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学老师看了我一眼,招招手让我出去。
我什么都清楚,什么都明白。眼泪啪嗒啪
嗒地掉,就那样在全班的注视下哭着出去了。
门外是个陌生的老师,他说,你们班主任不在,我去找高二七班的班主任给你签字,你跟你们老师说一声吧。
我喊了声报告。
化学老师以为我要进来,说,进。
我说,老师,我要请假。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点头说好。
我拿着假条去推我的自行车,门卫老大爷问我怎么了?
他的语气太过小心翼翼,让我忍不住更加难过。
我说,我奶奶走了。
他啊了一声,很不好意思。
“多大年纪了啊?”
“77。”
“七十多了,不小了。别难过啊,快回去吧!”
与三年级同桌的狗血重逢就在那一刻,我推着自行车出门,哭的面目全非,他愣愣的看着我。
我是一路哭着回家的。泪眼朦胧,也不怕看不清路摔着。
奶奶就躺在那,一动也不动,周围一群人在哭喊。大姑哭得声嘶力竭,二姑哭得痛苦万分。我就在二姑的泪水中,得到了诡异的快感。
原来,你也是会难过的。
原来,你也是有心的。
但是很快,我就加入到了这群人当中,哭得不能自已。
弟弟这个小没良心的笑着看着我们,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哭。
披麻戴孝。
亲戚给我戴上了白色的布,我不知道那叫什么,浑浑噩噩的跟着大部队走。
按照传统,我们沿着路走。我妈捡了许多石子,然后又扔了出去。等我们回到家的时候,就要起灵了。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抬走了奶奶要送去火化,我想再摸一摸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我越来越远。
我哭的好大声,弟弟对我说:嘘。
我问他:你知道奶奶怎么了吗?
他说:嘘――不要讲话,奶奶睡着了。你们会吵醒她的。
多天真啊!我想。
我要是能这么天真该多好呢?
可这天真的孩语非但没有安慰到我,反让我越发控制不住我的泪腺了。
晚间,要去路边烧纸。
初秋的夜晚满是凉意,可那火光亮起的时候,却暖烘烘的。
我在想,那会不会是奶奶给我的最后的温暖。
我站在火光中流泪,也站在冷风中长大。
当天晚上发了条说说。
我们都不是神的孩子,终有一天,我们会离开这个世界,包括肉体,包括灵魂。只是希望有一天,有人偶尔会记起我们,偶尔会为我们哭泣,偶尔会向别人提起我们的存在。
我很想她,很想很想。
有一天突然就想起了奶奶的顶针。
我小时候给芭比娃娃缝衣服,她也在一旁缝缝补补。顶针就套在她的指头上,闪着温柔的银光。
打开柜子之后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奶奶的所有痕迹都被抹清了。衣服,鞋袜……都不见了。
我不敢去找顶针。我怕我连最后的一点痕迹都找不见。
我不去找了。
那个闪着银光的小家伙就在那里,只要我不去找,那它永远都在那里。
它就停留在原地,停留在我的记忆里哪儿也不去,守着我最后的企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