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书航失去了很多东西。
一些重要的人,一些重要的事,还有一些该死的记忆。
他没必要回忆起来,也回忆不起来,那是一道疤,血痂下面,有些化为冰凉的什么,在潺潺流淌。
他就像修炼了闭口禅,上唇和下唇被什么粘在了一起,一个字都说不出。
喉咙里有什么在沸腾,呼吸都是嗬嗬的沙石磨砺的声音。
他眼睛很努力的动了一下,似乎找到了一点焦距,还是没什么神采的样子。
他说,
“水。”
嘴唇上撕裂的血口子有点血淋淋的咸味。
“我没事……”
他说他没事。
缓缓坐下,杯子里的水像一块石头,他咽得有些费力。
“我真的没事……就是有点头疼……”
“没人会怪你的,你也是我们很重要的人,大家保护你,是应该的……”
他低下了头,打断后面的话,“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啊……”
“不能这样的……怎么能这么呢……不应该的,都不应该的……”他一遍一遍说道,“不应该的啊……”
我看见的,明明不是这个未来啊……
他看见了的那个真我。
钉在了一册书上。
惨白的血自那黑暗扭曲的洞口流淌,他的真我,碾尽了色彩。
他听见自己的真我在说,一遍一遍,
救我
救我啊
救我啊!
他依旧冰冷看着自己的真我被惨白包裹,被血淹溺的人,在挣扎中失去了温度。
他又一次成了孤家寡人。
那天,他听到了自己天劫的声音。
他干枯的脉搏里涌上一丝莫名的感觉,他赤手空拳,提了酒去。
一醉,万事穿心。
天劫来的恰到好处,他一口一口,将酒和血咽下,以掌为刃,以拳为盾,沐浴天劫之下,他突然有了一种久违的,活着的感觉。
活着……倒也没什么不好。
他的这一场天劫……除了她,无人知道。
她安静了看着,她看他失了笑容,失了言语,失了道心,他借这天劫,浇胸中块垒。
他自天梯来,袖子上撕了一条布随意紧了紧头发,衣襟上是零星火焰灼烧过的痕迹,这是她这些年以来,第一次见他笑容,轻飘的,从容的,什么都烧干净了的自在。
一首冰凉的长弓,沉默着收了场。
她忽的落下泪来。
她扑上去,在他怀里大哭,像是要替他把那些欠下的眼泪流完。
她哭的难看,哭得难堪,那么用力抱着他。
“我没事。”
他说。
一滴泪悬在空中。
他们的距离忽然拉开了,他的动作放得慢了,慢了,慢到看不清是否动作,她倒退去了,一扇门,在她身后打开,她笑了一下,推门而去。
“宋前辈,我们,下一次见吧。”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