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尚未发亮,徒弟们便早早起了起床把床铺打理的齐齐整整,轻手轻脚洗漱后到了厨房准备早饭吃食了。
徒弟们有的和面,有的烧水泡茶,有的宰饺子馅忙的热火朝天。
不多时厨房安静下来,十几个小伙子出了厨房,垂手静静站立在彭向东房门外一声不吭。
天色蒙蒙亮时门被人从里面推开,彭向东精神奕奕的从房门里出来,徒弟们反应过来个个跪地道:“师傅早安!”
彭向东心道以前你们可不是这般恭谨的,除了拜师时跪了一次,平时个个见了他最多低下脑袋问声好,感叹身份与权势带来的变化,淡声道了声起来吧,众人立马起身忙活起来。
有人奔向厨房端饺子去了,左右俩人将洗脸的热水与干净的白毛巾奉上,剩下的一溜烟跑到凉亭里左右分开站了两列。
彭向东如今已无需洗漱了,整日有天地灵气冲刷肉体,肉体表层的杂质基本已被冲刷干净了,如今已能随意闭合毛孔不让汗液流出,外界的微尘秽物也落不在身上,身体表面有微薄的光芒流转隔绝污秽,但几十年的习惯还是保留了下来。
待彭向东坐定时几道吃食被徒弟们端了上来。
一大盘饺子,一小笼蒸包子,一份泡豇豆烧茄子,一份辣椒沾水,一大叠淋了红棕棕红油的脆嫩泡菜便摆放齐整了。
微微点点头,先是端起一旁早放置的茶水咕咕灌了两口,入口冰凉满口芬香,满意的吐了口气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放作以往彭向东定然是吃不下这么多食物的,但身体经过一系列的冲刷与改造早就变成了个大胃王,在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把东西吃了个干净。
挨个与身旁两侧的徒弟们叮嘱几句,都是些寻常家长里短与技艺的窍诀,但丁三立在一旁只觉得热血沸腾。
早些天就听说了自家师傅回家立了功得授了军阶,这可相当于官身了,要知晓巴州十三个府近三千万人每二年一次取的举人仅仅只有六十人,有了连山尉的军阶即使不出任武官,在当地权限与县尉差不多大了。
自从陈皇主动逊位自降为王后,士大夫把持朝政所谓众正盈朝。
为了避免走上前朝老路,诸多大佬们制定了严苛的科举制度,每次录取的进士们基本上满足各地主官位置即可,剩下的佐贰官由举人充任,吏员则由秀才童生通过当地官府统一考试后方能胜任。
各层留有的少许空位由下层卓异者有晋升的空间与希望,避免朝堂与地方成为一潭死水。
严苛的科举制度一方面提高了士大夫地位,二来让广大的秀才童生能有机会搏个官位,让这些读书人有事情做有日子盼,提高读书人的地位,让读书人彻底成为大陈的顶梁柱。
自己十四岁跟着师傅,如今已历八年寒暑。
每年回家老娘与两位姐姐都时常操心自家婚事,可家里不宽裕还有一个在读书的弟弟,每年下发的月列大部分都供养了弟弟,家人盼望能出个读书人,可是在县学里读了七八年仍旧没能考中个童生,丁三立的婚事就这么拖了下来。
可就这么短短几天,就有不少人前来说媒的,也不嫌弃自家穷,媒婆拍着胸脯表示个个都愿意备上不薄的嫁妆前来,但丁三立并未一口答应,他自然知晓都是师傅的原因,自己不过水涨船高罢了,这事急不得,师傅老人家什么不知道,都看在眼里,只要他心里有自己,自己将来还怕没有前程与婆姨?
彭向东勉励几句后将人都打发了,只剩下了丁三立与大弟子。
彭向东望着二人,只有这二人跟他时间最长,一个九年,一个八年,二人秉性与性格他一清二楚。
如果两个一年四季围在你身边超过三百五十天的小伙子,你用了近十年时间都调教不好,那你也算废人一个了。
同样勉励二人几句,手腕一翻出现两个长形木牌,这是彭向东从廖院正那里得来的。
用一种檀木边角所做,有祛湿凝神之效用,厨房湿热湿气大,干久了容易形成痛风与内风湿。
这东西倒不错可只给了五块,也算不得贵重,自己有能力描刻阵法制作更好的,但目前给他们用也不错了。
不管对谁,赏赐与恩惠第一次不能太大太高,将来容易生出骄横与不满,所谓欲壑难填。
告诉了二人功效,嘱咐二人配带上,俩人喜不自胜忙跪地拜谢。
没有去扶他们,心安理得的受了徒弟跪拜,他们刚起了身老林也出来了,挥手让二人进去忙活,顺手招呼老林过来。
老林和彭向东十几年交情了,也没因二人身份不同而生分,一屁股坐下来灌了两碗凉茶道了声痛快,喘匀了气,向彭向东说起这段时日厨房发生的事情。
古井无波的,众人各司其职没人偷懒闹幺蛾子。
彭向东简单说了下最近经过,接着还是递上了个玉牌,老林大咧咧的收起来,他斟酌片刻道:“你如今有了本事,马上要去那些鸟人地盘帮忙干仗,你这方面比我懂我也不多说,但这厨房就交给六子吧?”
六子是小名,大徒弟叫宋俑家里排老六,俩人平时都唤做六子。
“不成,还是你吧,我若是从安南回来保不准需要把六子和三立调到身边,你先在这里干着,以后老弟我创了基业有了地盘再把你叫来给我掌管后勤,到时候你莫要说你干不动了。”
“林某不才,能日食五斗,可夜御三女!”
一阵大笑声中彭向东甩着手迈步出了院子,至于包裹,早被放进了戒指中,他喜爱两手空空大步前行的滋味。
出了门,沿着宽阔工整的大道向东行去。
天色刚方亮,半空中笼罩着薄薄的雾气,一路上除了几间客栈开了门透出些许昏黄的灯光外其余皆是大门紧闭,路上也没几个行人,只有偶尔整齐行过的巡逻军丁与匆匆来去的马车。
前头路口设了路障封了路,由一甲装备齐整的守备军卒把守着,一旁静立着几个卫国者,远远望去天空中有不少飞舟来回巡视着。
行了过去,已经有人在排队接受检查了,由于是第一道筛选只是排查可疑之人所以进行的很迅速。
进了里间,原本宽阔的大街与学宫广场上已是人满为患,还未到考生进场的时辰,彭向东寻了个相对僻静的角落站定,随即闭上眼假寐起来。
一直到太阳光芒洒到了城墙上,彭向东方才听得一声悠长的钟声。
睁开了眼,见得学宫正门大开,一个青袍文官领着一干官吏站到学宫门口,只听得他朗声道:“新历四十二年广都府府试第一场即将开考,应试者带齐身份铭牌与报名凭证入场,无关者不得入内,若有夹带者以作弊论处,取消其本次应试资格并革去童生功名,望诸生谨记!”
说完挥了挥手,大批军卒从一侧涌了出来,其中有一群高大的身影,足足有百十来个卫国者。
一部分将学宫四周围的水泄不通,大部分则在军校们带领下快速进了学宫,而文官紧随其后进入,只留得几名官吏在门口守候。
人群动了起来,各种关切声与吉利话四散开来,待大部队都上了学宫前那长长的阶梯,彭向东方才不急不缓的跟了上去。
不知何时门前摆放了几张长桌,几个官吏不知从那里寻来许多卷宗摆放在桌面上。
他见到每人皆要出示由府城开示的资格证与身份凭证,即使有三处地点可供查验,彭向东进去时也过了近半个时辰了。
里间豁然开朗,一个足够校阅几千人的大院出现在面前,院中早就安放了许多齐整的板凳桌椅,一些吏员与差役正来回穿梭,不时添加各种必备道具,四周站满了先前进来的军卒。
这些军卒彭向东见着眼生,也不知本次府试从哪里抽调的军卒前来护卫与监察。
据大陈律,当地府试州试负责考场守卫的兵丁都不得任用原地兵马,比如眼前这支几百人的队伍,听口音应该是靠近韩州那边的府县守备营的军丁,至于过些天的州试军部早就将调兵的批文送发下面州府了。
前年是崇州来的一个副指挥使带了两个营过来,这次他猜测应该是赵州或者灵州来人。
先前进来的都被几条路障分了流,随意的远了一条路走了下去,沿路都有目不斜视守卫的军丁,不久便出了考场来到一处不大的庭院外。
见有人前来,一名司职巡查的小吏将一同前来的几人考试资格证明收取上来,按照顺序放到下方累积起来,凑足了十张就往里面送了进去。
接着听见传来呼喊声,身形矮胖的小吏对众人揖手见礼,随即说道:“最前面十位学子请跟在下前往屋中检测是否有无夹带,或一些违禁品,”众人揖手还礼,相互谦让着随着吏员往院中行去。
彭向东站了有一刻多钟,进去了六批人也未见人出来,想必都从一侧或后门直通考场了,心里正思量着试后将要去办的事宜,吏员得了消息招呼着彭向东这十人。
众人正百无聊赖中,听得呼唤精神一震,紧跟着吏员进了院子。
院里也站立有几个军丁,矮胖吏员也不停步,来到一个左右各有两名卫国者把守的大门外将门费力推开后示意众人上前,待一行人进入后再将门关上行了出去。
屋子挺大,摆设除了寥寥几件必需品再空无一物,最里处摆放有三个太师椅。
中间坐有一位青袍文官,面若重枣留有长须,左侧是一位三旬左右的道人,他剑眉深目鼻梁高挺,穿着宽大的淡红色道袍,衣服正中绣有一头仰天长啸的巨狼,正闭着眼假寐着。
右边是一枯瘦和尚,他跌坐在座位上面容愁苦,隐约可见的头发胡须皆已斑白,同样穿着淡红色僧衣,与道人衣装不同之处在于他的两只衣袖各有一道粗大的金色线圈。
彭向东看这身打扮就知道这二人定是领取朝廷钱粮的供奉了,且都是入了品阶的,不知在镇魔司还是靖安司里任职。
彭向东目前并不知如何判定对方准确实力,对于实力划分也不是很了解,但就二人透露出来的气息,他最多在半柱香之内便可斩杀二人!
感受到了彭向东澎湃且充满悍勇的气息,俩人猛然抬头看来,同时一柄飞剑不知从何处飞来,在屋子半空中一个盘旋猛的一个下扎,疾如闪电的直射彭向东面门!
和尚把一个木鱼往空中一抛,木鱼在空中滴溜溜转了几圈迅速变得有丈余大小,随着和尚手指滑落,木鱼带着泰山压顶的架势向彭向东当头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