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我便如你所说的去做。只是,你这样对小天是不是有些太狠了,他毕竟才六岁。”此时已到了日入时分,天色已逐渐变得昏黑,白衣女子月光仍在与那位美妇人探讨。
“这他成长路上所必备的,此事无需多言了。”美妇人在这件事上表现的极为坚决。
“那好,我便不再多言了,你是他母亲,比我更了解他。东海城最好的私塾名为鸿鹄学堂,既然你真想让小天入世,那便去哪里吧。”月光知道自己对此已多说无益,便为楚天介绍了一家私塾。
“嗯,这其实是小事情,只是这次你又要远走他乡,日后不知何时能再相见。我平时对你总是很冷漠,某种意义上我们是对手,但此刻我们必须是朋友。”这半天的谈话,两人都是推心置腹,极为坦诚的,但当年她的猜忌让两人心中都留下一些芥蒂。
“对手吗,我可从来没有把你当做过对手,但你确实是一个很傻的嫂子。寒哥哥也只是拿我当妹妹,我的现在的名字可是与你有很大关系的。”这是这么多年来,月光第一次叫美妇人嫂子。
美妇人听到这话,便紧紧握住月光的手。两人都笑了,她们如今之间是绝对的互相信任。
“我准备一下,后天便离开这里,但我想让小天单独与相处一会,我自不会提寒哥哥的事。我今日才与小天第一次见面,若不好好与他聊聊怕以后会想不起我这姑姑了。”月光略带自嘲的说到,她真的很喜欢楚天,寒哥哥已不在,他的骨肉便是她的亲人。
…………
两天过后,状元楼换了主人。作为东海城中颇为有名的酒楼,一夜之间来了个大清洗,原有的所有人都离开了。尽管这样,状元楼也只歇业了一天,便又重新开张。想必这状元楼的老主人给了新东家极大的渠道与帮助。
寒月居里,楚天依旧看不到除了母亲外的其他人,但每次到了吃饭之时总有饭菜摆放在桌上,向母亲询问过多次都无果而终。
这些天,楚天已经发现寒月居真的很神奇。从外面看起来,其门面大小就与寻常巷陌中的人家并两样,唯独那写有寒月居的匾有些显眼。其内楚天只能进入少有的范围,有些道路被高墙封死,母亲曾告诉他:墙那边同样是寒月居,但此时他不能过去。这让好奇心很强的楚天很急眼,还好只是寒月居的前面也足够他活动了。
楚天在村子里养成了早起的习惯,在村子里他总是日出则起,日落则眠。刚开始是母亲如此要求,但后来慢慢也成了他的习惯。前些天的彻夜未眠后,也是特殊情况,但神奇的是他白天并未感到困倦。
这天,楚天依旧在日出之时便早早醒来,来到庭院里坐着。以前在村子里,他起来后都会跑到小河边,一边看着鱼儿嬉戏,一边看着太阳一点点升起。直到自己家的方向冒起了炊烟才往回走。
楚天喜欢看着昏黑朦胧的天空,逐渐的被照亮的过程。一种光与暗的渐变,在最接近日出的时候,天色的变化也在不知不知觉中进行。如果闭上眼睛,等一会再睁开就会发现天色早已不同。
此时,美妇人来到楚天的身边,和楚天一样看着远处的天空。直到第一缕日光洒在庭院中,美妇人开口说:“天儿,之前你在村子里曾与我说过最爱看日出与日落,能告诉母亲为什么吗?”
楚天依然看着天空,并未回头。第一缕日光洒进庭院后,阳光依旧在不断的前进。这前进很快又很慢,逐渐日光已经照进了半个院子。楚天没有回头,低头看着那条分割阴与阳的线,说到:“我喜欢这种变化,白天与黑夜的互变,这两者明明完全不相同,但总能在一天中完美的变换,所以我觉得日落与日出是一天里最值得欣赏的时候。”
听楚天这么说美妇人心中深感欣慰,于是跟楚天说:“天儿你记下我接下来这句话,以后再看日出时可以在心中默念。”
楚天这才转过半个身子,看着母亲。记忆里母亲从来没有教过自己什么,今天母亲好像要告诉自己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天地缘混沌,造化随阴阳。大道非日月,易中寻万物。”美妇人很慢的说出这几句话,但每一个字她都说的很用力,仿佛想要把这句话印进楚天的脑海一样。这句话,她只说了一遍,说完后就转身向后走去。走到一半又停下脚步加了一句:“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好好领悟吧。”
楚天自己观察日出日落也很长时间了,尽管他一直觉得昼夜交换之中似乎蕴含着一些真理,但始终找不到头绪。此时刚刚听到这句话,虽然暂时不能理解,但他有一种直觉,这句话是本来就是从日月中悟出来的。他在沉思,母亲离开也没有发觉,但听到父亲二字,他的心再也无法平静了。
这是父亲留给自己的吗?柱子哥的父亲善射箭,所以柱子哥还未成年便能百步穿杨;小桂子的母亲用针如神,所以小桂子的绣花极受追捧;每个父母都会传承给孩子自己最擅长的东西,母亲这些年来确实没有教他任何东西,捕鱼、射箭、这都是跟村里的叔叔伯伯们学的。今天,自己也有了父亲的传承了,尽管只有短短的二十个字,尽管是从母亲口中代述,但这是属于他的传承,是他父亲留给他的东西。
…………
黄昏时分,太阳已完全消失不见,此时在庭院中坐着的楚天才起身回到屋中。饭菜还是一如以往一样早已摆放好,母亲竟然已经吃完,只是在哪里坐着等他。
吃完后,楚天就要去入睡。美妇人叫住他说:“明天我送你去学堂,鸿鹄学堂,在哪里你要学会礼仪,还要学会与人交往,学会心平气和,不要总是想将所有事都用武力解决,要学会变通……”
楚天听的很认真,但他能把母亲的话概括为三个字,就是:别学我。
“这是一个玉佩,你带在身上。记住这玉佩不能离开你一丈距离,它能给你带来好运,保你平安的。”美妇人拿出一个口袋,从中取出一个玉佩交给了楚天。
楚天小心的接住,离开村子之后,母亲好像对自己更关心了一些。只是楚天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接住玉佩后,楚天便收了起来,放在自己贴身的衣物中。这时,他抬头一看,看到母亲刚才取出玉佩的口袋,那口袋上有一个绣有一个不规则的黑色图形。虽然不规则,但楚天一眼就认出,那图案与那天的香囊的极为相似。
于是他便张口问到:“母亲,您那个口袋上的图案是什么?”
美妇人愣了一下,看了一下那个图案,沉了一口气说:“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前些天曾经见过一个香囊,那香囊上印有同样的图形,但这图形我之前从未见过。它又不是什么名花,也不是怎得好看,为什么要在香囊和口袋上绣这个东西呢?”楚天想起了那天捡到的香囊,也想到了那个古灵精怪的女孩。
“你在哪里见的,那香囊的主人又是谁?”美妇人的语气突然有些严肃,没有回答楚天的问题,反而问起楚天来。
楚天见母亲如此反问,只能如实道来,将那天自己与石清儿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有些比较羞耻的事情他并没有说出来。
听完后美妇人松了一口气,反而大笑起来,说到:“你这么小就有了艳遇,以后还得了,真和你父亲很像啊。这个图案的事情你就不要多问了,以后在人面前也不要提起,那姑娘的香囊你也不要向别人提起。不过你不用因为这个而猜疑她什么,以后若再相见一定要与她好好相处。”美妇人说完后便起身离开了,留下有些懵的楚天站在原地,他不懂艳遇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从衣服中取出一个有些干瘪的香囊闻了闻。“嗯,真的很清香,如果再次相见,我就赶紧跑好了,好好相处估计是不太可能了。”他心里这样想着。
“石清儿,不知是内门弟子,还是外门呢?如果是内门,那可就有意思了。算了,天儿才六岁,我想的有些太多了,以后的事以后再想吧,如果有缘的话,谁斩不断;若是无缘的话,谁也续不上。”美妇人一边走一边想着这件事,既然那女孩姓石,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她也知道这东海城中是有那一脉的势力的,此时有人出现在这里,也不算意外。只是恰好,让六岁的楚天遇到了六岁的石家女孩,这是上天的缘分吗?
…………
人定时分,状元楼对面的烟云客栈里,有一间房内亮着烛光。这屋内只有一个小女孩,她手中拿着一个香囊,看着缩小了一半的香囊,她心中极为气愤,当时看到这香囊时差点哭了出来。这香囊对于她来说意义非凡,却在前几日不小心丢了一次,所幸很快就找了回来,然而却撞到了一个很无耻的小男孩。想到这里,她就很期待再次遇见他,如果再给一次机会,她一定好好展示一下她的身手,并拿回另一部分香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