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妹妹凌霄的离世,玉庭武一直都很内疚。他知道凌霄一直都很要强,凡事都希望能够不拖自己和寨子的后腿,但她毕竟也是个女子,希望能有人能为她遮风挡雨。父母早逝,自己带着她四处流浪,最后落到了鼎钰寨,总算是有了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忘记凌霄无忧无虑的样子,学武是她自己要求的,要跟着大家一起征战也是她自己要求的。其实,她原本先天条件就不是很好,能有后来的成绩全凭的是勤奋努力。如果自己不让她参与这征伐之事,说不定她还不至于遭此横祸。唉,只怪世事无常,难觅后悔药。
桑美和墨白进门行礼问安打断了玉庭武的思绪,他看着这个样貌酷似妹妹的姑娘心情着实复杂。没想到一番无心之举还倒让玉狄那小子得偿所愿,就算这人不是凌霄也无妨,只要他儿子觉得好就行了,这偌大的鼎钰寨养着她们这母女二人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只是今后如何安置她倒是个该好好想想的问题,这次叫他们来也是为了这个事儿。墨白心知玉庭武叫他们来,也大概是为了安置桑美之事。于是先开口道:
“大当家,此番找我们来所谓何事?”
“桑美姑娘在这寨子里可还住得惯?”
玉庭武没有正面回答墨白的问题,而是转向了桑美。
“多谢当家的关系,桑美一切安好。不知道当家的叫我们过来可有什么事?“
“也无甚特别的事儿,只是既然桑美你们在寨中待下了,我想着今后要如何安置。而且,有新人入寨大家也应该庆祝一番。”
桑美一听有点慌神,“新人”入寨?这玉当家莫不是还存着娶她的念头?
墨白一见桑美这模样,知道她是误会了。
“桑美,你有所不知,鼎钰寨虽然只是个别人口中的‘匪寨’,寨中兄弟姐妹却似家人一般,一旦有新兄弟投靠进来,都是要宣之于众,大家共同庆贺山寨壮大的。你和葛大娘自然也在此列。
如今大当家既然提出来,那是否有什么想法呢?”
荆墨白转向了玉庭武。
“那就选个兄弟们都在寨里的日子,吃个饭把桑美姑娘和葛大娘介绍给大伙吧,墨白你去准备下,至于这名头嘛?桑美姑娘既然长得肖似凌霄,不如做我义妹如何?”
玉庭武是个爽快人,他想着既然如今玉狄都叫桑美姑姑,索性就认她当个义妹也好。
桑美初时有些楞,没想到玉庭武会提到这一层,但一转念自己名不正言不顺地待在这寨子里也着实不好,况且……也要为今后做些打算。于是桑美忙敛裙跪拜。
“大哥在上,请受小妹一拜。”
玉庭武一见桑美接受了他的提议,哈哈一笑忙从座位上走下起来要扶桑美。但桑美并未马上起身,接着说到。
“承蒙大哥不弃,愿意收桑美为义妹,只是桑美虽有幸容貌上跟二小姐有几分相似,却着实无法跟二小姐的神勇相比,且二小姐一向受寨中兄弟敬重,桑美更是不愿意鸠占鹊巢去做二小姐的替身。如今既然是大哥的义妹,自然也需奉二小姐为义姐,即便她已不在,桑美也不敢有丝毫越矩。”
“哈哈哈哈,好,好。难得你有此心,凌霄在天有灵也会心怀安慰的。那以后你就排行老三吧。”玉庭武是觉得桑美这姑娘真是周全,对她的喜爱更多一层。
墨白心里转得却比玉庭武更多些,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桑美,有感激,有痛惜,还有些忧虑。
“多谢大哥,还有一事需要……”桑美还没说完,就被玉庭武打断了。
“行了,有什么事儿起来说吧,你这么跪着我不习惯。”
桑美想这从前在江府养成的跪拜习惯,真不是一时半会能改过来的。于是站起身来跟墨白一起坐在下首。她看了墨白一眼,得到他的鼓励才继续说下去。
“大哥,我跟墨白大哥商量想去跟他修习医术,您看如何?”
“哦,那自然好。如今这寨中能看病发药的就他一人,你若能帮他些当然最好。只是,我们这些人受的伤都是刀剑所伤,到时候皮开肉绽你可要想好了。哈哈哈。”
“小妹不才,虽然不能如二姐姐一般去阵线厮杀和寨中兄弟共同御敌,但也希望能学好了医术,救治伤患,在后方做些事情对寨中有所帮助。”
“好,有志气。既然如此那我也没什么可担心了,只是,玉狄那小子未必肯放了你啊。”
桑美二人一听相视一笑,果然还是当爹的最了解自己的孩子。
“哈哈,这个大当家不必担心,我们已经跟他说好,他也答应不会来扰他姑姑学医的。”墨白回复到。
“那就好,桑美你且就跟玉狄住在东院吧,那小子不愿意挪动,就得辛苦你每日来往墨白那了。哦对了,前跟着玉狄的人,他不要我都遣去作别的了,你可需要个帮手?如今你去了墨白那,白日里怕没法照管玉狄吧。”
“还是大哥想得周到,既如此那就把先前照顾小狄的秦大娘调过来吧,我看她之前照顾小狄颇为尽心,上次把他们遣走的时候,她还很伤心呢。”
玉庭武连连称是,喊了人下去做安排,又跟墨白商量了一番要如何安排这次的宴席,定好了三日之后是个好日子,让寨中兄弟给桑美置办些衣服饰品,到时候像模像样地收了这个三妹。尽管桑美百般推辞,最后也还是照着玉庭武的意思下去置办了,桑美心里着实有些过意不去。
这边厢安排好了所有事物,桑美和墨白出了议事堂的门,桑美着实好奇,这鼎钰寨的规矩还真不似别处,有新入门之人还要如此大费周折,还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墨白看出她的迟疑,想着她定是因为此次大肆操办心中有疑。
“桑美,你不必如此介怀,鼎钰寨新人入门的规矩是早定了的,并不是此次因你而有何特别,当然别的兄弟是没有礼物收的,多半就是吃喝一场算是正式入了寨门。其实,这规矩也是为了寨中安全考虑。如今这寨中人数过千,如若不是每个人都登记在册,让大家认识相熟,难保不会有身份不明之人混进来作乱。所以,新人入门一来是为了跟大伙快速熟悉起来,另一方面也是让老人认识他们,免得不想熟造成误伤。”
桑美这么一听心里稍微少了些愧疚,一想到自己到了这寨中,不止对寨中毫无帮助,反倒是因为自己连陈老板一行也都放走了,以后要尽心学好医术,治病救人才行。
“对了,咱们寨中的兄弟都有一个通行木牌,等回头也会给你做一个,有了木牌你就可以自由出入山寨了。”
墨白说着拿出了自己的那一块,长方形,一手可握的大小。樱桃木做的,木色偏深。一端穿孔配了挂绳带着深色玉珠,另一端挂着长穗。木牌正面雕刻鼎钰两个大字,不知道是什么字体,不是很好认,右下角小字写着荆墨白,这几个字倒是很清晰。背面是一尊人像或者说神像,似乎是个踏云而立手握长刀的形象,看上去很威武,但桑美并不认得。
桑美瞧着这象征身份的东西,想着自己要是配着这么一块木牌,还真是有点违和。不过,自己反正也不出寨门,就贴身带着好了。这木牌和护身符一样的功效,有了这个木牌自己就是有个归属的人,在外遇到拿着一样木牌的人就知道是同寨的兄弟,就知道自己不是孤立无援,一想到这个桑美便觉得也很好。
“桑美?桑美?”墨白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听见。
“啊,墨白大哥,我刚刚看着这木牌出神了,抱歉。”
“无事,我还以为你这是被它吓到了呢,哈哈,走吧”
二人说着走出去了。
桑美当天就去见了葛大娘,把要拜义兄的事情跟她说了。葛大娘虽然觉得自己清白人家的女儿要与土匪结义,心里还是有些不愿,无奈如今寄人篱下也不敢有太多怨言,也就默许了。只是她的担忧也没有减少。
“孩子,咱们虽说因为情势所迫不得不留在这寨中,可是好歹日后也还是能脱身的,如今你既然要跟……跟那匪首结义,以后怕是到了外头在那么就跟他这里的众人一样被当做无良匪类,到那时就是人人喊打一般。你可要想好了呀。”葛大娘说着声音慢慢地低下去。
“娘,您说的我都明白。我也想为以后多做些打算,可是如今您也看到,玉狄不肯让我走,才刚送走了陈叔他们,说不定他们都还没到京城呢,如果此时要离开说不定就会给咱们惹来杀身之祸。再说,即便咱们顺利离去,外面也是凶险未知。我见大当家和墨白大哥都还算是磊落之人,再者就算凭我这张脸,他们也不会苛待了咱们。且就在这里待下去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而且,我们才从江家出来,除了做些杂事也没有安身立命的手艺,离开了这里能去哪呢。难道还想在江家一样做人家下人吗?今天我已经跟墨白大哥商量好了,以后跟着他学些医术,好歹也等我学成了再做打算吧。”
葛大娘一听女儿心里有了些打算,忧虑稍稍减轻了些。她知道这匪寨绝非长久待下去的地方,只能是先过好眼下,再做打算吧。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