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云港码头上,被添爷打退的那批刺客中,应该有洪府的人,可惜没留下活口。”
这一点是最让佟瑶疑惑的,论添爷的武功,想让他动真格,至少得是浮云榜上的高手。
更别提像这次一样,四五十号人,杀得一个不剩,单说是为佟家立威,又太过勉强。
“我好奇的地方在于,他们到底是洪知府,还是洪太傅派来的,是为了抓还是杀?。”
佟瑶眼底闪过一丝狡捷的光泽,“若是二人都派了,那事情就简单多了,也有意思多了。”
从小一根筋的佟笙被堂姐的话,说得有些发懵,挠了挠头,涨红了脸,半天憋出来一句。
“这有什么区别,他们不都是一家人吗?刀已经架在脖子上了,还分你的,我的?”
不待佟瑶多做解释,身后的月儿抢先开了口,看起来像是找到了知音,兴奋道:
“笙少爷原来也没听明白小姐在说什么啊?不要灰心,月儿每次都没听懂诶。”
“不过小姐的话总是有道理的,咱们照做就行,月儿在这方面有经验。”
佟笙虽然承认自己不是混官场的料,但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月儿拿来比较。
刚想回一句:“我脑子里又没有蛊虫。”佟瑶掐了下他的大腿,眼中杀气腾腾。
你小子皮痒啦,真当你学了几年功夫,姐就打不动你了?敢说你姐的丫鬟试试。
佟笙立马改口道:
“月儿说的不错,堂姐吩咐就行,父亲就是让我来给你当马前卒的,出了事他们兜着。”
“嗯,这才是你该说的话。”
佟瑶想了想,貌似这小子练武有成,自己劲又使大了点,于是赏了佟笙一瓶药膏回去擦。
“对了,我还没问你,大伯那边是什么说法?不会只让你带着二爷爷来找我吧?”
“姐姐我现在是泥菩萨渡江,自身难保,外边一堆人喊打喊杀,承担不起各位长辈的托付。”
洪行思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关键在于百晓楼内的那份契约,洪家想拿回去,佟家不想放。
佟瑶初次听佟墨提起此事,她还夸赞曾祖父做了笔好买卖,将洪家牢牢的握在手心,不敢乱动。
如今洪家那对父子眼瞅着佟家大厦倾颓,心思活络是肯定,二爷爷的事,充其量是借题发挥,意在逼佟家就范。
这些,佟瑶相信自己的大伯和大爷爷一定考虑过,可就目前情况而言,佟家始终没有下出一步可行的棋子。
就像堂弟说的一样,刀都架在脖子上了,几位长辈居然还有闲情逸致,把二爷爷这个烫手山芋给自己送来。
一个盘踞江南数百年的洪家,对于日薄西山的佟家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佟瑶觉得未必。
曾祖既然能与洪家签订契约,手上必然还有其他世家的把柄。
不会太多,太多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百晓楼不会愿意替佟家揽下这个麻烦,因为就算是头猛虎,也敌不过群狼的撕咬。
不会太少,太少就没有太大的价值可言。
佟傅要做的是给佟家留下东山再起的机会,不至于沦落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地步。
在佟瑶看来,姑奶奶选择习医,于是她成了医仙;二爷爷选择习武,于是他成了大将军;大爷爷选择习文,于是他成了帝师。
哪怕是众人口中离经叛道的佟恪定,和佟瑶祖母成亲后,选择了自由,整日与名山大川作伴,游乐于山水之间,活得最是潇洒。
因此佟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蠢材,只是各自选择的道路有所不同,其结果自然也不相同。
即使除开佟恪武,这几位中但凡有一个人亲自下场,佟瑶不信一个洪家翻得起多大的浪花。
佟笙见堂姐的脸色越来越差,估摸着是猜到自己要传达的一些话了,心里忐忑不已。
“堂...姐...有话好好说...我是坚定站在...你这边的,父亲的话...不说也罢。”
佟瑶长舒一口气,似笑非笑道:“说吧,总不能让你白跑一趟,姐姐挺得住。”
“那姐你听好了,接下来的都是父亲和爷爷让我说的,我绝对没有添油加醋。”
“念!”
“瑶儿啊,这是我和你大爷爷商量过的,你要是铁了心,去屏州给你父亲翻案,那你就把洪家治的服服体贴,让我们看到你的能力。”
“办砸了你就乖乖回来嫁人,哪里都不许去,大伯比不得你父亲机智,但想让你留下来,还有的是方法。”
“另外你别想找你姑奶奶求救,她老人家前不久出海了,专门为你二爷爷寻治病的方子,一年半载回不来。”
“七绝堂的五位堂主被我设宴款在家中,你动用不了他们的力量,况且他们也说了,这次算是对你这位总堂主的考验。”
“考虑到我们没有经过你同意,擅自做了决定,所以我把笙儿派到你身边帮你,他的功夫司空堂主看过,说是不会拖你后腿。”
佟瑶沉默了会,淡淡扫过一旁瑟瑟发抖的月儿和佟笙,试图把语气放得柔和一些。
“就这些了?大伯对我这个侄女的要求就这些了?你最好想清楚把话说完整了。”
佟笙顶着被堂姐一掌拍死的风险,硬着头皮说道:“还有最后一句是温堂主托我告诉你的。”
“你的嫁衣正在器堂赶制,有生之年没能亲眼看到老堂主穿上尤为可惜,不过在你身上,我还是能找回点遗憾的。”
佟笙说完都想自己一个大耳光子,“姐,你别放在心上,连我都知道,他们用的是激将法,你不要上当啊。”
“好...好...不愧是我佟瑶的亲人和师友,给我设了这么大一个局,我要是撂挑子不干,岂非辜负他们的心意。”
佟瑶选择春生楼落脚,就在于它是七绝堂在江南最大的分舵,本想用来联络各位堂主,为屏州之行做好准备。
哪想到佟泽先下手为强,堵死自己的路,这哪是洪家逼佟家就范,明明是后者逼自己就范。
看着下楼肚子饿找东西吃的佟恪武,佟瑶问了一个自己都觉得荒诞的问题。
“二爷爷,他们合谋的事,您不会知道吧?”
佟恪武笑道:“你猜啊,猜对了我就告诉你,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