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中的寒光更盛,却也更加内敛,都压抑在眼底,看上去就让人心头发凉。
微一点头,他向前走了几步。
两个人出现在对方的视野中。
他抱着她,一个深沉而冰寒、一个清澈而柔和,一刚一柔,郎才女貌,两人这样看起来就像一幅画卷。
而殷昭刚拿过镯子,便看到了这幅画。
先是有一种做贼被捉的尴尬——他一个温润的人难得失态却恰好被她看见,好巧不巧失态的对象竟然是她妹妹……
可也只是微微一顿,接着便被铺天盖地的醋意取代!
他就生生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也不说话也不问安,眸子里氤氲着怒气,僵在当场。
景子颜就简单多了。
她一看殷昭愣了,当下便想也不想盯着镯子就开抢!
……竟然,还成功了。
“滚开!!”
殷昭本就烦躁,现下一点耐心都没有,也不管什么镯子不镯子的一脚便把人踹飞!
景子颜落地后护着镯子滑两米才停下。
她抱着镯子终于长呼了一口气。
有强大的爱财意志力支撑,她即便被剐蹭了头部也依旧没晕,一双眼睛精亮亮的,似乎比捡回一条命还惊险。
“她说,这镯子是你送她的,对么?”殷昭不屑地扫了眼她,又转过头,看着景络儿质问道。
“你给我的时候,并没有说过不能转赠他人。”景络儿神情淡然,一点没有理亏的意思,甚至还笑了,“我想,这镯子我永远都不会戴了,送出去倒也不算浪费。”
“——你明知道它的来历!”殷昭红了眼,低声咆哮,“这镯子我送你了便一辈子都是你的,我只愿在你手上看到它们!”
景络儿脑子里又过了一遍上世他把镯子强抢回去的画面,无奈扶额,“或许我应该重申一遍。我现在是你皇婶,旁边的呢,是你皇叔……我以为你心里应该有点数才是。”
殷昭根本一句都听不进去,只自顾自又道,“你若现下赌气便把它还给我也就罢了,我替你收着,你把它送给别人是什么道理?!”
“……送给别人的东西就是别人的了!你若舍不得,当初为什么要送?”不等景络儿开口,景子颜就立马插话了,愤愤不平又护食得要命,“从未见过你这般小气的人!”
“送给别人东西就是别人的了,你送给姐姐一样,姐姐送给我也一样!姐姐不能再从我手里收回去,你更跟这对镯子再没有关系!”
说完,她哼笑一声,把镯子收到怀里,示威似的。
她还没忍住吐了个槽,“男人家家的这么磨叽,钱财乃身外之物,为了区区个镯子失了自己的气度像什么样子!”
“嘁……对自己没点儿定位,不知道自己在人家心中几斤几两吗?别说人家丢俩镯子,人现在杀了你的心儿都有!把情绪控制好,把人稳住了不比什么都重要?”
她这话说得劲劲儿的,别别扭扭酸麻加醋儿的。
可是听到殷昭耳朵里,却如同醍醐灌顶一般让他瞬间清醒。
是啊!
他可不是舍本逐末了吗?!
他现在生气,是因为觉得景络儿随意赠送镯子是丢弃了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可,在景络儿心里,是他先把这份感情丢弃的呀!
的确,景络儿想杀了他都不过分——她相约私奔却被放鸽子、她遭受奇耻大辱险丢性命、她众叛亲离……都是因为他。
她现在只是送出去一个镯子他就气成这样,那她呢?她当时是该有多恨?她该有多么想报复他?
可是她没有。
她恨极了也只不过是借着这对镯子发泄自己的怒火而已。
这么一想,她简直太善良了!
如果角色互换,他真不会只送出去一个镯子那么简单!
而且若真心灰意冷,她明明可以把镯子扔了,为什么要故意送给妹妹?该是特意做给他看的!
她对他还有念想,所以恨铁不成钢,所以会赌气!
一波洗脑之后,殷昭突然完全清明。
现在她和他之间最重要渠道便是景子颜,如今他大肆发火,一则让景络儿感官变差,二则得罪景子颜,实在得不偿失。
镯子珍贵,景子颜必定好生保管。如今她只先把景络儿稳住,也让景子颜尝到甜头更加卖力……与景络儿和好之后,再想拿回镯子岂不轻而易举?
“抱歉,我刚才失态了。”想到这里,他整理好自己的表情,大大方方,又恢复了以前温润的样子,神情真挚,“毕竟那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镯子,是要留给未来……”
说到这里,他骤然停顿。
他似乎……忘记了,殷墨邪。
即便淡然如他,现下也没忍住脸色苍白,不敢再多说话。
殷墨邪垂眸看了一眼景络儿,而后才抬眸看向他,就简简单单甩出了四个字。
“错哪儿了?”
他的眸子就像鹰的眼睛一般有威慑力,里面汹涌着爆裂的味道,只被他这样看着,人便如同懦弱猛兽爪下,恨不得马上卑微求生。
这便是上位者的气场!
殷昭想说他没错。
可他说不出来。
而且就在内心挣扎的时候,他额头已经冒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
“错在……没有自知之明,妄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他咬牙,敛住眸子,说道。
这本就是他的错。
他认这个错也没有什么问题。
只是,他不改,也不会去改!
“呵。”殷墨邪轻笑一声,汹涌的怒火骤然全部爆发,他飞身而上,一脚踩在殷昭头顶!
而后不停,他一个扫腿过去,人直接飞出去七八米!!
那边再不远的便是护卫们给刺客收尸的地方,他们被吓到了,手中的尸体纷纷落地,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去扶殷昭还是应该重新把尸体捡回来……
“滚。”
用一丝余力发出这个音节,的声音低沉,面色也低沉,整个人如同被阴霾笼罩,不爽得很。
护卫们面面相觑,都谨遵命令,行个礼后跑光光。
“咳……”殷昭咳出一口血,眼光涣散地看着殷墨邪的方向。
真狠啊!
他全身的骨头就像是快散架了一样疼,他不用去摸也知道自己头顶定然已经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