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切地来说,这个俊小伙,是被三只母猪妖劫色了。
我与这山里的野猪一族,早就结了天大的梁子。这其中原因,首当其冲的必然是我爱吃猪肉;而第二个原因,就是我厌恶这个物种。
北号山中的野猪精唤做山膏,因此又叫山膏族。他们体态与猪无异,但毛色赤红,还特别喜欢骂人。虽然如此,他们又保留了猪科的各种优势特征---肉质肥美却聪明狡黠,体态笨拙却快如闪电,懒散堕落却十分勇猛,目光短浅却极能繁衍,贪嗔痴一应俱全,从未见过如此受上天眷顾却又暴殄天物之种族!
哦,还有一点,看看这群母猪的眼神—好色之徒!
她们肥腻腻的蹄子在那小郎君身上四处游走,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吃干抹净。但那小公子却坐怀不乱,看他气息,倒是个有几分本事的。
只是不知,他为何不出手?
我正待看他如何反应,却只听见那三只母猪念念有词,说要先将他吃干抹净再带回猪圈喂猪崽子。
“这捉妖世家子弟的肉,咱可都还没吃过呢!”三张红彤彤的猪脸伴随着噜噜的笑声,听的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再看那少年,面颊上的红晕似乎越发诡异,难不成,还真着了这些猪妖的道?
也罢,好歹是个俊俏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一心向佛之人,今日心情甚佳,助他一臂之力便是。
我以极快的速度从身边一勾,将那柄狼牙棒舞得呼呼作响,三下五除二便剁了那几只猪妖的脑袋。
手起棒落,温泉里瞬间被染得一池血红。那少年郎略有些惊诧,却仍然一动不动,似是还未能挣脱那毒的控制。我只好向他那里游去,想瞧瞧他情况如何。
然而,我将将游至他面前,却只听他十分警觉地大喝一声:“是谁?”
他洁白的衣衫上染了猪妖的血,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甜腥味,却又夹杂着我最熟悉的那股伽罗香。
难道,是他?
直到他面前站定,我才看清,果不其然,姬无淫长大了。
记忆中那张小小少年的脸已经露出了成熟的棱角,一双眼睛还是那么黑亮,像湿漉漉的星河。
只是没想到,会是如此香艳的重逢。
姬无淫定定看着我,似乎有些失神。
此时的我因为在温泉之中带了太久,脸颊上亦是红扑扑的,少女的身段在雾中若隐若现,那泉水刚刚没过我的前胸,露出莹润的锁骨。两只毛茸茸的狼耳沾了水,略有些耷拉着,倒是露出几分楚楚可怜的姿态。
他的个子很高,我睁大眼睛抬头望着他,见他不动,便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
好烫。
这么烫,总不至于中的是春毒吧?
眼前的俊俏人儿依旧是没有反应。我正想问话,却听得他道:“阿香?”
我竟一时语塞。这人难道就这样认出我了?我现在好歹也是个人的模样吧?
“嘿嘿,你中毒了,我帮你看看啊。”我挠了挠头,十分尴尬地摸到他的手,探了探脉搏。
竟然还真中了春毒?
我眼睛瞪的更大了,这玩笑可开不起啊!如此美人摆在面前,我是忍受不住的!
我反射性弹开转身就想跑,他却好像被彻底迷住了心智,长臂一伸,将我捉到怀中。嘴里还喃喃道:“阿香,别走...”
扶桑,清醒点!你可是曾经有家室的人啊!
我看着他那张光洁如玉泛着羞涩红晕的脸不停地凑过来,心差点都要跳出嗓子眼,那嫩嫩的唇瓣,高耸的鼻梁,不得不说,扶桑无论变成什么样,都是我喜欢的长相。
可是,不可以!我狠狠抵住那张不断凑过来的嘴,色字头上一把刀,虞韶,你会害死你自己的!!
我一面欲哭无泪地应付着失了理智的无淫,一边在心里把猪精骂了三万八千遍,这些母猪也真够狠的,下手这么重,对自己是多没信心?
我死死掐了自己一把,虞韶,你得争气,现在这个时机,不可以。
是了,我在这里一步都不能走错,否则就会破坏小阎苦心孤诣的布局。
想到我那未出世的蛋蛋和扶桑苍白着的老脸,我腰间发力,狠狠地在踩了他一脚,趁他松懈捏了个脱身咒直奔岸上!
可他却像一条鼻涕虫一样纠缠不休,竟也跟着我跃回岸上,依旧粘着我发情求欢。我走投无路,只得狠狠将他劈晕,手忙脚乱地整理好衣裙,将他背到背上,打算找个安全的地方将他安置下。
我记忆中,这野猪聚居的半山腰上山洞颇多,可暂作落脚。若将他贸然领回狼窟,怕是十分不妥,还是先等他这春毒发作完,再做打算。
捡了些干柴点起火来,我看了看周围,这洞,好生熟悉。
是了,我们分别那一晚,好像就是在这里。
此时的他已是气度不凡,而我也不再是一只小狼,而是个威武的狼大王了。
看着火光里他的侧颜,我似乎又想起了些什么。
那是一个阳光满地的地方,鼻尖洋溢着太阳花的香气。我躺在花丛里,枕着那人的手臂,甚至能感受到他的脉搏,在我脑后一蹦一蹦地,搞得我三心二意。
我看着亮闪闪的金乌鸟,心里也被照得暖洋洋。边上的人突然转过头来,将我圈在身下,手轻轻抚上我的脸庞。
指尖略带粗糙的触感,还是那样清晰。那人亮晶晶的眼,像极了太阳。
我看着自己的脸倒映在他漆黑的瞳仁里,他弯起眼角对我笑,他眼里的我也在笑。
他说,小流儿,你笑起来真好看。
我说,南枝,你笑起来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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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睁眼,面前却坐了一个人。
刚才的梦里,我叫那个男人南枝。
原来,我跟他,真的有过故事。
只见他恢复了冷冷清清的模样,刚才的妖艳魅惑荡然无存。我看着他,他看着我,柴火噼啪作响,我的心里十分慌张。
接下来,我该怎么应对?
他倒是十分自然,仿佛忘记了刚刚发生的所有。只见他对着我微微一拱手道:“多谢姑娘相救。若是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我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挠着脑袋嘿嘿笑:“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他定定盯着我的脸,仿佛想从我脸上看出朵花来。我实在忍受不住他的深情目光,撇开头去问:“这位少年郎,我脸上可有什么不妥?”
“哦,没有,”他十分淡定地转过头去,“只是觉得很像我曾经的宠物。”
“您这话说的,我好歹也是个人...“我话未说完,他却道:
“既然是妖,为何救我?我想你应当看得出,我是什么人。”
“公子这就说笑了,这妖也分好坏,再说我狼族与他们野猪向来不对付,救你不过是顺手而已。”我瞥了他一眼,笑了笑道,“你们璇玑门规矩甚多,救命之恩向来都看得极重,我杀了我的对头还卖你个好,何乐而不为呢?”
“哦?”他十分玩味地瞧着我,“你怎知,我是璇玑门的人?”
完了,怎么就说漏了嘴呢?而且,这山洞之后要干什么,我竟然完全想不起来?阎如玉,都怪你写的东西太无聊,看得老娘兴致全无,根本就没记住,现在好了,剧情接不下去,全完了!
我懊悔不已,嘴上却鬼话连篇,手却偷偷摸向自己那根狼牙棒,“哈哈,您这么气度不凡,又敢独自进山,自然是捉妖大家子弟了,您说我猜的对不对?”
他一脸似信非信,接着发问:“你是狼族?”
我点点头。
“那你...可见过狼王?”
“那是自然。我们猲狙大王可是美貌无双,法力滔天呢!”我假装出一副极为崇拜的模样,既然没有表明身份,那只能一骗到底了,“怎么,你还想杀我们大王不成?”
他垂头勾了勾嘴角,一脸落寞看得叫人十分心疼,只听他喃喃道,我怎么会舍得。
我正想安慰他一番,却没成想他竟趁我懈怠偷袭,双手被他压到头顶,他一掐脖子将我按在了地上:
“带我去见她,行吗?”
我万念俱灰,虞韶,你为什么来之前不仔细读读阴阳簿呢?能不能上点心呐!早知如此,还不如封了神识瞎过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