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十点前能赶到，本就不容易。毕竟从市区到上坪村路上得花费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这还是挖通了隧道，村村修了公路，节省了大半时间。可饶是如此，对于程家老宅里某些人而言，依旧很不满意。十点钟才到，回头还要再休息一下，那之后这顿午餐岂不是要过十二点钟？
事实上，程家老宅这边中午这一顿吃得并不早，多数时间都是过了十二点才开始动手做，一点钟前能吃上算不错了。那听着有些尖锐的声音之所以会这般说，无非不嫌事儿大的“挑拨”而已。
“没办法，曦儿跟小雨前个儿才刚刚放寒假，我寻思着也是难得的假期，就让两个孩子比平日里多睡了会儿。”程母只当是没听出她那弟妹程小婶那阴阳怪气的说话语调，反正每逢过年总会这般酸上几句。哪怕真的早早的天没亮就赶过来，这位也会说“来这么早这是不想让爹娘好好休息呐”。
所以，像现在这般，赶在十点前到达程家老宅这边，然后稍作休息，十点半左右开始动手做一大家子的午餐，时间上其实正好。至于程小婶说得那番话，只当是在放屁没听到。
下车后，也不需要程父程母叮嘱，程雨姐妹俩便主动来到车子后备箱，将之前准备的礼物从后备箱里拿出来。除了程家老太太特意打电话要求的带按摩功能的泡脚桶外，每年例行的新棉袄二老一人一套少不了，除此之外便是各种水果糕点。程小婶在一旁看着，没有丝毫帮忙的意思，那滴溜溜转动着的眼珠子毫无疑问又在算计着回头这些东西能拿回自己家这头多少。
“小雨儿，别动，那个重，爸爸来搬。”程父一回头便发现自家小闺女将一大箱2.5L大瓶装百事可乐抱了起来，赶忙阻止道。其实程雨自从服用了那强身健体丸后，身体素质明显比普通人更好，那点子重量还真不算什么。不过既然程父阻止了，程雨也乐得偷个懒，转身便将一整箱冰糖橙甚是轻松地拎了起来。
“小雨儿，这次怎么想着买可乐？”程父隐约记得自家俩孩子并不怎么喜欢喝可乐，家里也鲜少买这些东西。事实上没有几个孩子不喜欢那些个碳酸饮料，只不过一向注重养生的程母严格禁止程雨姐妹俩吃那些个垃圾食物而已。
“小宝喜欢。”程雨浅笑道，“往年小婶不是总嫌弃这个嫌弃那个嘛，所以今年跟妈妈去百货大楼采购年货时，特意按着小婶去年的标准，添置的年货。是吧，程曦？”
“嗯。”程曦应了一声。一想到一会儿就能看到小婶，当然还有老太太那脸上的精彩表情，多少有些期待。
去年，程父的日子比今年好过，至少在工程款结算上，相当顺利。所以腊月二十六添置年货时，除了跟往年差不多的年货外，还特意托人买了好些往年都不曾吃过的海产品，其中就有海参跟鲍鱼这类价值不菲的水产品。结果，程家老宅这边，上至程家二老，下至程家小叔一家三口，非但没有一个人说一句好，反而各种说教与算计。当然，若是没有一个比一个吃得猛，就跟饿了十天半个月没吃过饭似的狼吞虎咽，程雨真的要相信，这是心疼程父在外面赚钱不容易，而不是认为她们母女仨平日里天天吃这些好东西在败老程家的钱。
所以今年，程雨母女三个在选购拿到程家老宅这边的年货时，是按着去年拿到了“尚方宝剑”的程家小婶给的标准，严格执行。开始时，程母并不同意自家二丫头这般说，怎奈程雨直接搬出了程父。尤其将之前有一次回家，看到程父在外头安全梯那头抽闷烟这事稍稍一提，程母便默许了。虽说程父几乎没怎么跟程母提过今年工地上的事不怎么顺利，但毕竟是同睡在一张床十几年的老夫老妻了，有些事儿其实还真瞒不过。
当然，去年所受的莫名的数落这口气，程母即便不至于斤斤计较，却也不曾忘记。会默许，也在情理之中。
哪怕程父开的是商务车，后备箱比起一般的小轿车那空间要略大些，到底不是卡车，所以能装的年货其实也有限。再加上烟花爆竹之类的也蛮占地方了。没一会儿功夫，后备箱里的东西便被搬空了。站在一旁负责监工的程家小婶明显一愣，隐约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不过鉴于大部分的东西都是用纸板箱封存好了的，除了那洗脚桶外，也就那箱可乐跟水果能看得出来，其他的暂时还真不清楚具体是什么。
程家小婶顿时觉着心里痒痒的，着急着想知道答案，偏偏又有所顾忌，冷不丁的见程雨似笑非笑地正看着她，便一扭胖乎乎的屁股，转身上了二楼自己的家。
程家老宅几年前程父刚刚出钱出力重新建造过，两层半的小楼，一楼右手侧是间大堂屋，程家二老目前居住的屋子，一头的门连着厨房，平日里几乎上着锁。左手侧是个小堂屋，吃饭的地方，同样也连着厨房。厨房很大，带着卫生间以及楼梯。上楼后，也就是厨房上面，靠右手摆放着床等家具，是程家金孙程金宝的房间。再往直走，则是连着大露台的房间，目前住着程小叔夫妻俩。
而右手侧那间多数时间上锁的那间大屋，也就是程家二老所住大堂屋的上面，（理论上）是程雨一家的。
程雨跟着程父程母后面，先去了大堂屋，拜见程家二老。
“爸，妈。”
“阿爷，阿嬷。”
“嗯，来了？”程家老爷子像是刚刚起床没多久，有点蓬头垢面，身上披着一件厚实的棉袄。堂屋里因为没有开窗子，所以进屋后一股子碳酸气夹带着浓浓的土烟味外带大蒜味，那味道甚是销魂。程雨已经好些年没有闻这气味了，鼻子一痒便打了个大大喷嚏，随即就有点反胃。
“小丫头片子，一天到晚的就只知道漂亮。看看，都着了凉了，也不晓得多穿点衣裳。”程家老太太瞥了一眼程雨姐妹俩，尤其多瞅了程雨两眼，上下嘴皮子一碰，便开始数落起来了。千万不要以为程家老太太这是对程雨姐妹俩，尤其程雨的关心，事实上，这是在担心程雨若真着了风寒感冒了，回头传染给了她那宝贝金孙可怎么是好。
这般开口就来的数落，对于程雨而言，已经好些年不曾听到了，刹那间明显一愣。就在程雨发愣的间隙，只听得程家老太太在那里继续唠叨着：“老大媳妇，你看着点你那俩丫头，回头要是真着了凉，可不准接近老婆子的小宝儿……”
“知道了，妈。”程母侧过头看向程雨，目光中似乎在责怪程雨没事打什么喷嚏。
程雨无所谓的一笑，早有提防的程曦因为屏着气，暂时不曾闻到那让人作呕的气味，之后更是找了个要帮着妈妈收拾屋子的借口，率先从大堂屋里跑了出来。
“要命啊，这味道，没病都要闷出病来了。”程曦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哎~没办法，阿爷要抽烟又喜欢吃糖蒜，天冷了阿嬷又不愿意开窗子，屋子里没味道才叫见鬼了。”程雨轻叹了口气。
“好了，也就几天时间。忍忍就过去了。”其实程母方才闻着那味道也挺反胃来着，只不过像自家大闺女那般有了提防，再加上毕竟是儿媳妇，当着公公婆婆的面也不好太那啥了，只能那样了。
“爸爸，你可得提醒着点阿爷跟阿嬷，在屋里抽烟，那二手烟对身体的危害可是相当大的。为了他们二老那宝贝金疙瘩……”程雨转身看向程父，知道若直接提什么对身体无益只怕会换来二老，尤其老太太的不高兴，这是在诅咒他们早死呢。可若是牵扯到程家那位金孙程金宝，只怕有效果。
“怕是你们的阿爷阿嬷不会听。”程父又岂会不清楚自家爹娘什么性子，“别说了，我们先上楼吧。也不晓得你们的小婶有帮着晒垫被没？”
“除非太阳打西/南边出来。”程雨姐妹俩倒是异口同声，只不过一个说的“西”，另一个则是“南”。
穿过了小堂屋以及厨房上了楼后，程雨被眼前的情景生生吓了一跳。不过转念一想的功夫，便立马明白方才她那小婶为何看她们搬完车上的东西后立马上楼了，感情这是终于想起要把自家儿子从被窝里挖起来了。那程金宝若是睡在厨房上头自己的床上，自然不需要着急着将人喊起来，问题这会儿这小子还霸占着程父程母那张大床。至于程雨跟程曦姐妹俩的高低床，不仅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杂物，上面甚至还有蜘蛛网。
程金宝虽说被亲娘给闹醒了，却还不曾离开被窝，甚至还因为被打扰睡觉，一脸的不高兴。
“妈，你干嘛啊。别打扰我睡觉！”
“睡什么睡？要睡回你自己的床上睡去！”程小婶的脸上倒是没见什么被撞破后的尴尬之色。
“阿嬷说了，以后这里就是我的房间，我的床！”程金宝根本就没注意到自家大伯一家四口正站在房门口，神色略有不同。
程母什么也没说，将手里打包好的被褥放到了靠墙摆放的一张四方凳上，随后转身下了楼。程雨姐妹俩对视了两眼后，将行李放下后，也跟着下了楼。不管是打水打扫屋子，还是帮着洗菜烧火，总归轮不到她们俩偷懒。
不过在程雨看来，她那小婶还真是够可以的。懒得出奇不说，连一些最基本的脸面现在都懒得装了。所依仗的不就是生了程金宝这个带把的孙儿嘛。传宗接代，那也要能生的出来才行！
程雨冷笑着想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