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大夫人在张罗着给江尚文说亲事,这边紫菀还自顾自地做着自己手边的活计,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毫无意识。也难怪江尚文从大夫人那里回来之后,只字未提,也难怪她没有察觉。就这么着过了数日,紫菀和江尚文还是像寻常那样过日子,读诗对文,煮茶下棋,也是一派惬意悠闲的姿态。紫菀在尚文院中已经快半年了,而马上过了生辰紫菀就该十五岁,到了及笄之时。这成人礼要说也是大事,但一个丫鬟的成人礼又有谁会注意呢,说到底还是得益于紫菀和秀秀同岁,秀秀在十月,她比秀秀早几个月而已。江家这样的大户人家,自然是不会忽视了这唯一的掌上明珠长大成人的时刻,所以在很早之前就命人做了准备。这及笄相当于以后就可以婚配,所以提前准备了很多类似嫁妆的物件儿。衣服首饰自然是必须的,还备了其他的饰物,重新调配了伺候的丫鬟,绝对是非常重视的。东西提前都准备好,等到秀秀生辰之时仪式才会正式完成,所以在紫菀过十五岁生辰的时候,秀秀还没有正式及笄。
紫菀作为奴婢,自然是享受不到如秀秀一般的隆重。但她身边有了江尚文自然也不会像别的丫头那样随便过了,江尚文自然会想办法给紫菀好好庆祝。于是他提前想着如何安排,寻常的衣服饰物早已经不知送了多少,而再多的饰物紫菀为了避嫌也不会佩戴,所以他想应该准备些特别的,于是准备在紫菀及笄礼的时候带她出去游玩几日,算是走出江府,开阔眼界,想必如此特别的安排紫菀定会喜欢。如今时辰尚早,索性等邻近了再做具体安排也不迟,这么一想心里有了方向,也踏实了不少。
及笄礼是每个姑娘成长中的大事,当父母的自然不能怠慢。而且紫菀之前遭受了不少磨难,邹嫂和葛老爹夫妻也想着好好地为女儿准备些东西,做身新衣服,置办一两件拿的出手的饰物是必须的。而葛老爹经常跟随江老爷走南闯北,自然是有很多机会可以见到特别的物件。之前他去滇南就曾见过很特别的玉石装饰品,俗话说黄金有价玉无价,回头给女儿买两件做工精致的玉簪和玉镯,也没有辜负女儿的大好年华不是。他这个月正好要跟江老爷去趟滇南,到时候就可以把东西带回来了。邹嫂也赞成,紫菀从小也不在他们身边,如今女儿渐渐大了,以后嫁了人更是不能常常相见,所以就趁着现在好好地多待在一起吧。好在自从紫菀上次遇险,江尚文就特许了邹嫂可以自由出入,母女两人倒是经常可以见面,只是葛老爹倒是因为总是在外面跑而不能常常见面。
这日邹嫂得闲又来看女儿,紫菀刚准备好了江尚文要用的文房四宝,研满了墨。小丫头就传话说邹嫂来了,于是江尚文非常善解人意地让紫菀出去了,留下江诚伺候着。
江诚忍不住地嘟囔,咋不让他也见见爹娘呢。
江尚文听到他在那嘀咕,忍不住笑起来道。
“你要是先是中毒,然后再被绑差点丢了性命,我也可以让你爹娘时时来探望。”
“不用,不用了,我还想多活几年呢。唉,要说这紫菀也真是够命苦得了,从小不在爹娘身边不说吧,长大了也不顺利,遭了不少罪。”江诚为同为奴婢的紫菀唏嘘不已。
“怎么?是觉得少爷我没照顾好她吗?”江尚文听着他说紫菀命苦,就觉得心里不舒服。
“不是不是,小的不敢。只是觉得吧,紫菀这一路过来挺不容易的,希望她以后都能好好的。当然了有少爷在,她自然不用担心,看我就是最好的证明了。”江诚这瞬间从悲苦切换到高兴,江尚文还真有些不适应呢。
“这还差不多,算你小子有良心。”从此以后有了他,定会护紫菀周全的,他不能再让紫菀受到任何伤害,要经常看到她的笑容。
“少爷,您上回在拢翠阁买的玉佩,我怎么只见了您戴的这只,另外一只呢?”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搁好了比较好吧,毕竟一千两银子啊,我去账房取银票的时候,他们都惊着了,一再问少爷您要买什么东西,从没见您如此破费过呢。”
“那你可说了?”
“自然不会说,跟了少爷这么久这点分寸小的还是有的。”
“算你小子机灵。”
“少爷啊,这玉佩可真得好好保管,这哪是玉佩啊,就是身上戴着五百两银子啊。”
“你不用担心,玉佩……自然安全得很。”
“哦哦哦,我知道了,一定是您买了送给少夫人的吧?大少爷果然是大少爷。”江诚一脸的佩服神情。江尚文倒是被他说的有些惊了,少夫人吗?他都没想过,那时候就想和紫菀有些只属于他们俩人的牵绊,于是就买了,这算是他长这么大买的最贵的东西了,不过他觉得值得。这边江尚文和江诚主仆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这话,那边紫菀和邹嫂也聊的正到开心处。邹嫂将夫妻俩要给紫菀置办及笄礼的消息告知了她,紫菀自是高兴得很。
“娘,其实不用给我准备什么东西,我又不是马上就要嫁了。我只想着咱们一家人能够平平安安地在一起好好过日子。”经过了几次磨难,紫菀已经很清楚,人生在世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说是这么说,可及笄是大事,闺女你从这及笄礼以后就是大人了,会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可以决定自己想要怎么过生活。要嫁什么人,要过什么日子就都听你自己的了。”邹嫂一想到这个心里就有些难过,雏鸟出巢也就这样吧。
“娘,自古婚姻大事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嘛,怎么你说的像是不管我了一样呢?”紫菀佯怒。
“傻孩子,娘怎么舍得不管你呢。哪个孩子不是从出生之日起,母亲的牵挂和惦记就一直跟随,未曾断过。我也是一样的,只不过你大了,而且又一直和小姐在一起教养,自然眼界和愿望都不同于平常的丫头了。不过,不管怎么样,娘都希望你能够找到知心之人,哪怕贫穷劳苦也无妨,只要两情相悦,真心相待便是难得的福气了。”
“娘你怎么说到这来了,我还小呢,这些事情何用这么着急。”紫菀毕竟是年纪尚轻,说起这些难免觉得害羞得很。
“怎么说不得了,娘也是想早早地把这些事情说与你,让你心里有个数,这婚姻大事做爹娘的可以给你出谋划策但终究嫁人的是你,将来也是要你和别人去过日子,若你自己不愿,岂不是要日日受罪,又是何苦呢?娘是过来人,在这高门府邸待了半辈子,虽说没有亲见,也听了不少这样的事情。娶妻娶贤,嫁人嫁勇。一个没有骨气,没有担当的人是不值得托付终身的。”
“是娘,我记住了。对了,爹爹这次去滇南要何时才能回来?”
“快则半月,慢些也就一个月就回了,都是走熟的路,自然不会有什么事情的,你放心好了。”
“那就好,可是娘为何爹爹总是跟着老爷东奔西跑的,我也没见府里几位少爷和老爷出去历练啊?”确实她没怎么听说过哪个少爷出去料理生意的。
“你懂什么,少爷们都是娇生惯养长大的,怎么受得了路途劳顿呢?”
“那老爷不是一样的富贵出身,老爷可以少爷们就不行吗?”
“说起来这一母生九子,九子各不同呢,更何况咱们的四位少爷个个都不是经商料理生意的材料。大少爷是只知读书做学问,二少爷醉心于舞刀弄枪的,根本就是个粗人。三少爷倒是有些精明伶俐劲儿,要说经商也未必不是个好料,只是整日只知和那些纨绔子弟混在一处,最不得老爷待见,小少爷虽然乖巧聪明,但毕竟年纪小,还是幺子,老爷也不舍得他受这份苦。所以只能是你爹跟着到处跑,一来你爹这许多年一直在老爷身边跟着,商场上的弯弯绕绕他都懂,二来你爹也是能吃苦的人。你以为咱们一家三口如何在这江府有不同于一般奴仆的待遇,全是你爹在外面辛苦挣来的。”邹嫂说着红了眼眶。
“可爹爹毕竟不姓江啊,而且爹爹终有年老的一日,老爷也是。如果到时候几位少爷还是如今的模样,那江府的基业岂非要毁在他们这辈人的手上了吗?”
“哎呀,你这孩子,小声些,怎么可以如此妄议主子们的事情呢,老爷那么深谋远虑,自然到时候会有好的安排,何必要你一个小丫头在这里操心呢。”
“反正就是苦了我爹爹,我倒是希望少爷们能长进些,哪个可以挑起重担的,好把我爹爹替下来歇歇,上回我回去听他说肩膀疼的毛病又犯了,回头让张先生给瞧瞧开几济汤药吃吃看吧。”
“果然我闺女长大了,都知道心疼爹娘了,你爹爹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母女二人说了很久的话,直到快近晚饭时分邹嫂才回了厨房,紫菀也准备回江尚文那里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