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冬至,陈若安守着竹楼已过去二十个年头,幸川峰一如既往的寒冷,野兽冬眠,万灵潜藏,但相比往年清冷的道山中更多了些生气。
冬至要吃羊肉与饺子这是南方的习俗,胖厨子今日上山早,从抱朴宗背来了一大篓子羊肉,手上提着装好的饺皮与果蔬。
胖厨子呼着白雾一路上拔山涉水,幸川峰冷极了,若不是胖厨子这一身肉和游方境的修为,不然只靠着袄子还真扛不住这天寒地冻的。
不远前就是老槐树,陈先生坐在上方,座下弟子也端正坐好,好似是在讲课,胖厨子怕打扰他们于是绕了一圈从竹楼背后进。
竹楼背后昔日满片的青草跺如今却空空荡荡,胖厨子站在远处观察了一会儿,确定白娘子没在暗自埋伏他,他赶紧溜进灶台房转身把门带上。
这些果蔬可不能再被那头强盗牛给吃了,上次带了些抱朴宗栽种的灵华树上刚落下的灵果,想着来给陈先生尝尝鲜,结果竹楼还未进,就在后院被那只牛从后面一蹄子撂翻,醒来后还是在朱老的房间里,而那些灵果听郭小子说都被青牛啃食完了。
今天是胖厨子多虑了,每年这个时日,白娘子都会跑去苍梧峰的青桐洞天准备过冬,青桐洞天里面都是些奇珍异兽,不过白娘子进去还是老大。
胖厨子还是忙活起来,而外面的陈若安却没有开始讲课,而是在一旁观看这些学生斗法,今日开打之前说了,夺魁者陈若安会亲自为他炼制一件适宜的法宝。
这话让本来想应付几招,就往地上躺的郭二十八来了劲,虽然不知陈先生还会炼制法宝,但既然能出自先生之手,品秩就一定不会差了。
除了三位女子,几位男子都已跃跃欲试。
实在扛不下幸川峰严寒的赵玉赫,终于揣上了范云中‘借’的暖玉,但他这次也只是打算走个过场,陈先生教的道法他连门还未入,跟这些动辄风雷,抬手纵火的师兄比起实在不入眼。
众人抽完签后,分出一缕神识入心塔,心塔之内的景物与老槐树周围并无太大差别,只有陈若安居住的竹楼被他移走,空下的大片土地就当做学生们的试炼地。
陈若安今日换上了一身素雅白袍,站在一旁观战,第一场对手双方是赵玉赫与秋水。
毫无悬念,高下立分,秋水为了尊重对手全力出了一拳,直接将愣在原地的赵玉赫打散,丝丝缕缕破碎的神识被移出了心塔,随后赵玉赫又返身进来,面露苦笑。
郭范云三人大喊有黑幕,被陈若安盯了一眼又都缩回脖子老实了,这三人忘了陈先生这次也在心塔之中,而许长久一个人在原地发痴,觉着秋水出拳也好美……
第二场沈梦之对上范云中。
范云中上场之前长吁短叹,本想着要是碰着几个兄弟还能打上一打,谁知道第一场就碰见如今已算半个剑修的沈梦之。
沈梦之近些时日进境虽缓,但她的气海内的剑坯已初具剑形,甚至连陈先生都夸奖了她一句天赋异禀。
反观范云中按部就班地做好了每一步,范家道术也练出了些样子,可是遇见沈梦之还能说些什么只得认命,再说范家从来是以钱砸死修士为荣……
沈梦之双指做剑,身姿婀娜,不过范云中不敢多看,只因一道锐利剑气已经逼近!
勉强撑了十几个会合,最后还是被剑气搅烂了死穴,输的是真的快,疼也是真的疼!
第三场最有意思,郭二十八拉着云君在一旁起哄,连一进来就神游天外的玄素,也颇有些好奇两人会怎么打,许长久更不必说了大声喊着钟哥儿是男人就不要放水,咱们幸川峰的男子必须让女人流泪!
喊痛快了转眼看见秋水看了他一眼,许长久又差点哭了出来,一时兴起,这可如何是好啊……
周蔻与钟千俞走上场,周蔻脸颊绯红那几人的起哄她听得一清二楚,在郭二十八声声嫂子动手的呐喊声里,周蔻甚至不敢去看对面的钟千俞。
钟千俞无奈,只好顶着那几人的嘘声举手投降,反正他也不稀罕什么法宝,钟家数千年的底蕴还算是财大气粗的,只是他向陈若安要求要与郭二十八单独打上一场,郭二十八则躲在陈先生身后,说着钟哥儿不是兄弟见色忘义,我姓郭的不跟没义气的人打!
钟千俞气笑了,说着下次斗法一定要好好请教一番郭二十八的巽风决。
第四场是郭二十八和玄素做对手,这场还有些意思,玄素道法多以画对敌,笔落天地,无中生有。
而郭二十八家中应有一本完整的《阴阳八卦道经》,只不过他如今只学了巽风一门,但威能已是不小。
风刃如刀斩断玄素勾勒出的荆棘藤,郭二十八肥胖身子竟也能快速逼近,手中凝聚风剑斩去,不打算给玄素下一次落笔的机会。
而玄素侧身躲过,朱笔轻轻一点,一株众人熟悉的老槐树凭空出现,直接撞飞始料未及的郭二十八!
郭二十八被撞飞后,老槐树就地消散,而他第一时间跃起再度近身纠缠玄素,几人在心塔之中早有几次交手,他知道不能给玄素拉开距离,否则以他如今才学了些皮毛的巽风决,完全没得打。
可事实证明,哪怕郭二十八欺身纠缠,玄素抬手落笔依旧不是他能应付的,最后郭二十八庞大的身子,还是倒在了幸川峰的景物之下。
郭二十八认输搂着玄素一起下了场,这一战他输的心服口服,玄素的落笔成景又精进了,该输。
最后一场是云君与许长久,这一场众人本以为又会像往常一样两人难分胜负,结果今天许长久才是真正踩了狗屎,开场请了一位紫府境的祖宗上身,这还怎么打?云君直接放弃,不想丢那个人。
第一轮结束,陈若安不太满意觉着他们道法锤炼得还是差强人意,看来以后更要严加要求,尤其是范云中与云君两人,不仅是道法的问题,更多的是两人面临强者没有斗志。
同门之间斗法临阵生怯,最多相互嘲笑两句,而以后下了山,面对强敌如果还是这般怯弱,丢得就是性命。
陈若安让他们先休息一会儿,毕竟众人还只是归真境,长时间神识离体也会有不小负担,更何况还在里面斗法。
心塔内春意盎然,心塔外寒意凌然,往年的冬至该落雪了,今年却还未见着苗头。不知不觉出来时已过了一个时辰,陈若安便让这些学生先去用饭,第二轮下午再比。
十人围着一口白气蒸腾地羊肉汤锅,桌上还摆着几大盘饺子,胖厨子看着这些孩子脸泛笑意,自己也不自觉笑了起来,随后又默默走出客堂,见着陈先生还站在外面躬身行了一礼。
陈若安还以一礼,轻声说道:“这大半年来,辛苦你了。”
胖厨子连声说着不会,还说给这些孩子做饭看着他们长个,自己心里是十分高兴的。
告别陈先生后,胖厨子独自返回抱朴宗只觉得下山比上山还冷,心里却比上山时暖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