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阳目送着他们隐入黑暗的街道,才重新飞身而起上了墙头,接着他沿着墙头足尖轻点,飞跃到屋顶之上俯卧下来,全程无一丝声响,待他揭开一块瓦片,才有极为微弱的碰击之声发出,不过完全被屋内的叫嚷之声掩盖住了。
姜阳只见屋内一个五大三粗满脸虬髯的男子,对着田地叫嚷:
“何人来过?为何院内发现尸体?”
“淖齿!”田地任由那名内侍扶着,掐着腰气势不输的顶回来,“你是寡人的相邦,寡人是你的王!你用什么口气跟寡人说话哪!”
淖齿猛地抬高了声音:
“我早就受够你了!——回话!”
姜阳的角度看不见田地的表情,但是看得出来沉默就是田地最好的表达。
“何人来过?说!!”
扶着田地的那名内侍突然跪下叩头:
“将军饶命,小人替我王回话,将军饶命——方才大公子因齐来了。”
“大公子因齐?”淖齿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解。
“狗奴!闭嘴!”
田地架势十足的扬起手,被淖齿上前抓住,向后一推,田地自己蹬蹬蹬连续后退几步,撞到了墙上才止住身形。
“快说!”淖齿对内侍喝道。
“小人如实禀告!将军请绕我王和小人性命!”那内侍连连叩头。
淖齿冷笑:
“那要先看你说的东西值不值。”
那内侍哆嗦着抬起眼,也同样哆嗦着声音:
“方……方才……大公子在赵国密使的护送下突然出现,我王将王印交给了他,已经嘱托大公子成为新齐王。”
“大公子?赵国密使?”淖齿并不是蠢人,立刻问道,“可是你们的公子田法章?”
“并非……公子法章乃二公子。”那内侍战战兢兢的道,“大公子名唤田因齐,是我王为与赵国密盟从小质赵的儿子。”
“与赵密盟?”淖齿看向田地,“与赵密盟为何此次攻齐仍有赵国参加?为何六国从来不知你还有个质赵的儿子?”
田地冷哼一声,阴沉沉的笑道:
“与国用间自然不是你等蠢笨之人可以理解的。因齐我儿有先祖威王雄风,如今成功即位,你们就等着齐赵联军横扫六合吧!”
“你——!”淖齿气结,指着田地虚空顿住,片刻后猛然哈哈大笑道,“那如今看来你于我大楚已经无用了,那还留着你为祸人间干什么?!天地血雨土地崩裂万鬼齐哭还不都是拜你所赐?今天我终于可以顺承天命,为民除害了!——来人!!”
“淖齿……你……你要干什么?”田地的声音慌乱了。
“为我自己,也为你的齐国万民——出一口恶气!”淖齿大声笑着,“来人!给这个废物抽去脚筋!悬于梁上!我倒要看看,到时候他还有没有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
“将军!将军息怒啊!”内侍哭喊起来,就要往淖齿身上扑,“饶我王性命~”
“哦?”淖齿猛地回身指住内侍,狞笑道,“他的性命,你的性命,只能二选一,你选哪个?”
内侍微弱的看了眼被楚兵按倒在地的齐王,不说话了。
杀猪一般的哀嚎冲天而起的时候,姜阳闭上眼别开脸。
但是渗人的凉意忽然窜上后背,他猛地一滚,所在的瓦片已经被一柄黑铁大剑插成碎片,但是那柄大剑追随着姜阳的滚动连连下刺,姜阳无暇起身,只好顺着屋顶的坡度滚下屋檐,一旋身,稳稳站在庭院中。
淖齿和楚兵已经追出来把姜阳围在了人圈中央。
姜阳抬头看去,只见黑铁大剑的主人,一个高大的黑影也随着跳下,沉沉落地,身上虽无轻身飞腾之术,但伸手矫健刚毅,显然不是常人。
“哈哈哈,赵政,你小子的耳力果然无人能及!”那黑人走到淖齿身边,竟比淖齿矮了半头,姜阳不禁有些好奇:单看这人的时候,那股高大威压之感从何而来,那人进入火把照明区域,使姜阳看清了他的面目。只见他面容英武雄壮浓眉斜飞入鬓,但眉眼细长眼角上挑,一双凤眼含着一对精光四射的龙目,乍一对眼就让姜阳的心不自觉的惊了一下。
“你是何人?”淖齿问道。
屋内的哀嚎仍然时起时落的响着,听得姜阳不忍,眉头微皱道:
“淖齿将军,这样对齐王,有些太过了吧。”
淖齿眼珠一转,笑道:
“田地惹得天怒人怨,我杀他,齐国万民只会拍手叫好——你这么在意,莫非你就是那公子因齐的手下?他人呢?我楚国国君很想请新任齐王到楚国做客呢。”
“公子已经离去了,敢请将军也放在下离去。”姜阳抱剑一礼,“在下并无意愿与将军起任何冲突。”
“那由不得你。”
淖齿挥手,十几名楚兵挥剑扑上,但姜阳全不见慌乱之色,左格右挡,长剑并不出鞘,只用拳脚,不多时十几名楚兵已经尽数趴下了。
只是那名叫赵政的人一直立在淖齿身边,甚至还对淖齿耳语了几句。
“你是墨家剑士。”姜阳重新立定后,淖齿说道。
姜阳点点头。
“你还是拜过儒家的师父吧?”淖齿笑了,看到姜阳的神色变了变,他便笑得越发开怀,“果然,全然无用的侠者仁心之类,简直蠢笨至极。”
说罢,淖齿挥手:
“你且离去吧。不过墨家一向行事光明磊落,我也不问你身份目的,只问你名姓。”
“在下姜阳。”
淖齿瞥了眼身边的赵政,这才回道:
“好,我记住了。姜先生,后会有期。”
姜阳转身跃起,只在翻越墙头时,回首看向赵政。
只是赵政已经随着淖齿重新进屋了。
“这个赵政似乎是个人物,”田因齐听姜阳说完,看向赵雍,“你可曾听说过?”
赵雍惊奇的反问道:
“田兄,我怎么可能听说过?”
田因齐恍然,揉了揉眉头:
“见谅,我忘了……”
“不过听小弟转述,这个赵政的心机颇深啊,淖齿竟然对齐王抽筋悬梁,这样过分恐怕也只是为了弄出声响,转移屋顶小弟的注意力,好方便赵政偷袭。”
“而且,淖齿对姜阳的猜测,恐怕也来自于赵政,”鲁仲连插嘴道,“听闻淖齿一直在楚国驻守,好兵穷武,恐怕对诸子百家也不会这么熟悉。”
听到这里,田因齐鼻子里轻哼一声:
“恭喜赵兄,看来赵国日后要增添一员大将啊。”
“哎——田兄,他是不是赵人还有待商榷呢,更何况他现在还在楚军之中,先放一放吧,日后若是再见,那日后再说。”
“赵大哥说得对,既然淖齿已经知道田公子受命即位了,那么今夜在苣城,恐怕会有大搜查。”元绮说道,“幸亏咱们出来了。”
接着她拨了拨火堆,四处望了望营地的明哨暗哨,这才继续说道:
“田公子,我们何时启程?是天亮之后还是尽快?我怕淖齿会派出追兵。”
“如今齐地只剩即墨和苣城,淖齿若在苣城搜不到我,肯定猜得到我会去苣城,”田地疲惫的叹了口气,“大家睡两个时辰吧,天不亮就出发。”
“那到时咱们就分道扬镳吧,”赵雍说道,“我和元绮回赵国,仲连兄就去燕国游说,对了,使魏人选呢?”
田因齐冷声道:
“既然田地身边已经无甚可用之人,使魏就由我亲自去好了,一来,淖齿猜到我会往即墨方向,再往即墨走就不会安全,二来,对于魏国这样的唯利是图之国,我这个新任齐王过去,说服力反而会更大些。”
说着,他目视鲁仲连,鲁仲连便从包袱中抽出两根铜管,自己留下一根,另一根交到赵雍手里,田因齐在鲁仲连做这些的时候继续解释道:
“这是仲连先生起草的王书,国印已经用过了,与三国斡旋,任何财物要求,都可答应,日后齐国自会补齐,决不食言。”
赵雍打开铜管内的帛书看完了后才说道:
“田兄信用,赵国自然不会怀疑。”
田因齐似是极度疲惫的仰天一叹,良久后视线才落回众人身上:
“赵兄,实话与你说,你身手了得,回国路上就只与元绮姑娘同行如何?我就不再派人保护于你了,十名齐兵五名剑士,姜阳随我同行,剩下的我与仲连先生一人一半,确保路上安全。”
“雍无异议。”赵雍笑着拱了拱手。
“那大家休息吧,两个时辰后出发,我们即墨再见。”
天蒙蒙擦亮的时候,田因齐与赵雍鲁仲连在岔路口在马上拱手作别,他们不知道的是,赵政正坐在桌前,盯着田因齐的名字,一夜无眠至天亮。
新齐王是田地秘密质赵的大公子,名唤田因齐。
这个消息已经又齐王内侍散步开来了,不仅苣城的楚军上下,连刚从不安的睡梦中醒过来的齐国庶民,也在议论纷纷。
田因齐——这会是巧合吗?
赵政另一个名字,是嬴政,而作为结束六国纷争局面的那个人,他自然熟读六国历史,知道田因齐是何人。
如今的燕王,燕昭王姬职,本来应该在不久的将来病死,然而他重回了盛年。
本来已经是大秦始皇帝的嬴政,在沙丘嘱咐完李斯赵高辅佐扶苏后,闭了眼,然而再睁开,自己竟然回到了七十多年前。
那么,此时本应该作了古的齐威王田因齐,是不是也像自己一样,以盛年的模样来到这个世界?
燕王恢复了,秦王提前了,齐王返回了,那么是不是还有赵王、魏王、韩王和楚王?
想到这里,嬴政咬紧了牙关,一掌重重拍上案几,又捏紧了案角,他愈加用力的捏着,仿佛那案角就是匪夷所思的命运,越对他无动于衷,他就越要抗争。
莫名其妙的在楚国荒野醒来,莫名其妙的被北上齐地的淖齿俘获,他凭着自己帝王的敏锐洞察力和知识储备,成了淖齿的幕府成员,但是一直到了昨天晚上,他才理清了一切的头绪。
看来燕昭王存在,始皇帝也来了,如今齐威王也返回,恐怕剩下四国的明君们,也不会缺席。
嬴政用力的盯着桌案,仿佛透过桌案看到了历史风云诡谲的画面,仿佛在一切的风云变幻上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操控,他盯着那只大手,盯着盯着,他笑了,笑得愈发用力,无声,但是越笑越开,渐渐成为一个冰冷而摄人的,野狼一般的笑容。
他是嬴政,那只大手,不知道是谁的,那就让那只大手成为自己的!
他对六国今后发生的一切事件可谓是了如指掌,他也熟悉那些曾经只能在史书中熟悉的各国的王,如今能真真切切的与他们对手,那才让自己兴奋,那才会让自己体会到最完美的成功的快感。
他嬴政,向来不怕争斗!斗赢了嫪毐,斗赢了吕不韦,斗赢了大旱,斗赢了六国,斗赢了千秋!那么现在的他就不怕斗齐威王,不怕斗燕昭王,不怕斗另外四国的已经被历史淘汰了的那些王!
或许这是上天以另外一种形式许了他长生的愿望,让他重来一遍,让他更早的完成霸业,名垂千秋,他是被上天选中的皇帝,因为只有他熟悉所有的对手!
想到这里,嬴政忽然哈哈笑出了声,他猛地端起案上的酒碗一饮而尽,拿起身边早已收拾好的包袱,拎起他最趁手的大剑,出了房间。来到院中时,田地方向传来的哀嚎已经时隐时现微弱到了极致,但这只是换来了嬴政一个冷哼,连目光都不屑投过去,他便穿过了致意的楚兵,一直走出大夫府的大门,向西大步去了。
却说田因齐赵雍和鲁仲连的三组人马在阳关分的手,田因齐带人向西南方的魏国而去,鲁仲连向北去燕国,赵雍和元绮两人向西北往赵国而去,不过两人刚到了济水,却意外救了人。
当时他们放慢了马速,正用目光在河面上寻找可以摆渡的船家,此时元绮的声音却陡然一高,喊道:
“赵大哥,有人要投水!”
顺着她的马鞭指向,赵雍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人正走向河心,只剩了肩膀和头在水面之外,赵雍连忙一鞭子抽起,马儿长嘶一声重新迈开四蹄,还没到河边赵雍就从飞奔的马背上跳下,大步冲进河里,用力分开水直追那人而去,元绮也跳下马来,焦急的在岸边跺脚看着。
那人的脚步并不快,赵雍呼喊着“足下留步”追过去,他也没有半分反应,赵雍追至身后一把将他捞回来往岸边带,他也并不挣扎,赵雍把他带回岸上,元绮急忙拿出赵雍的一件旧外袍递过来,赵雍接过,迎风一展把那人裹住。
“足下为何自寻短见?”赵雍擦了把脸上的水,“还未到绝路,足下不可轻言放弃啊。”
那人迷蒙的目光转到赵雍脸上,缓慢的眨了眨眼睛,才虚弱的吐出几个字:
“在下……并非寻死……在下……是……是……要过河……”
赵雍好笑的和元绮对视一眼,再看回那人,精神松懈后才注意到那人脸色惨白身形摇摆,似是虚弱不堪,脸颊上也有伤,仔细辨认,竟是鞭伤,赵雍握了握那人肩膀,那人立刻倒吸一口凉气,赵雍把那人的披散的湿发拨开,发现那人年过四旬,面白美须,眉眼清秀,竟是个文人雅士模样。赵雍不禁好奇的问:
“在下赵人雍,敢问足下高姓大名?”
“在下……苏秦……”
那人话音刚落,元绮惊呼道:
“苏秦先生!你没死!”
见赵雍望向自己面露不解,元绮急忙解释道:
“苏秦先生为燕王间齐官至相邦,后引五国征讨,相传五国发兵时先生即被齐王处死了!”
苏秦闻言,缓缓的摇摇头,就着赵雍喂过来的酒囊喝了一口酒,脸上这才恢复了点血色,他惨淡一笑:
“在下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齐王一直将我关押,从临淄出逃时也将我带了出来,一路鞭笞羞辱,日前被鲁国赶出时,在齐鲁边境遇燕军尾随追击,在下终于激怒齐王得偿所愿,却不料就刑时遇到楚国淖齿来救,楚燕交兵,混乱中,在下莫名其妙的就逃出了,乡野破屋胡乱修养了几日,我……我就……”
赵雍轻声问:
“苏子可是要回燕国?”
苏秦举目望向茫茫济水,眼中似有更加苍茫的暗波涌过,良久,他眉头蹙起,露出些微凄苦之色,长吁一声,有些迷茫的道:
“一切都达成了……除了燕国……我……不知道该回哪里……”
“看苏子身体抱恙,不如这样,先与我们一路同行如何?路途上我们也可以照料苏子身体,此行我与元绮姑娘要去赵国邯郸办些事情,之后也要北上燕国。”
苏秦看了看元绮,目光又落回真诚的看着自己的赵雍身上:
“足下——名唤赵雍?”
“正是。”
“足下是赵人?”
“正是。”
“那敢问足下,往燕国意欲何为?”
赵雍笑道:
“我回邯郸是看望些亲友,而与燕王,则是旧识,去燕国只为访旧,绝不会对燕王或者燕国不利。苏子放心。”
苏秦放松了颜色,低眸抱歉的笑了笑:
“赵卿海涵,苏某……习惯使然……”
“苏子全心为燕,甘愿抛弃性命,雍深以为敬,苏子不必介怀,”赵雍扶住苏秦胳膊,看着他的眼睛说道,“雍只会感叹如此大才为何赵国失之交臂,其余的,雍不做他想。”
他半扶半抱着扶起苏秦,过程中苏秦轻声道:
“其中缘由,赵卿若是感兴趣,日后苏某会一一告知。”
“那雍可是求之不得。眼下看四处并无摆渡船家,苏子贸然过河太过危险,不如与雍共乘一马,我们一起找一处潜水涉水过河。再找一处落脚之处生起火来,让苏子烤干衣服,吃些食物,明日休息好了再上路。”
赵雍带上苏秦,与元绮在上游一处合适地方过了河,因为阿城驻扎着燕军,他们就在阿城外的一处被风山谷歇了脚。
三人生了一堆火,元绮打来水将水烧开,赵雍为苏秦包扎了身上的伤口,又协助他清理了浑身上下,虽然时值初秋,但赵雍并不觉得寒冷,他干脆把蓬莱岛带来的锦衣截短,让苏秦穿在里面保暖,又把自己那套旧的胡服让苏秦穿在外面,不影响动作,至于束发,他手脚粗笨,只好让元绮出手了。
“赵卿,你这样华贵的衣物就白白剪了给苏某御寒,苏某真过意不去。”火堆另一面,苏秦由元绮束着发,眼睛却隔着火堆看着赵雍,一脸歉意。
赵雍正撕了口干饼嚼着,听他这么说便大方的挥了挥手:
“雍又不是在乎钱帛的人,这套衣物本是旁人所赠,保存着也只是为了日后还她,不过她既然赠给我了,恐怕日后来要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既然留着无用,还不如给苏子御寒,苏子如今身体未愈,正是畏寒的时候,这华服质地柔软,最适合苏子贴身穿着了。”
说着,他探头看了看陶罐内咕噜的热水:
“绮姑娘,可以往里放饼了吗?得赶紧给苏子做些好入口的食物才好。”
元绮笑道:
“赵大哥,你就放着吧,粗手笨脚的怎么能招呼这些事?还是我来,不会耽误多久的,你与苏先生先说话。”
“既然如此,如若苏子精力尚可的话,不如就给我们讲讲您之前的经历吧,苏子对燕王对燕国忠心耿耿,说实话,雍心里还有些酸涩呢。”
苏秦轻笑了几声,此时元绮已经为他束发完毕,他就靠着背后的枯木,望着火苗,陷入了回忆当中。当年的处处碰壁受人白眼,当年的黄金台相见惺惺相惜,当年的千里送别孤身入齐,当年的君臣生疑燕王致歉,所有的一切都化在夜风中,化在火焰中,化在水开的咕噜声中,元绮听得痴了,举着盐巴忘了放入陶罐,赵雍却是越听脸越沉,目光越来越闪烁。
“赵卿,你怎么了?”苏秦讲述完毕,见赵雍神色有异,不禁关切的问。
赵雍猛地一锤地面,恨声道:
“我恨!恨当年的赵武灵王与大才苏子失之交臂!苏子在赵时,为何赵武灵王没有珍惜苏子大才!赵武灵王当年在干什么?!是了,吴娃入宫,赵武灵王的慧眼雄心全被美人长袖遮住了蒙蔽了!”
赵雍越说越恨,咬牙切齿。
苏秦淡淡微笑:
“看赵卿年纪尚幼,对国事却关心至此,赵国不败,果然全国尽皆热血男儿啊。苏某遇到燕王后,心中所有的愤懑不平早已消弭了,上天让我苏秦遇燕王,已经是大恩了。”
赵雍平静下来,黯然一叹:
“赵国在苏子身上犯过的错误,不会再犯第二次了。”
元绮边将一块羊油从一个小铜匣里丢到陶罐里边说:
“赵大哥,过去的都已过去了,再懊悔也不用,日后不会再犯相同错误就好了,向前看。”
“绮姑娘说的是。”赵雍勉强笑笑。
“说到这,赵卿的名字倒是和赵武灵王相同,”苏秦笑道,“说不定上天在赵卿身上,也有一番大大的筹划呢。”
赵雍恢复了笑容,上前闻了闻已经飘出香气的陶罐,又看向苏秦:
“苏子,雍的身份,须在苏子见到燕王后才能告知,还有,苏子虽然比雍大了不少年岁,但是雍还是想和苏子以兄弟相称,不知苏子可否允准。”
苏秦怔了一怔:
“这——”
“不知苏子是否知晓,”赵雍见状并不气馁,似是早有预料,继续道,“燕王已经由高人施法,返老还童,重回了三十岁盛年?”
苏秦猛地坐直了:
“此话当真?”
“此事大奇,天下已无人不知,大哥亲眼见到燕王后就不会怀疑了。”赵雍灼灼的看着苏秦,“雍可是与燕王有兄弟情义,苏子要做雍的长辈,难道忍心让燕王也做了小辈?”
他心里说着“我当初真算是姬职大哥我一点都没骗苏子”,眼睛却真诚的一点不带杂质的静静看着苏秦。
苏秦无奈的笑了:
“小弟若是不嫌弃,大哥也只有却之不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