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城,距总督府仅一街之隔的建筑群中,一个面白无须的老者手持信件匆匆而行。
路上男女下人皆屈膝弯腰行礼,老者略略点头,步伐稳健的进了一处装潢雅致的院落。
在一个清秀婢女通传下,老者进了房间。
房间里有屏风相隔,透过薄纱,可见人影林立。
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正伏于岸桌,用心书写着,一个个娟秀却刚劲的文字急速跃然于纸张。
两侧皆有不少账本书册,一旁小塌处,有二个少女挑选揽阅,大多数信件文书都被放入一旁箩筐,极少数放在桌岸上。
“三小姐,老夫有事求见。”
“伍老来了,红梦,搬个软凳来,”女子头也不抬的说道。
少女搬来软凳,老者依言坐下。
片刻,三小姐放下笔,身旁少女熟练的将纸张折叠装入信封,加了火漆,最后又盖了一大一小两个印章。
轻啦绳索,一名青衣小厮快步进来,垂头接过信件,倒退出了门。
接过侍女递来的茶盏,小小抿了口,三小姐抬头望向老者。
老者起身,将手中信件递上。
三小姐拆开信件,一个东西掉落出来,拿起来仔细看了看,随即将其放到一旁,观看书信。
十几个呼吸后她随手丢下了信,拔了拔手,两个侍女快步离去。
“此人讨要一副内甲,内甲家中尚有,但都是朝廷所赐,且每副内甲皆有编号,且登记在册,若要转赠,颇为麻烦,不若令寻他物,多给些钱财?”三小姐眉头微皱,有些烦恼。
“三小姐,此人七年前曾救老爷一命,老爷如今亦升任宰执,这份情也应当水涨船高,传出去,我窦家盛威何在?信义何存?”老者见其犹豫,连忙起身说道。
三小姐站立起来,来到老者身前,她轻声道:“伍老,是芮儿考虑不周,以我家如今权势,这些财物算得什么,不过这内甲只有三副,我当何取?”
伍老思量片刻道:“不如,不如从四哥儿那取来,四哥儿年岁尚幼,且一直居于内城,安全无忧,待过些时日再让老爷差人从都城带一副回来。”
“那就这般吧,不过一副内甲尚不足以酬,再加些钱财吧。”
“那人老夫调查过,岔县人氏,应了征召,过几日就会前往安南,想必如今是为了增加自身实力,可换为法器符篆灵石等物。”
“安南小界,蛮荒苦寒,他既为本地人士,也当照料,伍老,这些事就交与你了。”
“三小姐可要注重身体,除了大事,皆可让政务堂处置,老爷夫人皆在都城,四哥儿五哥儿年岁尚幼,家中你可是顶梁柱啊!”
“我知晓的,”三小姐笑望着老者,老者点点头,转身离去。
待其远走,她旋即坐下,从手边抽过一本账册,侍女二人进了门,将门扉关闭。
州城空运站台外,远远的,彭向东注视彭志远进了空艇。
在一阵轰鸣声与巨大气流交织声中,空艇缓缓起身,如远古巨兽苏醒,展翅高飞。
即使见过许多次,仍旧震撼人心。
出了道院,因州城内禁空,禁法术,父子二人紧赶慢赶,刚刚赶在每日第二趟空艇时限前,买了票,送儿子回学宫。
随着空艇而去的还有一艘军舟,舟长不过三四丈,彭向东估计里头只能塞进十来个人。
出了空艇劫案,总督府下令,所有沿途空艇皆配备军舟。
不过岔县不远,且人数不多,派了艘目前军中服役最小的蟹级战舰,也不足为奇。
先前在大门厢房交谈中得知,前天征召的时间已确定,就在下月一日,只有两天时间了,为此,他还特意去看了贴告。
原本计划参加明日一月一次的府会,看能否在广都府境内修炼者手中淘一些必备品。
缺阵盘,阵旗。
没有阵法护持,在外域,很难有真正安全所在,想要调息运功,或者夜间休息,光靠自我警觉是远远不够的。
除了一把长刀,再无其余兵器,攻击手段亦是单一,神魂之力外放只有探查情况,而不能离体进行神魂攻击。
且体内法力并不支持一场高强度战斗,好在体内窍穴打开了,可以不断生成打磨真气,自己目前还是要以真气为主,法术为辅的方法。
彭向东要去府城一趟,将廖志生的事情打点好。
在州城外大道上寻了辆源能车,吩咐去广都府守备营营地,一头钻了进去。
近八十里的旅途,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
到了营地外,值守军卒见有人到此,分出一人上前。
“来人,止步!”
“壮士,我来寻人,”递上铭牌。
“是彭大人当面,您找谁?”这个脸上已是有了些褶子的汉子,立马没了冷漠,脸上满是笑意。
“我来寻李光宇。”
“大人请稍等,容我前去告禀,”抱了个拳,往营地行去。
不到半刻钟,彭向东远远瞧见几个人急冲冲的往外赶,打头那个,穿着一身油亮贴身的细密铠甲,外面罩了层轻衣,衣色大红,像极了新郎官。
这骚包样,彭向东深吸一口气,大笑声传来,那人已到了近前。
五大三粗,满脸络腮胡,上来就是一个熊抱。
李光宇弯下腰,用劲将彭向东拦腰抱住,一使劲,纹丝不动,再咬牙,落地生根。
他只能撤手,不想腰间一股大力传来,自己腰背被一双铁箍紧紧抱住,大力袭来,他清楚听到了肌肉与骨头被勒得咯咯叫响的声音。
“要死,要死,要死啦!”李光宇觉得肺在燃烧,忙出声告饶。
彭向东撒手,李光宇倒在地上滚了几滚,身旁人上前搀扶,他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
“你今天当新郎,穿这个模样?”
“嘿嘿,只要你每天心里念想着不同的女人,那可不就日日当新郎,”李光宇拍了拍身上灰尘道。
“你们守备营就这风气,你可是都司了。”
二人边走边说,身后几人跟随。
“副的,营地里闷出个鸟,如今禁了酒,禁了赌,有事出任务就当去游玩,到府城中值守就当放假了。”
“这边又要打仗了,你们会不会上去?”
李光宇用手指扣了扣牙,滋溜出一根菜叶,一弹指,无有踪迹。
“轮不到我们,我们警备营怎能跟他们战营相比,一个营,大几千人,飞舟只有二十几艘,除了一艘鲨舰,剩下的全是蟹舰,那小玩意儿做个满当也只有塞下一甲人,打仗时能顶个屁用?”
“连我都要去安南了,守备营军备再少,编制还在,你要有准备。”
李光宇停住脚步,望着彭向东,一脸讶然道:“你才授散阶多久?按照惯例,起码要有一年的休整时间,这不是拿你当炮灰?”
彭向东将精灵使者事情说了一次,他这位朋友粗中有细,可以让他出出主意。
几人来到营地周围的一处聚集地,除了将生意做到营地外的生意人,四下皆是军卒来往,寻了间酒肆,讨了间清净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