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一沉,慢悠悠的说道:“你若现在就走,我便留你一命。”
紫苏依旧陷在老妇的回忆里。她看到青羊自那日从河边回来之后便彻疯了。她能感受到青羊深深的恐惧与绝望。
她像那些少女一样疯狂撕扯自己的头发,大片的头发被撤下,白森森的头皮暴露出来,渗出鲜红的血迹。
那伙计见她疯了,生怕她伤害腹中的芙萝,慌忙破门而入,死死的将她绑在床上。
青羊虽不能动,依旧在疯狂的嘶喊,凄惨之声夜夜在这宅子周围回荡,两日之后所有人都被吵得烦躁不堪,伙计拿了把尖刀像青羊走来,不顾她的反抗强行搬开青羊的嘴,那刀光一闪,青羊的舌头吧唧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发出鬼一般的嚎叫,鲜血不断涌出,顺着脖子,淌在了衣衫上。
紫苏的额头不断有汗珠渗出,身体剧烈的颤抖着,猛然睁眼,丢开老妇人的手,深深的出了几口长气。
银尘见状,急忙走来,迫切的关心道:“如何?”
紫苏定了定神,面色沉重的问道:“你知道芙萝吗?”
“芙萝?”银尘神色凝重,像后边的马车看了一眼,转头对紫苏道:“我先扶你起来。”
银尘伸手正准备搀扶紫苏。突然,那老妇人又将松开的手抓了上来。紫苏在次陷入妇人的回忆之中。
青羊没了舌头,再也无法出声,黄素馨的毒性开始蔓延,全身溃烂流脓容貌也开始衰老,在容貌极速老化之下,那肚子也是飞速变大,没过几日,青羊诞下了一个女孩,便是芙萝。
蒙面人怀里抱着芙萝,流出满意的微笑,随后他长袖一挥,片刻间黑烟四起,滚滚黑烟化作一个个的怨魂向这深宅里四散飞去。
顷刻间,惨叫声不绝于耳,那些曾经伺候青羊的佣人们四下逃窜,却是惜无一列外,全部横死。
接着他向疯疯癫癫的青羊望去,神色漠然,手中突然涌动着一团白光,看样子是要对青羊下手了,谁知他正欲出手。
远处飞来一把利剑,从哪白光中穿过,那白即可飞散。
查烈飘然落下,他厉声问道:“你手里的可是芙萝?”那人冷笑几声,道:“你也有资格提起芙萝吗?”
说罢,朝着查烈飞来凌厉的一掌,查烈被那一掌打的朝后退了几步,嘴里涌出几滴鲜血,他还欲上前再战。
一阵狂风铺天盖地袭来,卷做一个风柱,蒙面人抱着芙萝消失在这龙卷风中。留下愤怒的查烈孤身一人站在这阴森的庭院中。
青羊看着眼前的场景,越发觉得可怖,逃命一般,向正门冲了出去。
画面终于消失了,紫苏再次睁开眼,松开那老妇人的手,银尘急忙上前将她扶起。
紫苏看着面前这般丑陋不堪的青羊,深觉可怜,忍不住抬起右手,一阵涌动的灵力如大雾一般的笼罩在青羊的身上,青羊逐渐恢复了少女的样貌。紫苏看着她叹了口气,惋惜道:“可惜舌头终是不在了。”
青羊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来回抚摸自己的脸,嘴里又发出那怪声音,紫苏看出了青羊的激动的神情,温声说道:“回家去吧,都结束了。”
说罢又凑到阿尘身边,低着头,面露难色。阿尘看出了紫苏何意。
从身上掏出一个荷包,塞在青羊的手上,说道:“回家和你娘你弟弟好好过日子吧。”
青羊留着感动的泪水,对着他们二人深深的鞠了一躬,转身便像家的方向跑了去。
见她走后,紫苏这才走到河边,附身欲要清洗一下脸上的汗渍。突然见河底出现了一个硕大的脸庞。那是她刚才看见的,那个蒙面人的脸。她的被着张脸吓了一跳,不禁脚底一软,跌坐在河边。
阿尘急忙上前,挽住紫苏,不解道:“怎么会这样?你雪神之尊,为何如此脆弱。”
她并不打算将自己法力封印的事情告诉阿尘,只道了一句:“无事无事,通灵太久,法力消耗的有些大。”
紫苏挣扎着还想起来,阿尘一把将她抱起,走了几步,放在了一棵树的脚下。
这时,紫苏目光一转,看到了原先拉着青羊的马车,那铁笼中躺着一个人,定睛一看却是查烈神君。
紫苏急忙上前,道:“这是怎么回事?”阿尘歪了歪脑呆,一脸无辜道:“吵的我心烦,让他睡了一会。”
许多天前查烈发现有人拔走了芙萝坟前的黄素馨,一路追查到那府宅之中,谁知确看到芙萝在狂风中消失。
那日又在聚仙殿前,听天君问起紫苏的行程,得知紫苏前往启南,急忙前来。谁知刚一来,变被银尘打晕了过去。
“我道是扶雪殿下怎的第二次飞升,原来有鬼王银尘在侧,这就难怪了。”查烈醒来,盘腿而坐,也不出来,在那牢笼中不阴不阳的说道。
紫苏吃惊道:“鬼王?”
“你还不知道吧,这位便是大名顶顶的鬼王银尘,三百年前飞升成神,却目中无人,不守天归,三番五次私自下凡。仗着天君欣赏他,成日无法无天,这才被贬回鬼界,做回他的鬼王。”
“你......”紫苏惊讶的望着阿尘,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难怪她几次试探,阿尘身上没有一丝鬼神之气。
银尘双手抱臂,背靠大树冷冷的说道:“说够了吗?”
紫苏身体实在虚弱,被封印了一半的法力在先,后与青羊通灵许久,现下被这骄阳烤的浑身难受,忍不住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银尘急忙将紫苏接住,冷冷的查烈对道了一句:“你最好跟上。”便灵光一闪,朝着客栈方向去了,查烈感觉到那语气中带着一丝威胁,眼下要想弄清事实除了跟上,也别无他法。
紫苏醒后,看到自己躺在昨日的那张床上,银尘坐在桌边,目光温柔正落在她身上。
她低声问道:“查烈神君呢?“
“你可好些了?“银尘那里有心思管什么查烈。
紫苏忙道:“无事无事,只是疲累而已,睡了着许久已经好多了。“
银尘见她脸色还是有些难看,又关心道:“要吃些东西吗?“
“不用,我们去找查烈神君吧,我还有些事情没弄明白。“说罢,紫苏便起身了床。
二人来到客栈的另一间屋子,是昨日银尘住的那间。推开门,只见查烈坐在桌前,捶头丧气。紫苏来到桌前,附身坐下,问道:“查烈神君,你可知道是黑衣人是谁?”“不知......”查烈答。
“喊乘风来问问不就知道了。”银尘道。银尘口中的乘风自是风师沙苑,乘风神君。“不行!”查烈斩钉截铁道。“借腹重生是大罪,天君若知道,定会找到芙萝,让她万劫不复的!”
“查烈神君,疫情已出,这件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瞒不住的。更何况芙萝虽然复活,可错不在她,是那蒙面人。我们只是找来乘风神君问问清楚,天君怎么会知?”紫苏看出了他的心思,温声劝道。“你们平日不是私交不错么,他还会吃了你不成?”银尘道,虽是好意,但这话听起来,总是不太顺耳。
“我看也只能如此了。”紫苏说这便拿出唤音镜,想起这上面曾沾过银尘的血,又不免朝银尘望去。“我看还是他自己喊比较合适。什么事都麻烦别人真的好吗?查烈神君!”银尘道。“银尘,你别说了......”紫苏听这银尘语气越来越不对,急忙阻止,生怕二人动起手来。
查烈犹豫片刻,右手二指便顶上了额头,嘴里低声念了两句。没过多久,一阵白光出现在三人面前,劈了啪啦的炸开了个门的形状,风神沙苑一袭白衣从那门中走了出来,即刻那白光就消失了。
沙苑看见银尘,皱了皱眉道:“你怎么在这?”银尘笑道:“我怎么不能在这?”说罢,拿起桌上的茶杯饮了一口,甚是悠闲。“怎么回事?扶雪殿下也在这里。”紫苏闻得沙苑唤她神号,起身行了个礼数。沙苑也回了礼。
“芙萝重生了,但又被一阵狂风卷走了。”紫苏低声说道。沙苑看着眼前的查烈,只见他双唇紧闭,一言不发,心事重重的样子,便知此事八九不离十。但又觉此事离奇,嘴上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竟有此事?”
“那风不是你起的吗?”查烈双眼无神望向沙苑。“当然不是我,近日不知为何,多处无端起风,我和雨神正在追查此事,就被你唤来了。”
“你是说雨神枫荷也在?”查烈道。“他还在那扶桑山等我呢,不然我唤她来?”沙苑道。
查烈自知事情已隐瞒不得,为了尽快找到芙萝和瘟疫的起源,也只得点头。只见风神沙苑二指探向额头,嘴里也念了一句,大致是与雨神通灵的口诀,念罢,又是一道白光,雨神枫荷也来到此处。
只见雨神一袭黑衣,衣领上绣着几处闪电纹路。黑色的长发高高束起,背后插着一把伞。看上去很是利索不拖沓。
枫荷对紫苏查烈二人行了礼后便像沙苑走去,微微蹙眉,道:“你们这是怎么了?”“这事说来话长了,还得问查烈神君呢。”沙苑一副看热闹的语气回道。
查烈也不说话只斜眼一瞪,风神沙苑便自知无趣,不在言语了。
“需要我来转述吗?”银尘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又来讨嫌道。枫荷道了句“银尘神君也在这里。”正准备行礼,沙苑推了枫荷一把,阴阳怪气道:“行了行了,人家现在可是鬼王殿下,不是什么银尘神君了。”
闻言,银尘剑眉一挑,正欲说些什么,可还没开口,就被紫苏狠狠的推了一把,紫苏看他那神情就知道银尘这是要生气了,得马上阻止。
银尘冷不防被紫苏推了一把,一个趔趄,脚下还没站稳,紫苏又连推几下,直到银尘被推出门外,这才停了手上的动作,回头对着屋里尴尬的笑了几下,道:“诸位先聊,我俩出去一下。”说完便急忙关上门,这才长舒一口气。
银尘看着紫苏,无辜道:“殿下推我做甚,我什么都还没做呢。”“闭嘴,我还没找你算账呢,银尘鬼王。”鬼王二字被紫苏拖着长长的尾音,听起来阴不阴,阳不阳的。她扯着银尘来到一楼的食肆,随便在一张桌子前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