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没事吧?”柳儿的穴道一解开,她立马就冲了出来,确定离若无事,才放下心来。
“小姐,你刚刚有没有看见什么人?”
“没有。”离若若无其事的继续在银杉树下走着,脑海中却仔细回想着刚刚的点点滴滴,寻找着蛛丝马迹。
突然,院子外吵吵闹闹,有很多脚步声。
柳儿开了院门,进来个婆子,笑得十分谄媚:“二小姐,大喜事,大喜事啊!九王爷来府上看你了,老爷派我来喊您过去大厅!”
“知道了!嬷嬷辛苦了!”离若微笑着走上前,让柳儿赏了两个铜板。
那婆子接了,也不嫌少,连忙接了,匆匆而去。
“小姐,我们——”
“去,当然要去!”离若让柳儿给她随意挽了个发髻,便匆匆往大厅而去。
离府分为前院和后院,前院是接待客人的大厅,离封、离渊、离治三人的院子,离治是长子,这是离若回府后才知道的,因他总是欺负离若,离渊与他并不亲近。后院住的则是离府上下女眷。
是以,要去往前厅,她须得绕过花园,经过离媚的晓风院。
她对九王爷没有兴趣,只是他今日突然来访,还恰巧是那件事后,不免令她生疑。
绕过花园,刚到晓风院前,便又撞上了之前那带话的婆子。
她刚从院子里出来,脚步有些匆忙。
“嬷嬷走这么急,小心冲撞了我家小姐!”柳儿故意加重了语气,春香的事儿不过是昨天才发生,想必这些人还是记得的。
果然,那婆子一听,神色多了几分慌张,连忙行李道歉。
“嬷嬷别急,柳儿性子快了些,嬷嬷莫要见怪!”
“小姐哪里的话!”那婆子见离若对她这般有礼,有些惴惴不安,本想转身便走,可走了几步,还是回头道:
“小姐莫要怪罪我老婆子,我不过是个传话的。其实九王爷并未说要见小姐,他早些时候是来了府上,只是他一来便进了三小姐的闺房,拦也拦不住,一呆便是一个时辰。刚刚,九王爷已经走了,走的时候面带微笑,似乎心情很好,想必是三小姐给了他好脸色看。二小姐,你别难过,个人有个人的命,你就先回去吧!”说完,她转身进了屋子。
“谢嬷嬷!”离若故意提高了声音,既是让嬷嬷心中挂碍,又是警告。
嬷嬷一番话,离若听得明明白白。
井水不犯河水,便各自相安无事,这是她一贯的做事风格。
如果有人想要打破,那她便只好整装待发了。
她唇角微翘:“柳儿,我们回去!”
次日清晨,晨曦微露,离若却早早就醒了过来。
她是被腰上的灼痛弄醒的,不过是青紫了一块,竟这样折磨人,果真是千金小姐了!
离若讪笑着摇了摇头,披了件外衣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夹杂着雾水的晨风便一阵一阵的吹,微微吹乱了她的发丝。
她捻起手指拢了拢,深深地呼吸,整个人便神清气爽。
难怪这里的人个个都肤如凝脂,这样好的空气,想长得难看些恐怕都不行。
院子里依旧是空空荡荡的,晨曦下的银杉与晚霞中的银杉相比,少了些许浪漫,却多了几分蓬勃。
若是能将这院子种满草药,到了季节开出各种各样可爱的花,那该多好!
她念头刚起,却又生出一丝怅然。
眼前是安然住在这里,可是谁又能保证她明天还在这里,如此安然?
罢了罢了,离府容不下她,不等她设法离开,恐怕他们也会想方设法将她弄走。
与其被人鱼肉,不如另择良木,静待时机。
思及此,离若脑海中不觉浮现出一张俊美无双的脸,以及他嘴角含笑唇齿间轻轻滑出的那个“会”字......
“小姐,你怎生起的这样早?”柳儿提着茶壶一踏进房间,便看到白衣黑发的女子立于窗前,唇畔含笑,眉间的红色胎记小了许多。
他待离若——实在没有半点好,可十几年来,看谁都心如止水的离若,初见他便再挪不开眼睛。虽与他相处,没有一刻不是争锋相对,但她却并不排斥,而说喜欢,也太早了。
罢了,她与他恐怕再无交集。
而她,更是可能被当做政治的牺牲品,嫁作他人妇。
“小姐,你想什么呢?”柳儿走近了些,又轻轻唤了声。
离若回过神,急忙眨了眨眼,将忧伤掩藏,扯出一抹完美的笑:“没什么!柳儿,我饿了!”说着,撒娇的嘟起了嘴。
“是是是,柳儿马上就去给小姐弄些吃的!”柳儿宠溺的看了看离若,转身飞快的出了院子。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听到柳儿的喊声:“小姐,丰盛的早餐来了!”
只见她跨进院子,手上挎着个精致的食盒,脸上喜滋滋的,身后还跟着离渊和逸贤。
“哥哥,逸贤!”离若轻轻地唤了二人,接过柳儿手上的食盒。“这一定是哥哥和逸贤带给我的吧!”
“若儿一眼就认出来了。”离渊笑呵呵的搓了搓手,坐下来灌了一杯茶水。
“前日我们去军中喝酒,喝大了,直睡到昨天中午才清醒过来。回来的路上,见你从前爱吃的漱食斋开着门,便一样买了些,今天早上早早的我便拉着逸贤一起给你送过来了。”
离若已经将糕点拿了出来,做工十分精细,想必味道也是极好的。
“谢哥哥!”离若迫不及待想要尝一口,随便捻起一块绿色的便狠狠咬了下去。
“呸!呸!怎么这么辣?水,水!”
“我没有挑芥末的啊!”离渊急忙递了杯水,道:“若儿从小最怕吃芥末,我不可能会拿这个口味的!”
“恐是老板拿错了。”逸贤淡淡道。
“可是......”
“哥哥,我没事儿,人家老板一天要卖那么多糕点,偶尔出点错也算人之常情。”
“好吧,若儿都这么说了,那就算了!”离渊立刻阴转晴:“下次我一定亲自挑。”
三人听了,皆是失笑。
“对了,若儿,那日喝完酒你是怎么一个人带着柳儿就回来的?也没骑马?”逸贤突然想起他们昨日醒来便不见离若,又发现他们骑去的马却还在的事情。
“不是你们送我们回来的吗?”离若一口接着一口吃着糕点,时不时跟柳儿两人一起赞叹一下它的美味。
“是我们送的?”离渊歪着头想得认真。
“不可能啊?你是千杯不醉,可是我跟逸贤喝了几杯便——”离渊偷偷瞄了眼离若,见她自顾自吃着糕点,不自然的接着道:“便醉了过去,直到昨日才完全清醒过来,不可能送你们俩回家的。”
“是啊!即便我们再怎么本事,也断不可能在醉酒的情况下现将你们送回家,然后又折回军营睡大觉!”逸贤眉头紧锁。
他这样清冷的人,那日却也任由自己沉醉其中,如今看来,险些酿成大错,不由心下懊恼。
离若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她不动声色的在脑海里迅速将那日的情景回想了一遍,士兵们兴致很高,她的心情也尤其放松,在士兵的簇拥下,她一杯一杯的喝,也不知道到底喝了多少。
她早就知道自己是酒无醉的体质,所以才敢如此肆无忌惮的喝。
然后,她发现柳儿已经醉了,见他们二人小杯小杯喝得实在不尽兴,便打算跟他们喝几杯。
可谁知她还没走近,这两人便同时倒下了。
她转身,打算再和那些兴致依旧的士兵们喝几杯,但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然后——然后她就晕了过去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期间没什么可疑的地方,只是她晕过去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呢?酒无醉,又如何会醉呢?
“若儿,你有听到我们讲话吗?”离渊着急的扯了扯离若的衣服,他最恼若儿总是这样无视他的存在了。
离若回过神来,才发现嘴巴里的糕点都落桌子上了。
她尴尬的笑了笑,迅速的将桌上的糕点沫沫捡起来塞进嘴里,骇得他们三人都张大了嘴巴。
“不要浪费嘛!”离若给他们一人塞了块糕点,笑道:“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要是你们看到我把掉在地上的也捡起来吃了,是不是下巴都会吓掉?”
三人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离渊嘴唇颤抖:“若儿,你——”
“噗嗤!”离若灿然失笑:“吓你们的!地上细菌很多,这么长时间了再捡起来吃,会生病的!”
“细菌?”逸贤敏感的捕捉到两个新奇的字眼。
他是神医,自然对这个格外敏感。
离若懊悔的暗暗自责,这不是暴露身份么?该怎么跟逸贤解释呢?他平日里对什么都是淡淡的,可唯独对医学方面格外认真。若是不能自圆其说,他铁定不会相信。
“细菌就是,就是导致我们生病的东西,比如风寒,是因为受了寒气啊!”
这样解释可以吗?
“若儿,能说得再详细些吗?”
逸贤果然不是好糊弄的,只是没有显微镜的南耀王朝,要她如何能跟他解释清楚啊!
再说了,离若的医术是跟他学的,若是她解释清楚了,那才有鬼了!
“这个——”离若这才发现,她脑袋又脱线了。
“哎呀!你们都跑题了,刚刚我们不是还在讨论小姐和我是怎么回府的吗?”柳儿见离若皱着眉头不知如何是好,连忙打岔。
“是啊!是啊!逸贤,你那个问题不是什么大事!”离渊也如梦初醒,“若儿,你想想,究竟你们是如何回府的?”
“这个.....”离若不想将事情弄得太复杂,不管她们是如何回府的,终究她们平安无事。这就好了,何必去深究?
即便要深究,她也不想将他二人牵扯进来。
打定主意,她故意计谋得逞般笑了两声,道:“看来我骗人的本事还挺高明的,连逸贤都相信了。你们想啊,我是酒无醉的体质,就算喝个几天几夜都不会醉,当然是我自己带着柳儿回来的。至于马匹,当时柳儿醉了,我便托一个士兵帮我找了辆马车来。”
“原来是这样啊!”离渊如释重负,放下心来。
逸贤盯着离若看了看,见她神色如常,也不知心中作何想,只说了句“若儿果然是长大了!”,便端起茶杯慢慢地品。
离若松了口气,她不是故意骗他们,不过是不想他们对她太好,她怕还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