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地处五洲中心,八百年大周王城,一直是往来贸易的核心城邦。春秋诸侯分裂后,洛阳地位渐衰,加上连年战乱匪患横行,各方贸易商人不敢深入大周腹地,东夷慢慢取代了洛阳城的枢纽地位。
洛阳鉴宝会三年一次,时间设置在五洲大朝会半旬以内,借着大朝会的势,五洲各国可顺道参会。五洲盛传“天下宝物九分在洛阳”,是真是假不得而知,但这些年来洛阳鉴宝会上现世的宝贝确实琳琅满目,尤其每次盛会最后的压轴宝物堪称价值连城。
鉴宝还未开场,王宫里的乐舞伶人已经开始暖场,舞种铿锵有力自有风骨不似常规,毫无靡靡之感倒是让人眼前一亮。白牧之入座之后翻阅起摆于桌案的鉴宝会册子,所列共二十件宝物,一一罗列了物什用图,为何人所造,原持有人身份背景等,基本都是五洲赫赫有名的人物。只有一件物什,位于最后一册,除名字外再无任何记载,名曰:无极。
洛阳鉴宝会会主心性有趣,总是出其不意,很难有人把握住会主的心思。比如有一届鉴宝会,有一物什随意放置于角落取名“微不足道”,无人问津。最后有一持剑少年花光身上仅有的一两银子把“微不足道”买了去,打开一看竟是大周蓝田玉传国玉玺!
再如上一届鉴宝会有一件神秘物什,名字极大-乾坤,被一个冤大头花两千两白银买去,结果打开一看是个平平无奇的鸡毛掸子。会主一脸诚恳且义正严辞的说:天龙八部横扫乾坤,靠的就是一个鸡毛掸子,再说……这鸡毛掸子质量不错。好在那冤大头脾气极好,起初一愣,随即哈哈哈几声,称赞会主说得好,欣然收下了鸡毛掸子。
所以“无极”到底价值如何,无人敢有论断,但有了传国玉玺的前车之鉴,大殿中的人大都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无极”势必是要掀起一番波浪的。
小女孩天生好购物,何竹酒看着册子眼神发光,里面有好几样饰品确实是大师手作精美绝伦。小姑娘目光最后落在了一件镶珠凤凰金钗上,上书:凤凰于飞,天下第一首饰坊牡丹亭亭主三件手作之一,配蓝海蛟龙珠耗时三旬制成,前朝大周三公主及第首饰,当年三公主率军出城迎战便头戴此饰。
白牧之看了一眼发呆的小姑娘,把钱袋拿出来放在何竹酒面前:“你喜欢的话,我们把它买下来。”
“三公主金钗价值连城,蓝海蛟龙珠更是对五洲秘境游学有大用,这些钱怕是不够,我这里还有些留着一起备用吧。”花渐不知何时已到王宫,寻着白牧之和竹酒两人,很自然的把自己跟他们划到了一个阵营,倒像是相识许久的朋友。
何竹酒抬头看着弯腰递出钱袋的花渐,两人视线正好撞上,何竹酒才发现花渐竟然有一双全天下最好看的眼睛,温柔明媚贵气逼人,翠绿色的双瞳如绝世美玉。
“花钱的事情本少爷来!”何竹酒已经停止思考,白牧之正犹豫着接还是不接,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这鉴宝会的物什,全都给我装进马车!”
来人穿着极为浮夸,一身镶金绸缎,腰带中间镶着一颗极大的宝石,右侧挂着三个价值不菲的玉坠,深怕别人看不出他的贵气。但奇怪的是,来人手中竟拿着一根鸡毛掸子。
白牧之一笑,原来今天被王宫传诵了一天的冤大头竟是许云缺!不得不说,许云缺原本还不错的皮囊确实极容易被他浮夸的土豪气覆盖,就他每次恨不得把五洲最贵的珠宝都戴在身上的出场打扮,没有任何人会注意到他的颜值。
果然,竹酒就使劲瞪了他一眼,瞪得许云缺心里有一种熟悉的慌张,这怎么跟思过那丫头瞪他的时候一模一样!许云缺拍了拍胸口镇定了一下,看来乳臭未干啥也不懂的小姑娘都不懂欣赏。
“哟,小竹酒长大啦,会瞪人了,忘了你许三哥哥小时候给你买多少好吃的啦!”
许云缺挤进白牧之和何竹酒中间坐下,左右手自然而然的搭在两人肩上,扬了扬手中的鸡毛掸子对面前的花渐说:“花会主,又见面了!这乾坤质量还不错,三年过去也没掉毛,花会主诚不欺我啊!”
何竹酒被惊得不清,不知为何越发自惭形秽,不再对视花渐埋下头去。白牧之起身抱拳:“多谢花兄相邀,鉴宝会事多,花兄可自去忙,不必记挂我们。”
花渐收了钱袋对白牧之心照不宣的笑了笑:“想必白兄早就猜到了,那就晚些再叙。”花渐正准备离开,看着低头不语假装翻册子,却把册子拿反的何竹酒补充了一句:“小丫头,你所有喜欢的,大胆举牌便是。”
等花渐走远,许云缺一下熊抱住白牧之说:“哎呀,可想死我了!你什么时候跟那花渐这么熟的!那可是个道貌岸然的奸商,你看看我这花了一万两的鸡毛掸子!虽然我许云缺有钱,有很多钱,也不能当个二傻子吧!”
“许三哥哥,是你自己笨!你还说别人坏话,这样不对!”何竹酒这会儿恢复了伶牙俐齿,许云缺向来对小姑娘脾气极好,所以思过,竹酒,秋蝉都能对他大呼小叫……甚至……大打出手。
“小竹酒,几年不见,胳膊肘怎么外拐了呢?!哦……我知道了,准是我家小竹酒看上那花渐了,那小子长得是,有那么一丢丢……好看……啊,我呸!他能有百草园那位好看?!”许云缺红尘之人,无心之话三五两下却戳中了何竹酒,小丫头又是一瞪眼,气鼓鼓倒是很可爱。
“哈哈,这世间女子无数啊,还是小竹酒和小思过可爱。”许云缺笑道,这世间最可爱的莫过于一颗一尘不染的心,竹酒和思过就是这样,如璞玉般简单而美好。
白牧之不知道为什么许云缺一出现老是会气得小姑娘瞪眼,但也觉得只要许云缺在就很热闹,也是好事。这小子说的有一句话的确是真的,论好看,确实没有人能比得了百草园林无尘,白牧之不自觉嘴角上扬,小时侯王宫射猎第一次闯进别院见到他就惊若天人,白皙得像一片云,安静得像一幅画,所以才有了后来一次次往别院跑直到他开始与他讲话,慢慢熟络。
后来长大,那小子越发出尘脱俗,已经是红尘中的真仙人,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用来说林无尘再贴切不过,可惜世间只有胭脂评。
“这第一件物什,是医仙林无尘手书百草集,以及当年为解大唐时疫独闯仙草山带回来的仙草根,可栽培重生。附赠大周十世孝王三年为母端药时的蓝田玉盘。”不知何时鉴宝会已开场,那白衣公子年纪轻轻大气自成,站于王宫大殿之中便是那大殿之主,着装简洁并无任何配饰,一手持翠竹笔,一手负于身后,却贵气自现,比许云缺需要用珠宝出来的贵气更甚无数。
“人比人比死人。”何竹酒对着身边的许云缺说道,目光略带同情。许云缺刚欲起身嚷嚷誓与花渐一较高低,便被白牧之一把拉住捂住了嘴。
便有两位女子端着一个玉盘行至场中,玉盘上便是那卷整洁干净绿色幽光萦绕的百草集,有林无尘的灵力注入,这书籍自有奇效诸人皆知。
白牧之记得这百草集林无尘耗时三年有余,收集整理无数医卷尝尽百草手撰而成,如今百草集已成为五洲医馆必备书目,但原稿只此一本,有一次行医归来提过一次遗失他自己也没有太在意,现在在百草园的都是后来思过的手标本。却不知为何出现在了花兄手里。
林无尘名声在外,五洲追随者济济,作为开场宝物,一出场便已收获无数尖叫,有数人竟举着书写有林无尘三字的镶金字牌。看得出来许多参会人已提前收到风声不惜重金购买邀请函,冲着这百草集而来。林无尘在长安的盛况,白牧之是知道的,一出门那街头街尾全是举牌送花送鸡蛋蔬菜的男女老少,却不知在这五洲富者云集的鉴宝会竟也如此。
不愧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