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娇娘回到房间走到方雯的门前，踌躇不前。她不知道该问什么，或者说该问谁。问了，怕自己担心的事变成真相；而不问，心里又始终有个坎过不去。
最终，沈娇娘还是回了自己住的院子。此时卫明早已睡下，沈娇娘看见瑜娘的小房里还亮着灯，知道瑜娘会等自己回去歇下后才休息，便敲开了瑜娘的门。
“小姐终于回来了，已经很晚了，阿瑜这就伺候小姐洗漱。”瑜娘看见沈娇娘，立刻准备打水。沈娇娘却叫住瑜娘：“阿瑜，陪我聊聊天吧。”
瑜娘有些不解，但还是站在沈娇娘面前。
“阿瑜，我们从小就无话不谈，你可有听你娘说过你的父亲是何人？”沈娇娘强压住内心的起伏，面色平静的问。
“不曾，我也问过几次，母亲从不与我说。”瑜娘更加奇怪，沈娇娘从不过问自己的私事，今日是怎么了？
“听说你就比我早出生两日，那你身上可有什么胎记么？我也可以帮你寻一寻你父亲。”
瑜娘仔细想了想：“好像没有，夫人今日怎么了？”
沈娇娘直直的看着瑜娘的脸，那与二夫人越看越像的眉眼让沈娇娘心惊。
“阿瑜的娘亲也算是有着几分美貌的，以父亲的风流性格，当初为何没收了她呢？”沈娇娘旁敲侧击，希望能从瑜娘口中得知一二。
“小姐说笑呢，我与母亲二人身份低微，怎能攀附老爷？”
“母亲对我说过，受二夫人照拂恩惠多年，必得心中常记。更嘱托我要尽心辅佐小姐您，一切以小姐为主呢。”瑜娘听到沈娇娘的问题吓了一跳，赶忙替孔菁辩白。
而这话在沈娇娘耳朵里却变了个意思，为何母亲的丫鬟要让她的女儿对自己如此忠心？以往跟在母亲身边时，那阿菁对自己也是格外的疼惜照顾。
相比下来，孔菁对瑜娘却始终冷冷淡淡。她还亲眼瞧见过，孔菁在瑜娘没看见的时候，露出过讥讽的表情。不过自己当时没有多想，也没有问过瑜娘。
现在回想起来，沈娇娘更加确定了心中想法。再抬眼看向瑜娘时，脸上的表情是冰冷的，瑜娘这副和方雯一模一样的温婉柔顺样子真是让人讨厌。
回到卫家的日子，瑜娘总觉得与从前有些不同。沈娇娘对待卫明的态度有很大的改变，不再是在外人面前的恩爱，在私下里也是极尽照顾。瑜娘以为是沈娇娘总算动了心，为她高兴的同时，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而卫明则告诉瑜娘，自己心中仅有瑜娘一人，无论沈娇娘如何变化，也不会改变她恶劣的本质。
另一边，沈娇娘却越发觉得瑜娘在觊觎自己的身份，自己要想办法让自己抓住卫明的心，这样万一以后有什么不测，还能有个后路。
一天，沈娇娘叫来瑜娘，泪眼婆娑的说：“瑜娘，怎么办，我好像对卫明动了心了。”瑜娘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但还是表现出欣喜
“这是好事啊小姐，这样您就可以真的和老爷举案齐眉了。”卫明的母亲早逝，父亲身子骨也开始衰退，现下卫明虽说已经成为了卫家家主。但许多事情，其实都是沈娇娘做主，也可以说如今卫家当家作主的是沈娇娘。
“可是卫明他心里根本没有我，他那日还曾与我说，今生最大的愿望，便是能亲眼看看你的模样。”沈娇娘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瑜娘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是好。
沈娇娘：“我也希望卫明能够见到光明，能够与我一同打理这个家。我听民间传说，有个叫清乐廊的地方，能够做一些怪力交易。不知能不能有办法能换来卫明的眼睛呢。”
虽说沈娇娘这话说的让人匪夷所思，好像只是自言自语，瑜娘却在心里记下了这个地名。
找到清乐廊已经是几月以后了，期间沈娇娘日日陪伴在卫明身旁，卫明也不给她难堪，只是以礼相待。
卫明最喜欢的便是静静的听着瑜娘弹奏一曲，虽说总是会有沈娇娘在一旁聒噪，但瑜娘的琴音总是让人心静平和，就如同瑜娘这人一般。
而瑜娘每每看见眼前一对壁人在众人羡慕的眼神中做出的恩爱样子，心里的苦涩也就多了一分。
沈娇娘与瑜娘一同来到清乐廊时，阿鸾站在门边正等着她们。二人都有些惊奇，但想到这里的神奇之处，便觉得好像也应该如此。
阿鸾领着瑜娘二人来到前厅，二人看见桌上摆了一杯茶，还冒着热气。主位上坐着一位清丽的女子，脸色看不出喜怒，只是抬手请她们入座。
沈娇娘坐在茶水一旁的凳子上，瑜娘则规矩的站在她身后。
“你就是清乐廊的掌柜吗？”沈娇娘怀疑地问秦夕娘。
“正是，夫人有何需求。”秦夕娘还是那副冷静的样子，直直的眼神好像能看透人一般。
“听说掌柜的能行人之不能，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夫人可否出手？”沈娇娘作出恭敬的样子，瑜娘在一旁也恭敬的颔首。
“夫人所求，我大致知道，只是此事需要有等价值的东西才能行。夫人可愿意付出代价？”
看见沈娇娘有些疑惑，秦夕娘解释说：“卫明的眼睛乃天生而成，想要改变必须也要天生的赐予来相抵。”
沈娇娘：“那么我有什么可以用来交换呢？”
秦夕娘却说：“夫人与卫家主并非真心恩爱，所以夫人并不能用自己的东西来交换，而要用您身后那位——卫明真正心爱之人的东西才行。”
这句话让一旁的阿鸾诧异了片刻，再回头仔细看了看瑜娘，并没有插嘴。
瑜娘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沈娇娘，沈娇娘则是有些期盼的回头望着瑜娘，问：“瑜娘你可愿？虽说提出这件事情的是我，但是你也希望卫明能够看见你的吧。你放心，若是真能让卫明眼睛看的见，我便同意他收你入房。”
瑜娘心中霎时便明朗了起来，赶忙问秦夕娘：“不知我身上有什么可以交换的，哪怕是我的眼睛也无所谓。”
秦夕娘看了看两人，看向沈娇娘时，沈娇娘脸上的一抹不自在神情被秦夕娘捕捉到了：“你是否天生就拥有音律天分？”
“是的是的，”沈娇娘替瑜娘答着话：“瑜娘听曲子总是一遍就会了，自己有感而发的更是美妙。”
“那就用你的琴艺天赋来交换吧。”
待瑜娘二人离开后，阿鸾问秦夕娘：“娘子明知那夫人不怀好意，只怕是要害她的丫头，为何还要做这样的事？”
秦夕娘一淡淡地说：“这是她躲不掉的”。
瑜娘与卫明的大喜是在一个月以后了，此时的卫明双眼放着光，看着瑜娘的神色柔情似水。洞房花烛夜时，二人更是久久不愿分开。沈娇娘在自己的房里，阴狠狠的看向瑜娘院落的方向，嘴角微微勾起。然后叫来丫头晶儿，吩咐她选个可靠的人去瑜姨娘身边伺候着，再将一封信送到沈家二夫人身边的孔菁手中。
今日是沈娇娘嫁来卫家的第三年了，为了小小庆祝一下，卫家举办家宴。晚上卫明自然是要留宿在沈娇娘房里，不过卫明早早便告诉过瑜娘，自己不会碰沈娇娘的。给了沈娇娘应有的面子与身份地位，就已经足够了。
瑜娘虽替沈娇娘惋惜，不过并不会阻止。“辅佐小姐”的念头自己也从未忘记过，她甚至决定，若是将来有了孩子，就放在沈娇娘膝下，自己有卫明的爱护，要让沈娇娘也有个依靠才行。
而且每次卫明留宿后，沈娇娘都会嘱咐瑜娘身边的丫头给瑜娘喝一些进补的汤药，看来也是希望瑜娘能生下个一儿半女。
在房里的沈娇娘与卫明多喝了几杯，其实近些时日来，因为沈娇娘不再蛮横骄纵，卫明对她的态度也没有以往那样避如蛇蝎。两人如今反倒能平和的坐在一起说说话。
“老爷与阿瑜情投意合，娇娘看着心里也欢喜。”沈娇娘有些酒醉的脸泛着些红。
“嗯，瑜娘与我多年相恋，如今若是再能添个子孙，便算是圆满了。”
“瑜娘愿意用自己的琴艺换来夫君的眼睛，足以见得她的情意了。”沈娇娘似醉非醉的说着。
卫明长叹一声说：“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但还是为瑜娘感到惋惜，这样好的琴音往后不能再听见，确实可惜。”
虽说卫明素日不怎么喝酒，但酒量也还算不错。但是今天这酒似乎是后劲太重，没喝几杯卫明便感觉身体有些燥热，头晕眼花有些站不住。
感觉自己喝醉的卫明起身准备去歇着。沈娇娘看着偏偏倒到的卫明上前搀扶，将卫明扶到床上躺着。
然后叫来晶儿，晶儿进来将摆在一旁还未燃尽的香炉拿了出去，走时还带上了门，将周围的下人们都遣开。
房里的沈娇娘轻轻褪下卫明的外衫和靴子，摸了摸卫明滚烫的异常的脸颊，然后红着脸将自己的衣衫尽数褪去，躺在了卫明的身旁。
另一边，瑜娘看着天色已晚，有些失落的看着门口，睡下了。
这天，沈娇娘突犯干呕，瑜娘差人请来大夫，沈娇娘才知道自己怀有身孕了。惊喜的摸着自己的肚子，不敢相信里面有一个小生命。得知此事的卫明也有些高兴，不过面色有些不忍地看了看一旁的瑜娘。
“老爷，我怀了我们的孩子，这是卫家第一个孩子。”沈娇娘抓着卫明的袖子，娇滴滴的说。卫明动作有些僵硬，不过还是有些喜色的扶着沈娇娘的手。瑜娘咬了咬嘴唇，以去盯着大夫开坐胎药为由不再看两人。
晚上，卫明来到瑜娘的房间。
“瑜娘，你是否在怪我？”
“老爷多心了，瑜娘怎会怪老爷呢？”瑜娘牵强的笑容，让卫明心里难受。
“瑜娘，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天是我喝多了酒，我自己都不知道。”卫明慌不忙的解释。
瑜娘却摆摆手：“卫郞，若是第一次是喝醉了，那后来的几次难道每次都会醉酒吗？”说完瑜娘叹了口气：“”老爷与夫人本就该这样，如今夫人有了身孕是大喜事，老爷应该多关心才是。老爷不用否认，您心中也有夫人的位置，瑜娘为你们高兴。”
卫明有心想要说些什么，但怎么也说不出口。自那日之后，自己不知怎么的，总想着那天晚上的事。之后有一天鬼使神差的又去了沈娇娘房里，在她的房里总是控制不住自己，便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了。
瑜娘这样，反倒是让卫明更加开不了口：“瑜娘，你多休息，早晚我们也会有孩子的”
瑜娘笑着点点头，卫明几度张口，还是转身走了。卫明第一次觉得，瑜娘这性子，还不如沈娇娘那个有什么直来直去的好，
沈娇娘怀的非常辛苦，几乎是药不离口。瑜娘整日伺候一旁，也是焦心不已。卫明请了不少大夫都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只道是各人体质的不同。为了多陪伴沈娇娘，卫明在她院里留宿的时日也变得多了起来。
直到一天夜里，沈娇娘痛苦的呼喊声惊醒了卫家所有人。大夫诊过后，有些尴尬的告诉卫明，虽说沈娇娘已过了头三月，但是夫妻房事还是不可剧烈。如今沈娇娘深受重创，这孩子已经相当危险了。往后的日子里，一定要格外仔细才行。
久不出门的卫老爷子知道此事后，将卫明痛斥了一番，吩咐全家上下全都绷起精神来。
然而沈娇娘的胎像一日比一日弱，感觉已经撑不住了。卫明疏通了各种关系请来了曾在皇宫做过御医的老太医，老太医把脉后大惊。
“卫老爷，夫人屋里可长期有一种药物留存？”
“药物？是何药物？”卫明说这屋里每天都是药味，难道有何不妥？
老太医吞吞吐吐了半天，才说明是促进男女欢好的药物。卫明一听震怒，叫人把沈娇娘屋里翻了个遍，然而并没有翻到什么。老太医开了些药方，告诉卫明，这孩子能不能留下来只能看命数了。
夜里，卫明来到瑜娘房间，有些颓丧。瑜娘赶忙扶着卫明坐下。
“瑜娘，是不是我之前对娇娘太过了，所以老天爷惩罚我的孩子。”卫明将头埋在瑜娘怀里，语气失落。
“老爷这是胡说了，这孩子定能平安与您见面的。”瑜娘柔声安抚着，眼神示意丫头们先退出去。
这时，卫明在瑜娘身上闻到一种似有似无的熟悉味道：“瑜娘，你近日有擦什么香粉吗？”
“并无啊，老爷知道我素日就不爱涂脂抹粉的，最多是带个香包罢了。”
卫明取下瑜娘身上小小的香囊，“这香囊里都装了些什么？”
瑜娘有些奇怪：“都是一些便宜香料罢了，可是有何不妥？”
卫明将香囊凑到鼻子下使劲闻了闻，更加觉得这味道有些熟悉，好似在沈娇娘房中也有闻到过。而且仅仅闻了一下，自己身体便开始有些异样的发热。
想到这些，卫明即可叫来人将香囊里的香料带去查验，再看向瑜娘的时候神色便有些质疑。瑜娘大惊：“这香囊有何问题？”
卫明说：“徐太医说娇娘房中似有过一些腌臜东西出现，但是我们翻完了也没找到任何可疑之处。方才你这香囊中飘出来的味道，到让我觉得有些熟悉。”
卫明这话让瑜娘有些不可置信：“老爷是怀疑我在香囊里动了什么手脚吗？我为何要这么做？”
“事情还未查清楚你不要着急，我只是觉得熟悉而已，并没有说什么。”
然而瑜娘已经被卫明怀疑的眼神伤了心。
这一夜整个卫家无人安睡，因为瑜姨娘的香囊中，被认出是肮脏的东西。瑜姨娘身边的丫头受不住刑供认，她与夫人身边的晶儿是同乡，瑜姨娘曾指使自己偷偷将这药物与晶儿要放在香炉中的香料换了。后来姨娘又将这香料弄成小块儿带在身上，日日陪伴在夫人身边。
老爷大怒，掌掴了瑜姨娘，即便瑜姨娘不停喊冤，但是丫鬟的供认已经定了她的罪。
“我本以为你是这世上最良善的女子，没想到也会有如此蛇蝎的心肠，连未出生的孩子都要下手！”
“你居然嫉恨娇娘怀孕，连我也要算计进去！”卫明愤怒的神情让瑜娘心里发寒。
“老爷，不要怪阿瑜了，她毕竟换回了您的眼睛，是有恩与您的啊。”沈娇娘貌似被这情形吓坏了，哭着替瑜娘向卫明求情。
谁知卫明听完更加震怒：“你以为可以仗着这份恩情残害我无辜的孩子吗！你如何与我的孩儿相提并论！”然后，众人意想不到的是，卫明抄起木棍，狠狠的向自己的眼睛抡去：“现在我就把这恩情还给你，我也不想再看见你这蛇蝎女人。”
瑜娘被休弃出门后，仍然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沈娇娘的孩子还在腹中艰难的吊着，卫明的双眼虽说没有瞎掉，但视力受损，看东西非常模糊了。
而自己：莫名其妙担上，在内宅使用禁物残害主母子嗣及家主的罪名被卫明休弃。曾经卫明与自己的浓情蜜意、执手想看的情景就如同一场梦一般，如此轻易就破碎了。
到底是为什么，身边的丫头会说出这样的供词、这药物到底为何会在自己身上，瑜娘已经没法去查证了。
瑜娘身上银两不多，堪堪够她回到了沈家。谁知，沈家却告诉她，她的卖身契一直捏在沈娇娘手中，如今沈娇娘不愿留她，她也不能回到沈家来。
瑜娘着急，请求管家让她见一见孔菁。管家看到自小照顾着长大的女孩儿刚欲心软，却又想到这女子害了自家小姐与未来的小少爷，便将瑜娘推出了门。但是还是告诉了她，孔菁早在一年前瑜娘成亲之后没多久便跳了河，也未留下个只言片语的。
瑜娘彻底绝望了，蹲在沈家的门口不知该去哪里。一连几日，瑜娘都不曾离去。本来管家是要赶她离开的，不过看着总是下雨，也不好说出口，每日抠出自己一点饭菜给瑜娘，瑜娘也不吃，这人看着就要撑不住了。
直到阿鸾撑着伞站在瑜娘面前后，管家才松了一口气。
清乐廊内，瑜娘换上了阿鸾准备的干净衣裳，坐在前厅发着楞。秦夕娘走出来看见的便是行尸走肉一般的瑜娘。
“姑娘的遭遇我很难过，姑娘今后有何打算？”
听到秦夕娘的问话，瑜娘呆呆的转过头来，思考了片刻以后，又呆呆的摇了摇头。
秦夕娘说：“那我帮姑娘想了两条路，第一条是回到卫家，将事情查清楚还自己清白。第二条是与从前彻底斩断关系，开始新的生活。”
瑜娘想了想问道：“这两条路掌柜的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秦夕娘回答说：“第一条路我会提供给你所需要的的一切帮助，但是到你离世后，的灵魂需要回到我这里来；第二条路，则是我还给你原本属于你的乐律天赋，并成为清乐廊的乐师。”
“劳烦掌柜的，我想要开始新的生活了。”瑜娘思考了许久后，终于抬起头说出了答案。
秦夕娘问：“不想知道事实真相吗？”
瑜娘摇摇头：“知道与否，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就算卫郞与我重归于好，我们二人也只会有更多嫌隙，想来这就是我的命吧。”
秦夕娘又问：“若是这一切都是人为，也不想报仇吗？”
瑜娘还是摇摇头：“其实事情我大概能猜到一些影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罢了。报仇什么的，又到何时才是个头呢？”
听到这些，秦夕娘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人了。”
————第七回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