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南部——金奈港附近,不知火只身一人残留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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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开端大约在一周前。
因为深海栖舰前所未有的大规模进攻,不知火所属的物资运输部队回归日本的道路变得艰险无比。
同时,舰娘作为国家的贵重兵器,也不被允许待在其他国家。无论哪个国家都在拼命收集舰娘,一旦他国舰娘被发现入境的话肯定会被扣住,不管用什么理由都不会归还了吧。
这种情况下,身为旗舰的阳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暂时潜伏在印度港口,等待来自本国的通信——即所谓的秘密入境。
金奈港是印度的第二大港口,物流量很大,但由于2005年海啸的影响,倒也称不上繁荣地区,对具有高超的操舵能力、外形接近人类的舰娘来说很容易就能秘密潜入,可以说再适合她们躲藏不过。
事实上也确实直到潜入为止都很顺利。
但是,当不知火她们预料之外的事态发生后,潜入作战也就此为止了。
是从哪走漏了风声吗——那天晚上,舰队遭到了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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舰娘是强大的兵器。
甚至可以说,她们的性能在人类历史上都是前所未有的。
然而——还算不上是无敌。
例如,假设有一艘战舰出现在美国曼哈顿街头。
再加上,这艘战舰在陆地上也能像在海面上一样移动,又能起飞舰载机又能进行炮击。
嗯嗯,是很厉害的敌人呢。
毫无疑问,美国将遭受重大的损害。
但如果被问到「绝对无法击败吗」时,答案当然是「No」。
坦克和直升机——或者更进一步祭出导弹,毋庸置疑可以将其打倒。
现在来将以上话题的规模更缩小一点。
把美国换作印度的偏僻乡村,战舰换成驱逐舰。
——这就是当前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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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火她们被神秘的武装集团袭击了。
对方熟知舰娘的性质。
舰**实际的军舰要小上许多,这确实是优势,但劣势也很明显——会受到催泪弹和闪光弹等只能对生物起效的武器的影响。
敌人就带上了那些武器。
而且不只是那些装备,敌方甚至准备了连舰娘的装甲也能贯穿的穿甲弹和对坚韧的内脏也能给予伤害的毒气。
相对的,己方因为是在执行运输作战——只有最低限度的武装。
——在最初的袭击中,舰队失去了两名同伴。
但这只是个开始。
对方总是配备着万全的武装。
与其相比,己方在连补给都不能满足的同时,还不擅长消耗战、对人战和陆地战。
一个人,又一个人……舰队成员逐渐减少。
到最后,只剩下了不知火和身为旗舰的姐姐·阳炎两人还活着。
值此危急关头,阳炎又下了一个决断。
——去到日本大使馆,在那里寻求保护。
比起就这样被那个神秘的武装集团捕获,她把一切赌在了回到家乡的微小可能性上。
然后——策略以失败告终。
她们应该早些注意到的。
虽说是治安不好的地区,但发生了如此激烈地多次交火,再怎么说军队也该出动了。
既然这种事没有发生,也就代表着……他们事先便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等在艰难赶到日本大使馆的不知火她们面前的,仍是那个神秘的武装集团。
「不知火快逃!」
阳炎抓住不知火扔向远处。
下一瞬间,不知火刚才站的地方被弹雨所笼罩。当然,迟了一步逃离的阳炎她……
「————!」
在思考姐妹结局之前,不知火跑了起来。
如果去想阳炎怎么样了的话,心将会受到对此时而言多余的伤害。那样一来不知火就会停下脚步——就会失去战斗的意志。
所以不知火跑了起来。
逃跑,逃亡,逃走——逃脱了。
注意到的时候,身后已经见不到追兵的影子,姐姐的声音也再也听不见了。
□
「咕,呜——」
那之后不知不觉间过了一个小时。
此刻隐藏在民宅废墟里的不知火,一边竭力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一边哭泣着。
流泪什么的明明只是在浪费水分,因为咬袖子咬得太过用力,也无谓地消耗了口水——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却怎么也止不住眼泪。
——啪喱。
这时,窗户玻璃传来了裂开的声音。
在下一瞬间,不知火的视野被染成白色。
(闪光弹!)
发现了这一点的不知火,马·上·戳·毁·了·自·己·的·眼·睛。
然后在空洞的眼中浇上高速修理材。双眼一瞬间重生,视野回复了清晰。
这是不知火在这一周内学会的我流闪光弹对策。虽然使用了宝贵的高速修理材料,但至少比死要好。
「在这里!」
突入民宅搜索的敌方中有一人与不知火遭遇了。
男人在大声地通知了自己的所在位置之后,把枪口对准了不知火。
不知火几乎条件反射地举起了单装炮。
彼此的武器喷出火光——然后男人死了。
不知火的单装炮将男人的侧腹打出了一个大洞,相比之下男人的枪只是让不知火的发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而已。男人身躯庞大,不知火身材娇小,这份差别决定了成败。
不妙,不从这里逃走的话……不知火这样想的瞬间,又有别的「敌人」飞到了眼前。
闪光弹发出的强光眩晕了大脑,眼睛仿佛要燃烧起来一般。
这种情况下无论如何都会生出微小的破绽。
而敌人不会放过那个破绽。
闯入房间的又一名男人,用装备着特殊型手指虎的拳头朝不知火的腹部重重击打下去。
「咔、哈——!」
不知火被打飞出一米左右,趁着这个机会男人骑在了她的身上。
然后用枪对准太阳穴——
「啊……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少女用尽全力捶打地面。
老化的地板完全崩坏,不知火和男人一同落到地板下面。
单纯比较力量的话,不知火这方压倒性地高,挣脱了敌人束缚她迅速将敌人拘束起来,然后毫不犹豫地扭断对方的脖子。
——是爬上去快步逃跑呢,还是就这样从地板下爬走呢。
迷茫的不知火最终决定从地板下匍匐逃走。
定下决定后不知火便立即采取行动。
「——!」
呯!
随着开门的声音一起的是大量的脚步声。
(要赶快逃走才行——)
下一秒,从地板上方降下无数的子弹。
不知火在弹雨中拼命鞭策身体,在地上匍匐前进。
中途中了三发子弹,其中的两发贯穿了胳膊和胸口。剧痛在体囘内到处流窜。还有一发射囘入胸口的子弹好像留在了体囘内,如果不快点取出的话造成的伤害会越来越大。
——尽管如此,不知火也没有停下动作。
停下使用高速修理材的那一点时间就代表着生与死的界线。这种知识在这地狱的一个星期里她已经清楚到了让人讨厌的程度。
「唔……!」
历经艰险终于从包围网中逃了出来。
大概因为这里好歹也是城市街区吧,敌方无法出动能够完全包围建筑物的大部囘队。
但是,无论逃到哪里那些家伙会追杀而至。
而且,虽然敌方大部囘队一次也没有出动,但背后似乎有相当多的后备人员。事实上,尽管她们干掉了并不算少的敌人,也没看见参战人员的减少。
□
回过神来时,不知火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港口。
因为已经没有了燃料所以没法前进,但还是可以站在海面上。
夜晚漆黑的大海是最好的隐身衣。不知火在海面上采取了接近匍匐的姿势。
在确认周围没有看到人影之后,把高速修理材浇在身上。
接下来进行的是装备的确认。
「残弹两发……吗。」
现在下一步最好的计划是什么呢。
不知火陷入沉思。
打败那些家伙——肯定是不现实的,毕竟至今为止还没有看到敌人战力的全貌。
接着想到方法的是从某处弄来燃料,然后通过海路回到日本。
虽然不是不可能,但想必非常困难吧。
不知火并不熟悉当地情况,想在敌人介入之前从尚不知何处获取燃料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而且也存在对方预测到不知火的想法张网以待的可能性,就像大使馆时发生的一样……
既然所有路都走不通的话,那么最好的方法是——自囘杀后,将尸体丢弃在海里吧。
活着的舰娘自不必说,她们的尸体也有很大的利用价值。为了国囘家,不知火在这里死去才是最有益的。
总是采用最高效率的方法,就能达成所谓的最善。
不知火一直以来都是这么活着的,直至死亡也不会改变——少女把单装炮抵住太阳穴。
——就在这时,在海与天交际的地方,太阳冲破云霞升了起来。
曙光朝金奈港倾泻而下。
黑囘暗的大海染上白金,五颜六色的鱼儿争相跃起。
真美呀。
压倒性的,美得过火的景象。
(能在人生的最后看到此等美景,不知火也称得上是幸运了呢。)
不知火自嘲般地笑了笑,然后在扣住扳机的手指上注囘入了力量。
(……?)
注囘入了力量……但是,手指没有动,扳机也就没有跟着扣下。
——想活下去。
不知火注意到了,注意到自己心中产生了对生的执着。
根本不是什么幸运啊,这份光景的不幸在于,它让不知火回想起了『生的喜悦』。
就跟『死的恐惧』会在战场上拖人后腿一样,那是在自囘杀的时候不得不割舍的东西。
——想活下去。
但是,那并不是能那么轻而易举抛弃的东西。
要问为何的话,因为那是只要是生物就拥有的最根本的感情。
心中微小的火种,片刻之间高涨成业火。
一不留神,拿单装炮的手无力地垂下,牙齿嘎吱嘎吱地颤囘抖着。
脑海中浮现出来的不再是任务,而是变成了姐妹们的笑容。
「我想活下去——谁来、救救我……!」
那是——从不示弱的不知火,来到这里后第一次吐出的弱音。
松开单装炮,紧紧抱着自己的身囘体。
不知火远比普通人强大——但仍然是少女之身。从自己的手腕处传来的感觉是多么脆弱啊。
□
本应谁都无法传达到的少女的声音。
确实地传达到了——是要再过一阵的事。
现在只需充满喜悦地迎接新的一天便可。
孤身一人的不知火,沐浴着太阳耀眼的光芒。
不知什么时候太阳已经完全升上了天空——
黑夜已成过去。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