎钮。
潘大娘子大惊,急忙带着妹妹们行稽首大礼。
而谢涺也吓得结结巴巴,“大、大师兄,这天子玺怎、怎么在你这?这、这是哪、哪枚?”
“快起来,不必这样。”王琢连忙扶起三位小娘子,接过印玺,在头一封落籍文书上盖印,“这是你二师兄给我的。”又掏出自己的私印盖在荐书上。吹了吹,待印鉴干后递给了石大小娘子,“后日府衙前少年营会招人,你姊妹三人可凭此入营学习。”
“谢过国公,此恩奴家无以为报,只···”娇弱弱地又欲拜行大礼。
“不必如此,这本就是我的失误,该我补偿你们。”还未等她说完,王琢一手扶住,略显粗鲁打断道,“好了,此事已了,该走了,小桔子。”阔步流星向外走去。
谢涺连忙傻笑着和几位小娘子作别,“后日见,诸位小娘子。”
潘大娘子痴痴的望着门外。
“阿姊,这国公太不解风情了,居然这样对你!”二娘子不满地抱怨。
“住口,国公是我们的恩人,不得无礼。”大娘子轻斥,愣了一会儿,又幽幽地叹口气,“唉,是我配不上国公。”
“怎么会,我们家没落败前好歹也算望族出身。”
“唉,别说了。”大娘子摇摇头,“就算我们家没落败,也攀不上。”
两人交谈着向后院走去,留下小娘子独自默默地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