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
离光把刚刚的疑惑问了出来。
风忻洵看向洛勋,只见洛勋后背向后靠在椅背上,双臂向两侧一搭,一副怠懒的状态,只是略略扬头示意风忻洵解释。
风忻洵无奈的看着洛勋摇摇头,便对离光二人及涵虚解释道:“这祭祀啊,虽然有七种,可说白了,就两种。”
“两种?”离光与岑莱同时发出疑问的声音,且以同样疑惑的表情同时看了对方一眼,又同时转回去看着风忻洵,几乎是镜面版的反应。
“嗯,两种,有所求和无所求。念祭、物祭和礼祭,这些都属于无所求的祭祀。”
离光问道:“这些我倒是没怎么听过,可以解释的更详细一点吗?”
“当然。像是心中想念,这就算是念祭。物祭呢,比如烧些东西给亡者,或者像是供香供果这些,都算物祭。至于礼祭,大部分都是很多人参与的那种大型祭祀,像是什么祈雨大典、册封大典,这些都算。”
岑莱问道:“等会儿,我没听错吧?祈雨?这不是求了风调雨顺吗?这也算无所求?”
“这个并不算是有所求,更多的是敬畏,敬畏天地什么的,毕竟这个求不求得来不重要,主要是形式。”
“哦。”
“而有所求的,便是人祭、血祭、魂祭和生祭。人祭指的是将活物献祭来达成某种目的;血祭和魂祭就是跟灵力沾边的了,没有灵力,便无法发动祭祀的阵。”
离光问道:“人祭就不用?”
风忻洵摇摇头:“不用。人祭,只要将活物杀了即可。而血祭和魂祭不一样,没有灵力便无法解决收集的事情。而且,因为血祭和魂祭是动用灵力的,所以它们的效果更加强大,可有一点,祭祀者与被祭祀者必须是自愿的,但凡有不情愿的,便会让这祭祀起反效果,比如刚才。所以,我才会用血祭来净化他们之前的魂祭,送走了那些魂魄,让他们入轮回去了。”
离光和岑莱再次转过头对视了一下,然后转回去同时感慨道:“原来如此。”
“至于这个生祭……父亲当年就只讲了一点点,说是这世上所求,有资格动用到生祭的,少之又少,所以就没怎么细讲过。不过他倒是说过,这世上但凡有人动用了生祭,那就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而且还绝不是小事。”
听到“生祭”二字,离光与岑莱的面色瞬间沉了下来。
洛勋看见离光与岑莱的反应,心下几已明了稷谷里那位汨泉司阍做了什么了,遂懒散的开口道:“所谓生祭,若献祭者没有足够强的意志,也是做不到的。”
风忻洵问道:“为什么?”
“生祭,乃是将自身灵力、血肉、魂魄以及元灵全部献祭给一股强大的灵力,或者说是将这些融入其中,这样一来,他也就成了这股强大灵力中的一部分,自己还动不了自己吗?”
风忻漩道:“就像是在水里放盐,一点盐,都咸了,是吗?”
“嗯。”
“可……”风忻洵有点不理解,“就连魂魄元灵都没了,生祭的献祭者要怎么用那股灵力啊。”
“意识。生祭的献祭者,只能凭借一丝的意识来做到他献祭的目的。也正因如此,这生祭的献祭者,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的。所以说,这世上若是真的有人做到了生祭,那人便值得所有人佩服。”
“呦。”风忻洵有点小惊讶,“在你嘴里听见佩服两个字……说实话,这生祭是不是还有什么事你没说。”
洛勋摇摇头。
“少唬人,这一路上有多少事是你明明知道就是不说的——诶——”风忻洵还没抱怨完,左耳就突然被洛勋揪住了,“疼疼疼疼疼疼疼——错了错了——诶——别拧了!疼!我错了——哥哥哥哥哥——松一下,我错了——诶——轻点轻点轻点——疼疼——疼——”
虽说离光和岑莱这一路上跟着他们几个,已经看见了几次风忻洵被洛勋收拾,可这当面看,确实是忍不住不笑:“噗哈哈哈——”
风忻漩和涵虚笑着摇摇头,爱莫能助地叹了口气。
当洛勋松开手的瞬间,风忻洵便离开起身跟涵虚换位置:“涵虚,咱俩换位置。”换到了车里离洛勋最远的位置,风忻洵还是不放心,于是他敲敲车门,喊於菟进来跟自己换位置。
於菟摇着头进来跟风忻洵换了位置。
於菟坐定了之后开口道:“又拧他耳朵了?”
众人点点头。
“倒是换一边拧啊,我怎么感觉他左耳朵都比右耳朵大了一圈了。”
“噗——”车里人都没忍住笑。
车外的风忻洵突然想起来了什么,遂揉着左耳把车门打开,探了个小脑袋进来,气鼓鼓的说道:“对了,我在封印一昼三暮那个阵的时候,发现了一个仅供元灵出入的缺口,感觉不像是新的,起码得几百年了。而且好像一直是同一个元灵进出的样子。”
“是吗?”洛勋面色瞬间凝重了起来。
“嗯。”
众人见洛勋面色凝重的思索着什么,便未曾出声打扰。只是岑莱小声地问离光:“离光,我没记错的话,那个族长是不是说过,教他们魂祭的那个人也是几百年前的事儿啊?”
离光想了想,点点头:“嗯。”
洛勋突然冷笑了一声:“哼。”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他。
只见洛勋缓缓开口道:“看样子,这世间,还真的快要出大事了。”
离光问道:“怎么说?”
“一昼三暮,还记得是干什么的吗?”
岑莱道:“不就是一日等于三日吗?”
还在揉耳朵的风忻洵反应过来道:“修炼!”
岑莱看了看风忻洵,又看了看洛勋,然后看向大家,发现离光、风忻漩和涵虚都在低着头思考,於菟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抱着臂向后一歪,就差打鼾了。她想了想风忻洵的话,突然灵光一现,反应过来了:“该不会那个告诉他们魂祭人,就是那个能够进出阵的元灵吧?!”
风忻漩开口问洛勋:“一昼三暮阵对修炼有奇效,只是元灵进出,怕是那元灵原本是犯过什么是,只剩元灵了吧?”
“一昼三暮,需要有一个完整的身体才能有效,那元灵定是时常附在那些山民身上,借他们的身体修养。而且……懂得一昼三暮阵的解法的,基本上只有远古时期的人,而且还不是一般人。”
涵虚问道:“你因何笃定是远古时期的人,你不是也知道吗?”
“我知道是因为舅舅的藏书,我笃定则是因为那用来收魂魄的东西,那上面,有着只有远古时代才会出现的气息。怕是有什么大人物忌恨浊族,才会用这么阴毒的方法折磨浊族。”
离光不解:“阴毒?”
洛勋答道:“一昼三暮阵,若是任由他们将魂祭完成,这被献祭者不愿,献祭者资格又不够,会导致的后果便是这一昼三暮阵,会在数百年内,扩散至整个九州。那时,这九州上的所有浊族,都会面临跟那些山民一样的痛苦。”
岑莱有些震惊地问道:“如此狠辣……可这样,四皇不会出面处理吗?”
洛勋摇摇头道:“一旦魂祭完成,能够把这阵停下的,只有灵皇。”
岑莱接着问道:“难道灵皇会不管浊族吗?”
“不是不管,两任灵皇之间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空白,上一任灵皇寂灭至今已有数十万年,新一任灵皇是否已经苏醒或是何时会苏醒没人清楚。”
这时,歪着的於菟开口了:“说白了,那人就是想用这种方法看看灵皇醒没醒。亏了是正好路过那。”
“是啊,幸亏路过……”洛勋说这话的时候,眼里燃起了一丝怒火。
离光有些后怕到:“这要是不路过,后果不堪设想。”
众人沉默了片刻,岑莱便好奇地看看风忻洵然后问洛勋:“不过话又说回来,为什么那小子的血可以净化魂祭啊?”
洛勋淡淡地说道:“风家血脉啊。”
“风家血脉?不是,这风家血脉那又——”岑莱话还没说完,便被离光拍住了。
此刻的离光已经反应过来了:“风小哥和风姑娘,是风殷大祭司的孩子吧?”
“大祭司?”手还在揉着耳朵的风忻洵和妹妹风忻漩并不知道父亲和母亲的身份。
“闹了半天原来是风殷大祭司的孩子,我们一向待在稷谷和越罡城,日后若是有空,不妨来逛逛。”离光的话意似是要离开了。
涵虚难得第一个开口问道:“你们要走?”
众人看戏般地看离光点头。
“你们既然是要去翼风,我们也不好一直跟着,再说我们也有其他事情要做,告辞了。”离光拉着岑莱便要离开,但岑莱刚起身,离光却又站住了,嘱咐道,“关于几位遇见我们的事,还请保密。”
洛勋道:“放心。”
离光略欠身致谢后,便拉着岑莱从车里消失了。
车里在沉默了很久之后,涵虚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默:“你们家那个沐风轩……意思应该不是如沐春风,而是你们俩父母的名字吧?”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啊……”风忻洵这方面反应一向迟缓。
“哥……你不会……真的从来没想到这个吧?”
“……”
众人一路向翼风派方向驶去,不提。
稷谷。
议事厅内。祁临难得的不在议事厅中。
岑莱和离光把发生的种种仔仔细细给罹烬复述了一遍,当然,在复述的时候岑莱依然时不时的调侃离光。
“风殷与我相交多年,还从未听他提起过他的外甥,又是混沌始族……这洛勋,怕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啊。”
关于那天洛勋与霁时的事情,离光两人没敢说出来。
“殿下,另外的三个灵石锁……”
“灵石锁的事先不急,你先去查查一昼三暮阵附近还有什么线索。”
“殿下的意思是?”
“直觉告诉我,一昼三暮阵的事,恐怕与七百年前借着地动解开阻隔煞气封印的事,是一件事。”
“!谷主,若是如此,那——”
“这只是直觉,毫无根由的直觉,就是因为毫无根由才让离光去查。”
“是,属下这就去。”
“那谷主,我也走了。”
“嗯。”
离光二人走后,罹烬独自坐在议事厅内,眼神狠厉的自言自语道:“哼,差点让整个九州沦为炼狱的人,孤绝不会放过。”
数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