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园外人头攒动,青石板路上人来人往。今天是麓山书院开学的日子。
今年相比往年不一样,最为五洲瞩目的是十年一期的五洲秘境游学,书院会通过三个月的培训选出合格者进入五洲秘境。
五洲秘境是散布在五洲的不可知之地,极其凶险但妙不可言。大唐麓山书院,大宛北海苔原,南陵无峰山,云洲渭水河畔,东夷仙草山,还有一个不在五洲大陆境内的远洋无骨岛,一个山海关外联通西域世界的祁连草域。
对于江湖来说,每次五洲秘境回来的人根据天赋情况境界都各有提升,如今五洲最强大的宗师们无一例外都有秘境游学的经历。
对于朝堂来说,这是摸清五洲实力的绝好机会,可以拿到五洲通牒深入到五洲各国。五洲这二十年来,除了云洲大宛两场大战,明面上都是一团和睦,但大家心知肚明短暂和平下的风起云涌,所以除了商贸往来,各国防范极严。
五洲秘境游学,一是因为五洲朝堂各有利好,二是书院的百年规矩不可破坏,所以各国都不会明加干预,私下里自然是各凭本事。
加上五洲各国止戈养战二十年,四国心知肚明大唐天子李昊天早就按耐不住了,近五年内一定有大动作,留给五洲的时间不多了,所以无论是江湖还是朝堂都一定会派出最厉害的人出现在这次游学队伍里。
十年一期,五洲江湖和朝堂犹如一个平静的池塘,被五洲游学这颗大石子一搅,又会有新的气象了。书院的存在价值,就是推动五洲的进步。
跟书院游学五洲秘境,最大的原因在于,本就是五洲秘境之一的书院可保入境游学之人平安而归。
近百年来总有勇闯五洲秘境之人,除非像林无尘这样天生清灵与自然共鸣之人可闯仙草山而升境界,或者像凌霄这样天资极愚钝困于渭河十年不畏死不知生之人,其余的进入五洲秘境无异于求死。五洲有能力踏过秘境门槛进入秘境之人本来就是凤毛麟角,各国正值用人之际怎么可能让他们去白白牺牲,且五洲崇生不信轮回,向来惜命,少有执着枉死之人。
从五洲选拔推举的学子众多,负责书院招生的五先生跑遍五洲,目的是要选出今年进入书院三月内训的一百二十名学生。但看这架势,今年的学生数量比以往多了足足一倍!还要众多拿着各种不知真假的书院信物排队在外。
拿着戒尺负责维持秩序一脸严肃的九先生看着越来越多的学生无比诧异,疑惑的眼神看着五先生,五先生默默的并不理睬九先生投来的炙热目光。
大家带着五先生的信物一一入院,旁边笑容可掬弥勒佛一般胖乎乎的五先生点头哈腰鉴别着自己发出的各式各样的信物,时而欣慰时而茫然时而一筹莫展。
自小在书院长大正在五先生旁边帮忙打杂的白牧之拎着装信物的大篮子,看着一个比一个奇葩的信物一个头两个大!
“五先生,这是什么?”
“哦哦,这个我记得,这是当时在云洲乌衣城一家专门做鱼的酒楼吃剩下的鱼骨!当然这个小子正好在旁边擦桌子,我就把鱼刺给了他!你叫什么,叫小六子,对吧?”
拿着一根鱼刺脏兮兮瘦瘦拉拉的小六子穿得破破烂烂,扯开嘴角一笑,露出十二颗白白的牙齿。
“这大白牙,没错没错!我又对了一个,哈哈!”
白牧之从来不以貌取人,确认大白牙后回报以大白牙说了一声:“师弟好,里面请!”
“这又是什么!五先生!”白牧之看着一名蹒跚老者哆哆嗦嗦掏出一个口腔大小,可上下合拢的小物件。
“你是老南,哈哈,当时老南在南陵燕池城外烤了一只野山鸡,香得我从三百里之外赶过去!可眼见他咬不动,就我一个人吃我不大好意思,于是给老头儿做了副假牙!”
“南前辈好……”牧之实在不知如何称呼。
“按规矩,叫师弟,白师兄好!”老南颤颤魏巍,戴上假牙后口齿倒是伶俐。
……一众极不靠谱的信物之后,白牧之几乎快要怀疑五先生凭的是味觉来选人了。就在这时一个不辨身形的黑袍女子走了过来,抬眼看了一眼白牧之,白牧之后脊一凉,尤其黑袍女子右眼睑下侧不知是天生还是后天形成的一朵小黑花,让他瞬间如同掉进冰窟!就在这时,五先生右手食指有意无意轻轻点了一下白牧之额头,白牧之恢复了正常:“姑娘,书院信物呢?”
黑袍女子并不答话,伸出右手摊开手掌……白牧之看了一眼五先生。
五先生非常不好意思的回答:“东夷琉璃城被这小女子拔下的头发,但那只是我一时大意!!”
白牧之摇了摇头,还来不及说话,黑袍女子已经径直进了内院。
白牧之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夫子要让平时在书院除了吃饭跑得第一平时能躺绝不坐,能坐绝不站的五先生跑遍五洲去招生,是为了让五先生减肥吗?
正自顾腹诽中,一只快段裂成两半的大鞋掌出现在白牧之眼前……白牧之两个手指头拨开鞋掌看见了一名额头扎着绸带的黝黑赤脚少年,绸带束着短发,年龄与白牧之相差不大,但肌肉极为结实。
“你送给这孩子的鞋……一只?”
“什么孩子,人家比你大两岁,这不是我送的,是他赢的……”先生呐呐然,声音越说越低。
“不是的,是五先生让我的。大宛北渊城外,五先生和我比跑步,说先让我两千里,谁先横穿大宛一个来回谁算赢。先生慢我一步。鞋子跑掉一只,我给他捡回来了。”
“哎呀,别说了,你你你快进去!”五先生姑娘一样脸一红,一脚把少年踹进了内院。
“横穿大宛往返几千里?”
“四千里。”
“跑了多久?”
“等了一柱香,跑了一柱香。”
“……”白牧之实在想象不到像五先生这样的……胖子跑这么快是个什么样子……
接下来一同走来两名女子,一名女子穿着素雅扎简单马尾容貌极为普通,另一名女子绿衣流苏容貌极美。但奇怪的是,白牧之的眼神却牢牢的被马尾女子吸引住。
白牧之还没来得及说话,一直四处闲逛的许云缺却回来了:“添香坊坊主,也是算术举世无双的落衡郡主。我兄弟送了我一物件,叫做算盘,想抽空和落坊主比一比谁更厉害。”
许云缺家富可敌国,许云缺在大唐的名号除了风流浪荡子“许三疯”之外,还有一个名号“银算子”,任何一摞银票,任何一堆银子,只要他许云缺看一眼,绝对不会出错。那是从小在钱堆里练出来的独家本领。许云缺一直就知道东夷有一位平民郡主,精于计算,知道她会代表东夷来,一直在等。
“和你比,没意思。”落衡郡主淡淡拒绝了,拿出了一袋银子,银袋以上有麓山二字。
五先生看着钱袋子,五官拧成一堆,几乎泪流满面:“刚出大唐,到了东夷,银子就被这妮子给骗走了!我这一路身无分文,全靠坑蒙拐骗才活过来啊!牧之啊,你以为我想招这么多学生吗?那是没有办法啊!”
本来就满头问号的九先生听到了这句话,二话没说,右手一扬一戒尺挥过来,五先生反应极快转身便跑:“九师弟,师兄你也敢打!”
五先生一瞬三百里,九先生的戒尺一追亦是三百里。
“你猜是九先生的戒尺快,还是五先生跑得快?!”许云缺凑近落衡,问了一句。
落衡郡主认真作答:“五先生必挨这一戒尺无疑。”
刚答完就听得五先生一句:“哎哟。”再次回到书院的五先生灰头土脸满脸哀怨,显然这一戒尺的威力极大。
“九师弟你下手也太狠了!要不是我跑得快,书院都被你拆了!可惜了长安城外那座山。”
白牧之骇然,摸了摸自己的屁股,瞄了一眼犹有愠怒的九先生,他在书院这些年挨打不在少数!真是同一戒尺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