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尚益是庶出,按说应该和正房的孩子不是很亲厚,没想到秀秀见他倒还亲切。俩人调侃逗贫倒是很顺溜,这俩人逢年节家宴自然是可以见面的,只不过一来小时候各自玩儿各自的,男孩子也不太愿意和姑娘们混在一起,另一方面江家虽然是商贾之家,家教还是很严的,孩子们要遵守礼法,自然是没有像私底下这么毫无顾忌自由相处过的。
说起这江家三少既没师从当世大儒,也没学习武艺,只是例行读书,并没有太好的才学,但是也不算是不学无术之辈,只是闲来无事他总是四处溜达,同与江老爷有生意往来的家族子弟们混在一处。一些人凑在一起不拼诗文,比才学,倒是比起来谁家的生意好,谁家又开了新店,谁家有赔了生意,损失了银子。张口闭口的都是生意经,大夫人和老爷颇看不惯的,但也不想深管。毕竟二房庶出的孩子,也没指望他有多大的出息,只是希望不要在外面惹了祸,丢了江家的颜面就好。只要他自己不惹出大事儿来,江老爷也懒得管他。而二夫人张氏虽然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在家族里有更多的话语权,然后她也不懂得经商之道,也没有大夫人料理家事的威仪,所以在这个家里面的存在感很低,人微言轻自然也帮不上自己儿子什么。
其实江尚益之所以和那些有生意往来的子弟们过从甚密,主要是是想私底下了解经商的事情。这里面有着江老爷的私心在,他把希望寄托在大儿子和二儿子身上,即便是继承家业,也是想让长房嫡子的江尚文来继承,所以尽管江尚益对经商很有天分,但江老爷却并不愿亲自教他,而且也不让他参与经营,久而久之他就只能自己想办法学了。其实说到了底这是江老爷和大夫人的偏见,江尚文也未必就是经商的那块料,只是苦了江尚益了。
其实说苦也不算是,世家子弟凑在一起,除了正经生意上的事之外,自然就是寻欢作乐,纵享人生了。所以这江尚益虽然年纪尚轻,还是避免不了染了些纨绔子弟的习气。这不,他这一句话出口,紫菀眉头就皱了起来。虽然是个心里有数的,但是怎么看他这个登徒浪子的样子,商场那些虚与委蛇,酒色财气他都有了,紫菀不喜欢他得很。偏偏他就像故意找茬似的,老是触紫菀的逆鳞。
“紫菀的琴弹得着实不错,刚刚我光顾着听琴,连二哥舞了什么剑招儿都没注意。哈哈哈”
紫菀听着他略显轻浮的语气,看了一眼秀秀,但秀秀似乎一点都没注意,还兀自和他应和着。
“哎呀,三哥,你居然就光听琴了,曲子弹得是很好没错,不过二哥的剑法才真的是好看,你没看损失不小呀”
“舞刀弄枪有什么好看的,怎及得上纤纤素手拨动琴弦那么动人心魄啊。”江尚益一边感慨着,一边眼睛直盯着紫菀。
这一盯,紫菀满脸羞红。这个三少素来就是很没规矩的,府里上下都知道,但是之前跟她没有太多交集还不觉得,如今倒是真领教了,也真是觉得无力招架,无奈叹气。
“三少爷过奖了,不过是为二少爷助兴,奴婢献丑罢了,是二少爷和小姐不嫌弃奴婢技艺粗浅,若说有多精进,实在不敢当。”
“呦呦呦,紫菀你这是过谦了吧,你这技艺比之那万花楼的头牌也是丝毫不输的。”
紫菀听了这话脸刷的一下就白了,气的。虽然很少出府,这万花楼的大名,还是听过的。那是远近闻名的烟花之地。头牌据说更是因为一手弹琴的好技艺,成了万花楼的摇钱树。紫菀一面惊讶于三少爷竟然出入这些地方,一面更是气愤居然拿她和那楼里的姑娘对比。于是低着头,袖子里的手握紧成拳,指甲都要嵌进肉里了。紫菀虽然从小就是江府奴婢,但洁身自爱,礼义廉耻她还是知道的,如今这三少爷的话已经近于轻薄,不由得她不气。
秀秀见紫菀脸色不好,连忙嗔怪道。
“三哥你可不能这么说,咱们紫菀岂是她们可比的,你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
江尚益见紫菀脸色不对,觉得看这个小小年纪一本正经的丫头如今双眼似要冒火的样子也甚是有趣,索性今日就到此吧,以后有的是机会。
“好了好了,你看看我这一激动就不管不顾了,紫菀,是我不对,你可别介意哈”
“紫菀不敢。”
“秀秀,好久没见大娘了,走,我跟你一起去给大娘请安。”说着就迈步朝前走了。
紫菀和秀秀也只好跟上,其实紫菀想找个借口溜掉的,无奈必须跟着小姐。这个三少爷实在是让人招架不住。心里这么想着还是跟着他们的脚步往大夫人院子走去。
还没进门就听到了里面的谈话声,紫菀正纳闷是谁呢,这边丫鬟已经禀报,说四少爷今天过来请安。
“原来四弟来了啊,你看咱们兄弟多有默契,我也正想着来给大娘请安,可巧你就来了。”
“三哥,秀妹。”四少爷江尚贤忙起身招呼。
少年虽然和秀秀,紫菀看着一般年纪,还不能脱了一脸的稚气,但举止沉稳,彬彬有礼,倒是衬得江尚益显得成熟了。要说江家的四少爷绝对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虽然兄弟几人中他年纪最小,说起为人处事,人情事故,几个人加起来可能都不如他。虽然是庶出的幺儿,但是却很得大夫人和老爷的喜欢。尚贤在江家四个儿子中,算是中规中矩的存在,既没有过人的才学,也不痴迷武艺,更不会沉迷花街柳巷。他按时去学堂受夫子教导,待府中之人,上至江老爷和大夫人,下至各处奴仆都温和有礼。可以说他的待人接物是非常周全的,比如小时候逢年过节其他的孩子都疯玩儿无忌,释放天性。只有他大年夜一定陪着长辈守岁,即便困倦不堪,也坚持到底。按说祭祀祖先之事,自然非长子嫡孙莫属,虽然江尚文也会参与,然而算算这些年坚持到底的反而是这个庶出的四儿子。
江老爷和大夫人对二房的两个儿子,可谓是爱憎分明。江尚益明显就是往纨绔子弟的路上越走越远,而各方面看着都那么讨人喜欢的江尚贤就衬的尚益更加入不了人眼。虽然大夫人碍着当家主母的气度不能太过偏颇,对尚益也还算过得去,但是江老爷看这个三儿子是咋看咋不顺眼。每次见了他就忍不住要数落几句,可巧今天江老爷就在。
“给爹和大娘请安。”
“四哥你来了呀”秀秀亲亲热热地和尚贤打招呼。
众人打过招呼后,江老爷转向两个儿子。
“尚贤,你最近课业如何?”
“最近读了些夫子给的书,很有收获,孩儿想多了解往年的会试题目,所以夫子最近着重考了这方面的论题。”
“好,好。你要好好听从夫子的教导,争取以后能谋取个功名,也是我们江家祖宗庇佑,光耀门楣的了呀。你大哥整日只知做学问,完全没有这个心思,为父也就只能指望你们几个小的了。”
“是,爹,我会努力的。”
“尚益,最近你都在忙些什么?”江老爷问尚益的语气明显就不那么亲热了。
“没什么特别的,还是例行读书,和朋友们聚聚。”
“聚聚?你们那叫聚吗?聚到了烟花柳巷。我听说还有几次差点为了个姑娘跟人起了冲突!成何体统!好歹咱们江家也是大户人家,你可别受了你那群狐朋狗党的牵连,做出有损家族颜面的事情。”江老爷算是白手起家,自然看不得他们这群少爷公子哥儿的做派。
“嗨,爹,那都是误会。我们也就是听听琴,喝喝茶,没跟人起过争执的。”
“你有分寸最好,什么时候能学学你大哥好好做做学问,或者像尚贤这样为将来谋个功名而努努力也好。天天和那些小子混在一起,能有什么出息。”
“当官有什么好,你还不是得经商养活着一家老小。”尚益小声嘀咕。
“嘀咕什么哪?”
“孩儿谨遵父亲教导!”说着还做了一揖。
“好了老爷,尚益和尚贤难得过来,你就少说两句吧。今天可巧他们两兄弟都过来了,让厨房做点好吃的,晚上就在我这用饭吧。”
“行,你安排吧”
这边老爷和大夫人聊着别的事情,尚益,尚贤和秀秀几个人又聚在一处聊起了别的事情。
尚贤给秀秀带了个抽丝绢花发饰,秀秀喜欢的不得了,那绢花看着普通,实际上工艺精湛,一看就是出自经验丰富的绣工之手。
“秀秀,这是我娘选了上好的料子特意给你做的,她身体不好,也不常出来走动,所以知道我来特意让我带给你。”
“哇,果然是二娘的手艺,真漂亮。四哥你要代我好好谢谢二娘。回头等她身子好些了我去看她。”
“好。”
“呦呵,果然和秀秀很配,娘真是好眼光。”
“你还说呢,四哥都记得带个礼物给我。你倒好总在外面跑,也不说带点时新的东西给我。哼。”秀秀半是嗔怪,半是撒娇。
“哎呦,让咱们家小秀秀失望了哈,下次我绝对记得,或者你要跟我出去也行,可以自己选。”
这个诱惑太大了,秀秀马上两眼放光。
“我跟你去!”
“傻丫头,你知道三哥去什么地方啊,就要跟着去,呵呵”江尚贤笑秀秀天真无邪。
“我不管,能带我出去转转就行,有三哥在,哪里我不敢去。”
“听听,还是咱们秀秀对三哥信任,就凭你这句话,三哥也得带你出去看看,不能辜负了这信任是不是,哈哈哈”
几个人笑闹着直到佣人通知用晚饭才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