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伽开了口,似是等了多年的欲念将要实现,带了丝涩味:“你也要出城?”
“不是。”
“那...”
胥伽犹豫要不要掀了头上的斗笠。
胥应弯了嘴角,似是破了压抑,满身轻松,他抬着脸,刚升起太阳并不炽热,洒下的阳光映照着白皙的脸,那张干净的脸带了笑意,开了唇角。“留下来吧。”
没等胥伽开口,他眨了眼,透过斗笠的薄纱凝着胥伽的眼睛,“十八岁的生辰,留下来好好过吧。”
许是仅仅是为了过生辰,可是不论如何,总是不一样的吧。
胥伽掀了斗笠,白色斗笠下的一袭红衣衬得艳色无双,女子扬了眉,笑得开怀,“胥应,我答应你。”
不是国师,是胥应啊。诺,得了一美人,君王早朝不在。
“我们去个地方吧。”
胥应见胥伽伸了手,也不扭捏,伸了手,收了力上了马,双手环过女子的腰际,揪了缰绳挺直了身,并没有挨紧女子,很是规矩。
到一山前,胥伽示意胥应先下马,自己下了马后揉了揉马头,马打了鼾便自己走了。胥伽领着胥应走在上山的路上,见胥应没有打算问要去哪的打算,便自己解释起来。
“府中知晓我生辰的只有你,幼时你从不陪我过生辰,本不在意,可古月那小子与我炫耀府中为他庆祝生辰,他父亲母亲还为他准备了礼物,我才觉气不过,每逢生辰瞧你并不在意,便难过独自出府,这是我无意发现的地方,以后每每生辰便来这里。”
胥伽抬头看他,见他抿了唇,并不说话,一时不知道再说什么。
眼前是一座茅屋,其实后来不止生辰,常来这,因为同有一个孩子,他无父无母,蜷居于此。
胥伽推了门,熟悉的场景,突然觉着自己先前拘谨了些,降了自己的面子,便直接领了胥应去了厨房,一手拍着灶台,一边翘了眉,“国师既是想陪着我过了这生日,便请着做份长寿面吧,材料这里都有着。”
胥伽想着胥应无所不能,这理应没问题。
胥应不再抿着嘴,自己挽了袖子,说了一个“好”。
胥伽进了书房,铺了纸,古月那边是正事,她不去不代表没人去,之前约的出城门五里的往来客栈见面,如今只能换人前往了,古月倒也不用去了,胥伽紧了紧手中的笔,暗暗叹气,华霜,只能辛苦你了。
这座茅屋的主人便是华霜。胥伽第一次意思到生辰需要庆祝而胥应并没有半分表示的时候,约莫在五岁,那个懵懂无知的年龄,不惧险恶,鼓着腮帮子,含着泪花,便偷偷出了城,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发现太阳都开始落了下去。胥伽真正的哭了起来,坐在山脚,抱着腿,呜呜地哭,想着自己没爹没娘,国师也不在乎自个,便难受的紧,肚子早饿了,如今也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
过了许久,只余天边一抹夕阳,胥伽忽觉一事物砸在自己身上,惊得抬起头,发现是个果子,胥伽捡起随意擦擦,咬了起来,也没想这地方如何来的果子。
眼中突地出现一双鞋子,抬起头,见着一男孩站着,皱着眉。他蹲下来,胥伽才能看见他一身棉袍,与她身上的锦绸不同,几处还打了补丁。
“你在这处啼哭,可是找不着路了?”男孩声音与她有些相似,因为年幼而带的稚气,即使是老成,也掩盖不了。
胥伽点了点头。
男孩似觉得麻烦,皱了几次眉,拉起女孩的手,朝着山上走去。
“你是有钱人家的人,这离着京城不远,可现在回去城门也关了,明日我将你送回去。”
胥伽咬着果子,男孩纤瘦,身量也并不比她高多少,胥伽絮絮叨叨的跟他说了自己为何出了城门,找不着路,只见男孩仰了头望着天,勾了勾嘴角:“还真是羡慕你们,能为了家里人不给自己过生辰而生气。”
胥伽收了笔,突然不想把这件事委托给华霜,华霜近些年受的事已经很多了。
权衡了下,还是将信分别装好,交给两只信鸽,放了出去。除了她,只有华霜。
来到厨房,见胥应已经揉了面,准备下水煮着,胥伽便帮着看着火,忽想起昨日的事,“沧灵一族被灭门你可知晓。”
胥应掌着勺。“知晓。”
“你为国师,知道作恶者是谁吗?”
“不知。”
胥伽忽觉昨日被关在门外亏得要死。“国师者身份怕是有些虚名。”
“也许是吧。”
胥伽见眼前的长寿面卖相极好,与眼前之人相得益彰,尝了口深觉味道不错,
“国师可想尝尝自己的手艺?”
“不必,你的生辰。”
“国师想来还未吃饭,这面分量足,要不我们分分,还是能勉强果腹。”
“面中有鸡蛋,我不食荤腥。”“
“...”
最后还是胥应将留了些的面煮了,算是裹了腹。
胥伽清理厨房出来,见胥应躺在屋前的榻上,这塌是胥伽曾经遣人送来,晴日便安置在树下,是个乘凉打瞌睡的好去处,后来忙了起,躺的少了。
胥伽走过去,蹲在塌前,见胥应闭着眼神色悠哉,岁月静好,忍不住伸了手,细细临摹他沉静的五官,在唇翼旁顿了顿,她糯糯的开口:“胥应,你睡着了吗?”
胥应睁了眼,望见胥伽匆匆收回去的手,笑了笑:“自然没有。”
胥伽见他不在意,复又伸手扯他的脸,见他歪了嘴角,开始咯咯的笑,轻轻道:“胥应,你知道吗,你长得太好看了。”
胥应不知如何应对,却又忍不住,只能轻轻扯了胥伽落下的红色袖角。
胥伽搬了另一张塌来,这是华霜用的,胥伽将其搬到胥应旁边,对齐了,躺上去,便睡着了。她做了个梦,梦中她立于殿前,一袭红衣,行事之间便扬了裙摆。
胥伽醒来时,见胥应立于塌前向她伸了手,他先前躺的那张塌已经被他收进了房中。胥伽握了他的手借他的力站了起来,理了理裙摆,扬眉看他,总觉得他确实多了些人间气息,暗自开心。
“到午间了,你可想好去哪了?”
“胥应,为何是十八?为何选择我十八岁生辰留我?”胥伽凝着胥应的眼睛,见他并不回避,反而认真的望着她,甚至带了些虔诚:“因为已经太晚了,想自私些。”
胥伽听得云里雾里,随手指了不远处的山,“去看落日吧,那儿风景好些,吃食也多些。”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