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半月过去,这空气忽然变冷,让柳若楠有些猝不及防,所以这感冒也就凑热闹来了。
她接连打了三个喷嚏,若镜正好端着姜汤进来,“王妃,你可好些了?”
床边上已经搁置了炉火,她的身上又盖着两层褥子,冷定是不冷,就是止不住。
若镜本是在学堂,不过这差不多大半个月之后,便说什么也不同意了,上半天侍奉她,下半天去学堂。
柳若楠执拗不过,也便答应了。
“这怕是已经快入冬了。”
“对啊,今日王爷已经吩咐了,给王妃您置办衣物,那狐裘披风,更是给王妃足足准备了十二件。”
柳若楠不禁怎的,响起了一句广告词,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
“你将那些狐裘披风,都给我退了,然后将他们的棉花,多买一些回来。”
“啊?”
柳若楠吸了吸鼻子,将早就为入冬做准备的画给拿了出来,“你去,找手艺好些的,让他们赶制这样的衣裳,若是他们能做,便多要一些,做不来你就给我买点儿厚衣服或者换些普通披风便行,这狐裘披风,我啊,是没这个福气享用咯。”
她说一便是一,若镜时执拗不过的,只是……
“王妃,你这画像上,奇奇怪怪的,是什么啊?衣裳?可是看着不太像。”
“这个啊,是棉袄,可热和了,那下面的,是棉衣,也热和,至于这么长的原因,这样子肯定就只能在府里穿穿,你去吧,至于银两,你掂量着来,多了算你的,少了给我说,我给你补上,对了,记得把你和师父,还有去问问王爷,他奶娘的尺寸告诉他们,让你知道,我炎黄子孙的智慧!”
豪情壮志的说完,便是吸入了一口冷气,剧烈的咳嗽起来。
若镜哭笑不得,“是。”
柳若楠不怕热,她怕冷,冬天冻成狗,软趴趴的一团,只想待在床上。
这没有空调,也没有地暖,只有这盆子炭火,也罢,有总比没有的强。
外面可就不仅仅是吹风了,还下起了雨,玄亦宸回来时立刻进了房,“怎么样?”
柳若楠将自己裹成一团粽子,双眼无神,“我热……”
“那可要将被子先……”
“可是我又冷,一热一冷,我还不舒服。”
“我已经让他们去给你端药了,师父刚刚给的药材,说是很有效。”
柳若楠的眼睛竟然变得湿润,似乎不堪一击,可怜巴巴的说道,“我不想吃药……”
“乖,我给你买了脆皮鸭,还有糕点,桂花糕以及桂花酒。”
“你买的……我又不能吃,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好迎娶那即将到来的无忧国公主?”
玄亦宸失笑,自己媳妇儿这副蠢样,怎的如此可爱。
“是啊,你若是不能在她来之前好,那你在当日便不能看着我,我的机会就来了。”
柳若楠瞪大眼睛,绝望的钻进了被子里,“你不疼我了,你喜新厌旧了,你……你个负心汉!”
这哪儿跟哪儿。
他不禁哑然,等将柳若楠哄的肯吃了药,这时辰又过了许久。
他出了门,便见常七笑眯眯的,“怎么样,那丫头肯吃药了?”
“嗯。”
“行了,吃了我的药吧,两日之内必好,为师我也就放心了。”
“你真的要走?”
常七点头,“没办法,若是我再待下去,只怕会给你们招来杀身之祸,不过你放心,我已经算好了时间,何时再出现。”
“那你等她好了再走,这般也不会令她以为你不辞而别,而且,她还给你准备了些东西,我已经让若镜告诉他们,先做你的。”
常七这本打算立刻就走,不过想了片刻,还是答应了,“也罢,这两日,也不会出什么事。”
一日后,一个不速之客又到了。
柳若楠睁开眼睛,看到紫鸳的时候,吓的连滚带爬的到了床边,“你怎么在这!”
“听闻你生病了,特意寻来了暖玉,你且收下。”
暖玉能暖身,此物不多,却被她大方赠送。
柳若楠岂是见势眼开之人,立刻说道,“我不需要。”
“刚刚来时,等了会儿,才见这宸王爷离开,好不容易进来,你却不收下?你就不信,我将你就地正法?”
柳若楠抿起嘴,眼神颇为复杂,她还能把她就地正法?
“这暖玉对身子颇有好处,你收下便是,何时变得磨磨唧唧了?”
“我磨叽?好,我拿了,你可以走了。”
“难道你就不给点儿回礼?”
柳若楠手一抖,这暖玉便被丢回了她的身上。
紫鸳微微颦眉,似有些不满。
“既然你给我了,那就是我的,我再转赠给你,有何不可?”
紫鸳轻笑,应该是自我开解成功了,“也罢,那我可就当作定情信物收下了。”
“……”
柳若楠觉得她要是个男的,自己这三十六码的鞋,肯定能够拍在她那同等大小的脸上。
“砰——”
门突然被踹开,门口一脸煞气的玄亦宸,手中持着剑。
她打不过玄亦宸,很显然,她也识趣。
“王爷回来的倒是挺快,本宫今日收获颇大,便先回宫了,近日风大,可要替本宫好生照顾着若楠。”
玄亦宸眯起眼睛,手中的剑忽然朝她攻去,茵茵在外面,自然不能暴露了。
她甩袖多开之后,便冷笑一声,“可别忘了,本宫如今乃是贵妃,在你这儿受了伤,你觉得还能说得过去?”
柳若楠在旁边眼巴巴地看戏,关键时刻还得她装柔弱,“哎哟,相公,我疼~”
玄亦宸立刻丢了剑,到她身边,“疼?哪疼?”
“肚子疼。”
随后,她便感受到一股暖气,玄亦宸在用内功。
“我这腰也疼。”
说罢,手随之而去。
“其实,我胸口也紧的慌。”
玄亦宸的手已经拿起来,忽然反应过来,“你是故意的。”
“唉,她就是个女流之辈,做的成什么啊,放心。”
他的眼神一凛,柳若楠便自动委曲求全,“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应该和她靠的太近,她是风情万种大妖娆,我是小家碧玉的贤妻,不应该走的太近。”
玄亦宸忍不住笑意,“你还小家碧玉?我同你说件要紧事,师父要走了。”
“走?走哪去?”
“你不知晓这四种情况,整个宫里,风潮暗涌,你也许不知,皇城内来了许多江湖中人,若是猜的没错,只怕是有些人请来的帮手,师父的身份很特殊,他说他必走无疑,今日本来就要离开,偏偏又遇上若镜来问我这衣裳的尺寸,所以我告诉他,让他晚些走。”
柳若楠微微颦眉,她还有一件事情没有问师父。
“王爷,那你多给他备点儿银两,有钱能使鬼推磨,还有,明日中午,我去膳房做几个菜,他一个老人家,年轻的时候喜欢一个女子,如今竟然也消失了,要是有机会啊,师父说不定还有机会来个夕阳恋。”
她碎碎念了半天,玄亦宸都表示一一记下了。
入夜。
柳若楠偷偷摸摸地打开门,朝着常七的房间走去,结果里面的人似乎知道她会来似的,里面的烛火还亮着。
“师父?”
“进来吧。”
她进去之后,只见常七正在下棋。
“师父,我……”
“为师知道你想问什么,如今为师不得不离开,但是对于你的疑惑,也能解个一二,你当初在好奇,为师为何会找上你,全都是一个人。”
“你是说王爷?”
她走到他身边坐下,这围棋依然不会。
“你啊,果真冰雪聪明,你乃是救他的重要一人。”
“师父,你当初说我到这儿,是你占卜找到我的,敢问……那苏檩和你的关系是?”
“吾乃是他师兄。”
“果真如此!”
柳若楠当时的猜测全部应验了,从王爷说了此事,她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师父,这苏檩可是皇后的兄长,王爷说他也是开国大功臣,那你怎么没去宫里谋求一官半职?而且最后你怎么还成了毒医?”
“此事,说来话长。”
当初,他们的师父不止会占卜,还会毒术,不过这一身的毒术都教给了常七,还并未让他人知道,后来,常七跟随师父又学习占卜有了几年后,这苏檩才来,他虽然天赋异禀,可是这野心也是勃勃,师父的一身占卜之术传授给了他们之后,便圆寂了。
他们还有个小师弟,乃是无忧国人士,师父走后,他也便回去了。
常七卜卦,算到这改朝换代,于是就躲进了深山老林,拒绝了苏檩的邀请,去朝廷。
之后,他们再便无往来。
他当时劝阻苏檩,这天堑的江山,坐不稳几十年,他不听劝告,二人分道扬镳。
这一人独居之后,他便收到了自己心上人的消息,说宫中事变,她恐有心无力。
他久居深山如此久,后来便下山了一回,不过两年,这一切都变了。
后来,他发现她还活着,于是想要带她离开,可是她手中抱着婴孩,说她有更重要的事情,他的劝阻,她并不听,从此以后,二人便再也没见过面。
如今,二十余年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