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精彩纷呈的信物实在太多,加上本来为了吃顿饱饭送出的信物颇有一点点随意,五先生也实在记不清楚,所以审核难度极大。白牧之箩筐里的信物堪比……嗯,垃圾堆。
眼见正午日上三竿,书院膳房香气传来,五先生已按赖不住,两条腿习惯性的蠢蠢欲动。九先生的戒尺适时扬了起来。
自己挖的坑只能自己去填。五先生挤出了一脸人畜无害的僵硬笑容,连哄带吓:“来来来,大家站成一排,把信物拿出来,我一起审了。大家都是江湖豪杰,必定不会浑水摸鱼,但是谁要是敢欺骗我!别怪我把你们丢到书院后山,叫你们有来无回!”
“五师兄,我来帮你!”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眉目清秀俊逸出尘小孩子,一看就是爹娘基因极好,小孩冲白牧之狡黠一笑。
“别别别,李惊蛰,你别来捣乱。”五先生急忙制止,小十二是书院出了名的破坏王!话音未落,众人手上的信物齐齐飞向五先生,环绕在他四周。
“师傅说,每个人身上都是有独特的气场,你瞧这些围在你身边转圈的物件就肯定是你的啦!五师兄,我是不是帮了你大忙?!”李惊蛰扑闪着单纯的大眼睛望着五师兄。
五师兄喜出望外,李惊蛰这下子今天居然转了性子!看着五先生喜上眉梢,白牧之摇了摇头,五先生还是太单纯啊!
五师兄夸赞之言还没有说出口,只见所有物件齐齐飞出书院,在长安城上空集体停顿了一秒,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向四面八方,然后消失不见。
“哈哈,五师兄,我保证没有一件飞出长安城,你慢慢去找吧!”五师兄一脸崩溃提腿就要踹李惊蛰,哪里还有十二的影子。
五先生满脸委屈望向九先生,九先生置若罔闻,书院顿时乱成一团。
“啊呀……这破差事我再也不干了!”五先生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一筹莫展。
“五先生,借麓令牌一用。”白牧之虽然对五先生的办事能力极不认可,关键时候也不能撒手不管啊,顺手摘下五先生腰间象征夫子之令的麓令牌。
白牧之脚尖一点跃上书院房顶,举着麓令牌,大喊一声:“各位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看我!我是书院北落院弟子白牧之,既然信物在大家手上遗失,没有信物那就意味着大家都没有入院的资格。但是呢,书院向来以培养天下栋梁为己任,不想痛失良才,所以呢再给大家一个机会,重新争取入选资格。”
现在的局面本来就是真的少,假的多,加之能有机缘拿到五先生信物的本身不会是平庸之辈自然也不会明目张胆提出反对意见,白牧之的一番说辞受到了广大支持。
“一柱香时间,书院书院,就从读书开始吧,背下这本书里的内容最多的前三十五名可入书院。”话说完,白牧之摊开手掌放飞了手心里的一只小纸鹤,纸鹤扑腾扑腾翅膀飞入内院。
“背书……不会是书院《万物生》吧!?”众人三分期待中带着七分怀疑。
不一会儿纸鹤牵引着一卷书飞至场中,分化为无数虚卷出现在每个人的手中。
“书院出手怎么也不能太小气,这可是夫子远游归来亲口所授,十一先生执笔书写而成,开卷大益,其中妙处不用我再赘述了吧。”
檀香点燃,众人捧着《万物生》虚卷,各自沉浸,顷刻间鸦雀无声。
在夫子的教义里,万物皆有灵,草木虫鱼有灵,山川大河有灵。万物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差别,只是生命形态不一样,有些生而短暂有些生而弥长。
万物初生都有各自与万物牵连的纯净灵识,寻常人一出生,灵识受到外界污染就会消失不见。天生灵识强大的人被俗世所累也会慢慢混沌。但若潜心修习,且修习得法任何一个生灵豆能够超脱自己的外在形态,回归生灵本态,与万物融为一体,互为对话,亦可驾驭万物。
这是所有修习之本,也是为什么八大宗师一人能敌千骑,五先生一跃能至三百里,林无尘可牧草木虫兽,凌霄一剑可平一座山的基础原理。
但万物平衡,有得必有失,修习一事需要可舍万物便得万物的大执着,越是无牵无挂心纳万物越能境界攀升。但若是心念越多,境界也就会掉得越来越低。这也是为何修习之人众多,成为大宗师者了了的原因。这红尘万丈,诱惑太多,万物生而有灵,却最终甘于平凡者众。
修习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除了世间了了天赋强大灵识之人,都是初心不动勤勉加持的苦功夫。万物变幻莫测,不同的人修习但不同境界所得之法也各不相同。
《万物生》是夫子悟透万物大道之时所作,天生灵识强大到一出生便引繁星坠落如花火的十一先生在旁用灵识所记录。当时发生了什么,让人不得而知,但知夫子从那以后可幻化为任何形态,一片云一朵花一座山一片原野一片海……
《万物生》里的教义便是修习界最高教义,也是这个世界运行的规律。当然,也就不是寻常人能够懂得的了,灵识太弱或修习无法之人是半个字也记不下来的。
世间除了夫子,目前能背得出来的世间不到十人,书院里目前有三位,一个是藏书阁里天生灵识强大到可识世间所有书籍的十一先生,一个是调皮捣蛋搞得书院鸡犬不宁被夫子称为黑洞的十二先生,一个是泡在书院已十年之久隔着两米连一支蜡烛都灭不掉目前只会些拳脚功夫得白牧之。
白牧之之所以能背是因为十一先生散去所有灵识一笔一画给他写了下来,跟灵识和修行毫无关系,就跟那集市书摊里卖的所有书籍毫无区别,现在白牧之那里还珍藏着这卷真的是蘸墨手写的书卷。
一柱香的时间很快到了……白牧之神采奕奕:“背下二十个字的请出列吧。”
大约一半的人站了出来,其余人等默默退场。
“背下三十个字以上的请出列。”
又一半的人默默退场。
“背下五十字以上的请出列。”
场中正好三十五人余下。
“就是他们,就是他们,我想起来了,小子可以啊,我的任务完成了!”五先生从地上弹跳起来,裂开嘴角开怀大笑,他自然是记不全的,但大多数已经是五先生之前选拔出来的无疑。五先生刚说完,撇下众人,一溜烟便出现在了膳房。
众人在九先生带领下走入内院,余下一佩剑少年立于场中,屹立不动,似有所感。
“请问师兄,最后四字是什么?”
白牧之一脸愕然,短短一柱香场中少年竟能背下所有只差四字?!惊愕归惊愕,白牧之潜意识里竟然相信了这种概率极低的事件并且还如实回答了:“三生万物。”
少年点头致谢,闭眼冥思片刻后,含笑睁眼,剑刃出鞘一指,长安场乌云骤来下起滂沱大雨,唯书院上空蓝天白云依旧。
白牧之想起那年他折了一支桃花送给十一先生,未及送出,一阵风来花瓣飘尽只剩枯枝在手,十一先生看着他的窘样扑哧一笑,长安城内外桃花次第盛开绵延三百里。
“三生万物。”白牧之心里再默念了一次,突然感觉到右手手掌微热,轻轻摊开,一小小团樱桃大小的蓝色小火焰在掌中欢快跳动。白牧之瞪大眼睛,可惜还没来得及看清,只一瞬间,小火焰就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