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不当真什么的，也就随口一说。程雨显然并不清楚，早在年前那会儿，因为秦泽浩的异样反应，她便入了未来婆婆的视线里。这会儿，程雨还在医院里陪自家老子，为了不无聊，还特意准备了书跟报纸。报纸毫无意外是给程父准备的，而书……则是从市图书馆里免费租借到的原文版外文书。
“小雨儿，你看得懂？”程父无意间瞥了一眼，惊奇地发现自家小闺女竟然在看英文原版书，很是诧异。
“嗯，能看懂。”程雨觉着这事儿在自家老子跟前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不曾想也让程父因此做出了某个决定。
“小雨儿，前个儿爸爸当着你阿爷阿嬷的面说的那番话，其实对你还有你姐姐小曦，都是一样的。只要你们愿意继续读书，能读下去，爸爸就算砸锅卖铁，也会供你们上学。所以……出国留学的事儿你们姐妹俩也不用担心，其实爸爸已经托了人在处理这事儿了。”
“爸爸您是让戴娜负责处理我跟程曦出国留学的相关事宜么？”程雨放下了手里的原文书。
“小雨儿你知道戴娜？”
“嗯。昨个儿我接到了一个自称叫‘戴娜’的女士打来的电话，说联系不上爸爸，便打了我的手机。我便告诉她您突发心脏病，现在正在医院里抢救。甚至……”程雨抬眼瞥了一眼虚掩的房门，继续道，“甚至我还跟她说，最近几年里，我跟程曦只怕是没办法出国留学了。”
“小雨儿，你是在担心你们姐妹俩出国留学的学费，所以才……”
“也不完全是。其实我更担心爸爸您的身体。至于出国留学的事儿……”
程雨的话还未说完，病房的大门便被人直接推开了。程曦带着明显的怒意，从外面走了进来：“程雨！你凭什么替我做出决定，告诉那个谁，说不出国留学了？！”
“那程曦你的意思，是不管爸爸按着目前的身体状况需要长期静养休息，也不管家里现在连爸爸的住院费都还拿不出来，也要出国留学？”程雨其实早发现了病房外有人，只是不曾想着她那好姐姐这次竟然会这般早地过来医院这头。
“我，我可没这么说，你别冤枉我。”程曦一瞬间有点点被说中心事的心虚，“再说了，不是还有妈妈嘛。她一定可以从小舅那边把我跟你的学费拿回来的。”
程曦偷偷看了一眼程父，发现自家老子脸上的表情很平淡，便稍稍提高了音量继续道：“总之，你没有权利替我做决定！”
“既然这样，那就等妈妈把我们的学费从小舅那儿要回来再说吧。”程雨无所谓的笑了笑，“只不过这笔钱，得先用来支付爸爸的这次住院费，剩下来的才是你跟我一人一半的学费。”
“你！”程曦抿了抿嘴，气恼地将头往旁边一侧，一副不想再搭理自家妹妹的架势。
程雨本不想这般斤斤计较，可她更不愿意白白被她那好姐姐占了便宜去，要命的是还不会念及着丝毫情谊。谁比谁更傻么？
一旁正斜靠在病床上的程父原本还想告诉自家俩闺女“其实不用担心出国留学所需的学费这事儿，哪怕你们的妈妈没能从娘家拿回那笔学费”，可瞧着程曦那样子，话到了嘴边也给忍住了。
程母能拿回这笔钱么？其实答案显而易见。一个宋家老太太就能摆平程母了，何况后面还有道行更深的宋小舅，以及“大嘴吃八方，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的宋小舅母在。
下午两点多，程母便回到了医院这头，脸色不算太糟糕，却也不见得有多少好。
“妈妈，我跟小雨的学费，你拿回来没？”
“额，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儿。小雨呢？”程母四下环顾了一下病床，只看到了躺在病床上已然睡着的自家男人跟大闺女，却不见小闺女的身影，不知怎的，心里竟然暗松了口气。
“妈妈您找我？”程雨其实就在病房附带的卫生间里洗刚刚买来的水果，许是猜到了程母或许不想见着自己，便没有立马出现。结果一出声，果然吓了程母一大跳。
“你，你……小雨你怎么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程母捂着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不由地提高了说话音量。
“嘘，轻点儿。爸爸睡着了。”程雨比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浅笑道，“妈妈特意问我在不在，莫不是真的没拿到钱？想不到外婆也好，小舅小舅母竟然冷血至此，这是想逼死爸爸跟我们呢。今儿是大年初二，外嫁的闺女回娘家的日子，所以大姨跟小姨两家正常情况下应该也在才对。”
“妈妈，小雨说的不会是真的吧。”程曦一听自家妹妹这般说，也着急了。
“有给，有给！”程母赶忙从随身携带的黑色包包里拿出一叠用报纸包裹好的钱，不算太厚，程雨瞥了一眼便知道里头绝对不会超过两万块。
“这钱……”程曦眉头明显皱在了一起，毕竟眼前这叠钱距离她所知的自家妈妈拿给小舅的那笔钱相差太大了。
“妈妈，这钱我瞧着怎么不像是从小舅那儿得到的。”程雨其实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是想到今儿她那大姨跟小姨都会回娘家，便大胆推测，小心求证地诈了一把自家老娘。
“你，你……小雨，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
哎？又是胡说八道么？此时此刻的程雨很想捂着眼泪流满面一下下。貌似自家妈妈每次这么说，被她说中事实的几率近乎百分之一百。所以……
现在就连在一旁的程曦都看出了不对劲，还能如何？
“妈妈你……”
“我无所谓啊。反正妈妈这边得不到我想知道的，那就辛苦一点亲自去外婆家，反正今年我还没给她老人家磕头拜年来着。顺道么就好好问问外婆，小舅，小舅母……再不济去问大姨跟小姨，总能问出个所以然来。不过我瞧着妈妈一副心虚的样子，这钱该不会是从大姨还有小姨那儿拿的吧。”
“妈妈，你不会真的是跟大姨还有小姨拿的吧。”这下程曦也有点看不下去了，生怕自家亲妈一会儿告诉她的事儿还真如自家妹妹所的那般。
“不是，是跟你大姨还有小姨借的。你们两个阿姨都不是很宽裕……”
“妈妈，你可别告诉我外婆跟小舅还有小舅母，一分钱都不肯拿出来！”程雨的脸色有些微恙，甚至毫不掩饰怒意，在见到自家妈妈没有再说话，便立马意识到了怎么回事。
“程曦，去不去给外婆她老人家磕头拜年？”
“啊……”程曦明显一愣，随即道，“去！”
“小雨！你，你就不能……”回过神来的程母一把拉住了程雨的胳膊。
“不能什么？我拿回自己的学费，给我这会儿还躺在床上等着钱救命的亲爹，错了？”程雨直接打断了程母的话，“妈妈，你不想就你男人是你的事儿。我还不想我亲爹因为没有及时交医药费被医院赶出门。”
“可，可他是你的舅舅，唯一的舅舅！”
“是，他是我的舅舅。问题他成年了，没听说过一个成年十年的大男人，隔三差五的拿自己姐姐的钱，现在还要挪用没成年的外甥女上学的学费，喵的好意思么？”
“……”
程雨见程母没再吭声，便一挥手挣脱开了紧抓着自己胳膊的手，随后抬脚便往病房外头走。
“程曦，动作快点。”隔着病房门，传来了程雨的声音。
“来，来了。”程曦缩着脖子，看了程母一眼，随后拿上自己的书包，也溜出了病房。
程母很想追上去阻止自家两闺女回娘家闹腾，可内心深处仅存的那份理智却十分清楚地告诉自己，确实不该再这样纵容下去了。毕竟她那个唯一的弟弟，今年已经二十八，是不是只有八岁，已经是个成年的大老爷们了，而且现在也成了家。应该靠自己撑起一个家，而不是……啃老啃姐姐的骨血。
程母心乱如麻地站在原地绕着圈圈，也没留意到病床上的自家男人已经睁开了眼，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看着她。终于，程父还是率先打破了这份沉寂，轻声地叫唤了一声。
“慧芳……”
“啊……”回过神来的程母回转过头，看向自家男人。
“其实，我一直想跟你好好谈谈……小舅子的事。”程父苦笑道，“就怕你耐不住性子听不进去。再加上我那弟弟也不见得比小舅子好多少。”
“家明，别说了。”程母长呼了口气，不知不觉间眼睛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我也想放手不管，可我能放得了吗？我若放手了，妈她怎么办？”
“那就把老太太接过来住。”程父其实很早就想到了一个折中的法子，将自家丈母娘接过来住。当然，这般做也有不少麻烦。且不说程家老宅那边二老会有怎样的反应。只怕自家丈母娘也未必愿意过来。再者弄不好，还买一送二，会将小舅子两口子捎带上，这个概率可以说相当高。
所以……程父动了念头之后，迟迟不见提起，也是因为考虑到这些麻烦。
至于现在……
或许，让自家战斗力突然上飙到极致的小闺女闹上一闹，也未必是件坏事。
程父示意自家媳妇过来些，随后附在程母耳边细语了几声，将自己方才想到了简单的提了一下。听得程母频频皱眉：“这，这……能行吗？”
“行不行的，还得看咱们的俩闺女了。”
几乎同时，已经坐在出租车上，直奔外婆家的程曦有点点后悔以及发憷了：“喂，小雨，就我们俩，能行嘛。”
“不行也得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