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似乎只是一夜之间,便彻底的来了。
那一夜,那一场雨,甚至夹杂着说不出的血腥与心痛,总之,到了最后,剩下的,只有孤寂与清冷。
而秋的气息,也终是在这样的时候,趁虚而入,无处不在。
京城内的大街小巷上,都在庆祝着新帝登基;而京城外的浔阳江上,那每一尾船只,也终于是在这一日开始正常的航行。
只是,不管是哪些人,京城内外无一不对这位今日登基的皇帝完颜亦枫赞不绝口。
只是,在这欢腾喜庆的夜里,有那么一处,却是满处的凄凉,无言而诉……
……
船是顺江而下,殷暖独自一人倚靠在了船头的栏杆上,一手提着酒壶,一手举杯,自斟自饮,像是一场盛筵中,最后的告别一般,恣意,悲切却又骄傲。
江面上的风带着无尽的寒凉吹了来,吹拂着殷暖脸庞的碎发,青丝飘渺之间,牵动了衣袂,继而只听着哗啦的一声,那一袭红纱,迎着风肆意的展开,飘舞。而那霓裳之间暗暗绽放的花朵,无香而动,低调迷离。
这样的夜里,皓月之下,江水滔滔,一片肃杀,殷暖始终是静静的,执着的望着那一处,望着所谓的京城,所谓的完颜亦枫在的地方,望着他与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远……
“嗯……皇上,您……您轻点,嫱儿要受不住了。”
“怎么?就这点儿本事么?”
“啊!皇上……你好坏。你……你欺负嫱儿。”
“好,那朕就不动了。”
“嗯……您……您这样,嫱儿要怎么办嘛……”
那一夜的那些话,那些动静,直至此时此刻,却依旧是不停的在殷暖的眼前、耳中翻滚着,仿若那早已不再只是一个画面,而成为了殷暖最刻骨的魔障,逃不开,便只能被困其中,直至窒息。
所以,殷暖始终是由着疼痛满溢,蚀骨,却苦无良策,只能捧了那些酒,只盼着一醉解千愁。
只是,不管酒如何饮,她却始终还是清醒,始终觉得彻底的冷。
酒啊,始终暖不了心。而她,也始终做不到忘记。
“起风了,还是回舱里去吧。”
当心痛到了无法呼吸,当殷暖那一张早已冰凉的脸颊上溢出了滚烫的泪水,在她的身后蓦然的出现了那么一个低哑却又无奈的声音。
而殷暖却始终没有回头,更没有去看那声音的主人,依旧是维持着之前的模样,继续的饮着酒,仿若根本不曾有谁出现过。
“暖暖,进去吧。这里太凉。”
耶律宗寒对于殷暖的不理会,并不以为意,只是长叹着,甚至是带着一些诱哄的伸手握住了殷暖手持着酒壶的手。
“不用你管。”
殷暖至始至终都没有抬眼去看耶律宗寒,只是用力的推开了耶律宗寒的手,执意的要喝酒,而那清冷的四个字,仿若也根本是在和陌生人说着,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
她的世界里,早从那一夜看到了那些场景之后,就没有了任何,没有了完颜亦枫,没有了耶律宗寒,也没有了她自己。
殷暖的恣意,看在了耶律宗寒的眼中,带着无尽的伤痛。只,纵然是如此,他却依旧是微微的上前,从殷暖的身后,紧紧的抱住了她,话更是带着叹息的,洒在了殷暖的耳边。
“乖,不要这样,好不好?这样我会心疼的。”
如今的情况,也许,早在那一切开始的时候,耶律宗寒就已然是预料到了,只是他从不曾想到的是,殷暖居然会对完颜亦枫如此深情,而那晚的那个场面,会伤她如此之深。
然而,如果要问耶律宗寒,可曾后悔过?那么,他的答案,也依旧是不悔。
“呵,呵呵……”
身后的温暖,对应着身前的寒凉,鲜明的对比着,殷暖却没有再挣扎,甚至是蓦然的笑了出来,笑到眼角里含了泪水,止不住的醉意与哽咽。
“我还有那么重要么?如果我告诉你,早就是完颜亦枫玩过的女人,你还会是这样么?”
话到了如此地步,是自嘲,是不甘,是堕落,更是无处安放的满满悲伤。
殷暖缓缓的在耶律宗寒的怀中转身,醉眼如丝的望着耶律宗寒,笑里是肆意的绝望。
“你们锦国的男人都是这样,不是么?他是皇帝,你是侯爷,他有佳丽三千,你有妻妾百眷……你们,谁也不比谁干净多少!”
是醉话,又或者是气话,这一刻,殷暖说着这样的话,却依旧是想要饮酒。
只是,就算是醉话,耶律宗寒这一刻,在殷暖的话里,还是无法避免的激动与辩白。又或者说,也许只有在殷暖的面前,他耶律宗寒才会是如此模样。
“不,不是这样的。我和他不同。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一生只有你一个女人!”
江上的风越到了夜里,便越是浓烈,而风过之后,酒意似乎也越发的浓烈了。
只是,酒终有空了的那一刻,而面对着空空的酒壶,殷暖一瞬的用力,抛了出去,继而是双手蓦然的推开了耶律宗寒,从口中凌厉出了那一句。
“骗子!你骗我!”
男人,这一刻,对殷暖来说,犹如洪水猛兽。
一时的不稳,一时的踉跄,伴着的还有江面上的浪花,船身一漾,殷暖在那样的恣意下,身子不由的朝后倒去。而她却始终没有去挣扎,甚至是缓缓的闭上了双眸,由着自己下一秒落入江中,成为鱼虾的美味。
“小心!”
蓦然的天旋地转,甚至在殷暖不知觉时,却落入了那一分温暖里,而那样的温暖,那样的气息,让殷暖感觉到的却是越发的疼痛。
这一刻,殷暖没有睁开双眸,只是由着那些泪水流下,由着耶律宗寒紧紧的抱着自己,放弃了挣扎,放弃了所有,只是那样头微微的抵在他的肩上,痛哭。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在我不在的时候,去找别的女人,为什么找了别的女人,却又要在我的房里做那些事情……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再找不到任何理由,让自己不去介意……我该怎么办……”
爱到了深处,有时候,往往就是卑微的,卑微的画地为牢,作茧自缚。
而殷暖一直不断的强迫着自己,强迫自己接受完颜亦枫的一切,直到了是这一刻,当那一根紧紧绷着的弦断了,而她也彻底的崩溃。
爱,有时候,让人迷失了方向。而这一刻,迷失的人,又何止是殷暖一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