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扶着青青从兰芎山东面逃下山,融入夜色直奔上虞镇,眼下一人重伤昏迷,得赶紧找地方安置下恢复体力才好再做打算,大郎隐蔽身形跟在四人身后,一同回到镇上。
上虞镇原本繁华,住宿吃食消遣格局一应俱全,现下全镇了无烟火门窗紧闭,没有半分动静。众摸黑看到残破的旌旗寻着客栈,见紧闭大门,书蝶心有余悸让阿正阿中扶好师姐,自己上前叫门。
奈何无论如何拍打都无人应答,扣门声在静寂的深夜中更是响亮,震起回音汗毛直立。阿正见状道:“小师妹,且让开,踹开先进去扶师姐疗伤要紧。”书蝶一手抹着眼泪哽咽着待到阿中旁,阿正喝道咿呀,右脚一使劲踹开大门,众人张望四周连赶着进门。
众人进了屋书蝶摸黑找到桌子,忙从行囊中取出火石,阿正销上门栓,吧嗒吧嗒几下点着桌上一盏油灯,屋中瞬间有了亮光。看着黄晕火光明亮,心头想到阿诚惨死,书蝶眼眶中兜不住满溢的泪水,一下子奔涌出来,阿中将青青一把抱起平躺道桌上,道:“师妹,眼下还不是伤心时,先上楼寻间房推宫过气将师姐体内淤血逼出要紧。”阿正拍拍师妹肩膀,拿起油灯转身欲寻楼梯。
“哇…”阿正一转身便看到掌柜与小二两人直直站在柜台后,在微弱烛光映照下两眼无神看着众人,阿中书蝶猛然回头看到此状也吓得大叫。掌柜与小二诡异像是没有听闻众人般一动不动。阿正拿着油灯,对书蝶说:“师妹,再用火石点亮几盏灯,这客栈这镇诡异,先搜索一遍,免得意外。”书蝶倒也坚强,强忍心中悲痛,拿出火石又点着两盏油灯,阿正道:“阿中,你在这守着师姐,师妹同我查探一番,有情况喊叫。”
阿中拿起油灯递给书蝶,两人依靠着上楼查探去,阿正站在青青旁提剑警惕柜台两人,两柱香后听到下楼声,见两人面貌后问道:“楼上如何?”
“楼上全是空房,没有人。”阿中过来说道。
“如此,先看看这两人怎么回事。”阿正举着油灯同阿中包围过去,书蝶闪身到青青旁拔出宝剑严阵以待。两人那剑鞘捅了捅掌柜,仍是没有反应,阿正又道:“你过来扶着他,我掰开他的嘴看看。”阿中点点头,将剑放到柜台,从小二身后穿过一把抱住掌柜。“呜哇,好臭,呕…”阿正上前钳住掌柜的嘴一把掰开,看口腔中牙齿倒还是齐全,但均发黑腐蚀,口中恶臭扑鼻而来。
“呕…我也受不了,放开罢,不是僵尸,还有脉搏。”阿正退后干呕着,阿中早就受不了,连忙退后几步扶着楼梯柱呕吐起来。
“小师妹,你扶师姐上去,我们找些绳索捆了他们。”书蝶点点头,拿着油灯背上包袱吃力的扶着青青上楼。阿中干呕半天,恶臭犹如盘踞五脏六腑,整个人难受的紧,拿起柜台的剑撑着,阿正一手拿着灯扶着阿中往后厨找绳索去了。
书蝶好不容易上了楼,寻了楼梯旁的房间,草草掸落床铺上灰尘,将师姐扶上床躺下后忙解开包袱找着药物。阿正阿中忍着恶心将掌柜小二捆好也上楼。书蝶寻不到药问二人带否。阿正从胸口掏出青花小瓷瓶递给书蝶道:“这是临行前师兄交于我的小还丹,先喂师姐服下,你再过些灵力给她催化,把内伤逼出来。”书蝶拔开瓶塞倒出一枚玫红色药丸,掰开青青嘴喂他吃下,跳上床盘腿坐下抵住后背渡起灵力。
阿正阿中也累极了,背靠背坐在地上小憩,静待天明。
大郎见此不好久留,趁夜色飘出客栈在镇东树林找了块地方褪去隐身。这晚上倒是方便,隐身那四人也发现不了,白天可不行,何况若下到兰芎山洞窟中,黑白无常受后土管制不能同往,还是得想办法。
待到东方鱼肚白,大郎苦思冥想定好计划,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况这伙人下到那洞窟中怕是凶多吉少,于是乎最好的办法就是成为他们一队,大郎笑着摇身一变,幻化作妙龄少女,装扮成女子最是安全,若是男子身怕会引起他们警觉。
客栈中三人困得不行,愣是睡到晌午饿醒,书蝶看青青仍昏迷不醒,内伤淤血也没吐多少,甚是担心,阿正阿中肚子咕咕叫着,昨天到现在一粒米都没落肚。忽然听见敲门声。三人警觉,阿正阿中拔出宝剑,对书蝶道:“师妹,你照顾师姐,我们下去看看。”
书蝶乏力的点点头,阿正蹑手蹑脚先行下楼,“有人吗,有人吗,啊呀,怎么没一家开门的?”
听得门外是一女子说话声,听声音清脆想必年级尚轻,阿中扯着嗓子道:“何人?”
“哎,有人吗,我想住店,还有房间吗?”女子说道。
阿正使了眼色,阿中过去小心翼翼撤了门栓开了门,见得一娘子身穿绯色袄子桃花纹罗裙,套着白云罩衫,头戴碧玉簪,一手拿着包裹一手拿卷字画,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阿正。两人一时间看楞,女子见他们时态娇笑着道:“两位郎君好,可是客家否?”
“啊,不,不是,我们也是住店的,娘子是?”阿正收回视线,低着头不敢看,心想师姐师妹已是美人,这又来一标致。
“我叫白羽,来这镇上探亲,可是不知怎得家家户户皆关了门,连亲戚家都搬走,没法子想安顿下来,看门外旌旗想来是客栈,不曾想也是断了念头。”
阿中心想只是一位娘子,想来不会有问题,便请了进来,又销上门栓。大郎看他们小心笑着道:“为何要锁门?”阿中尴尬一笑,忘了镇上的人不正常,但是面前的是个正常人。
“娘子莫怪,只是这镇上不知怎么,怪的很,每个人像是中邪般,我们也是怕出意外,干脆锁了门。”
大郎轻轻点头,一副明白模样,说着便作势要往楼上走,阿中本想拦,细想若是阻拦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两人相视点头也跟了上去。大郎顺着楼梯到二楼,正想往哪儿走的时候书蝶听得动静走出房门,两人一看皆是愣住。大郎早知道书蝶身材火爆却没细看她容貌,只瞧她不似寻常闺阁娘子的懦弱,更是一股豪迈之气,衬起她身材好一位红尘女侠。书蝶也愣住了,上楼的竟是位美貌娘子,举手投足间温婉大方,尤其是忽闪忽闪眼睛格外耀眼。
一时间两人皆哑口无言。
阿正阿中欲上楼却被堵在楼梯口,大郎不免尴尬,只好道:“呀,迎面便来天仙般的人,还想这住的莫不是都是郎君哩。”
书蝶听人夸自然开心,说道:“我还怕是歹人,原道也是娘子。”
“唤做白羽,不知娘子芳名?”
“谭书蝶。”
两人皆是女子,书蝶看她一身清秀不像恶人,放下戒心,大郎眼尖,看到房中还有一人,道:“谭娘子,这屋中还有人哩?”
书蝶顺着大郎目光知道说的是她师姐,道:“不瞒白娘子,我师姐受了伤正休养呢。”
“那让我瞧瞧吧,我也略知些岐黄之术,比男子也方便不是。”说着推着书蝶进了房门,大郎放下画卷包袱,近到床前看青青一脸苍白,呼吸微弱,一手搭了上去。“呀,这位娘子伤重多了,体内还有些淤血未清,这才醒转不来。”
书蝶知道师姐内伤过重,奈何自己功力不够深厚不能帮师姐逼出,大郎看她神色凝重,又道:“若是谭娘子不嫌弃,我愿意一试。”
“咕咕咕,咕咕咕。”大郎说罢听见阿正阿中饥饿难耐,一脸尴尬,书蝶听两人如此自己也感到异常饥饿。
“我这包里有些果子,不嫌弃几位用些。”大郎见三人饥饿,起身盈盈走到桌前散开包袱,这是之前在越州城买的瓜果,本就也没用多少,知道几人没吃东西,这下刚好卖了人情。阿正阿中皆是不好意思,大郎拿起果子全塞到书蝶手中道:“谭娘子,你们在旁用些果子,我为你师姐疗伤,若有问题你们也好及时帮我。”
三人见她如此良善,书蝶看着手中果子分与师兄。大郎顺势坐到床头,双手抓着青青手腕一把拉起,手腕一转将她整个人转过去,大郎暗自运起灵力,顺脊椎几处穴位灌注灵力,听“哇”一声,青青顿时往床上吐出大片黑血,三人一看师姐吐出淤血心下高兴,放下果子便围了过来。
大郎起身,对三人说道:“这下淤血吐出来便好,等她醒了吃些东西恢复体力,你们好生照料她,我便不打扰。到隔壁间休息罢,她若有事你们来唤我。”三人连连道谢,大郎取了画卷便出门。
三人一时间围着青青,见她脸上渐渐有血色,悬着的心也放下来。书蝶问道:“这白娘子是何来历,竟能替师姐疗伤?”阿正阿中只能摇头不知。大郎在隔壁坐下笑着打开画卷,看画中张堂笑脸盈盈,道:“你如此开心又是何事?”
“爷爷,难不成我要哭您老才开心,我只是觉得这模样甚美。”
“贫嘴,待到下冥府,拔了你的是非精。”大郎继续道:“你且听着,等会…”
眼下那伙人还未完全信任大郎,也存在疑惑,既如此,演戏定要做全套。张堂听完点点头,便从画中出来,化作青烟消失在屋中。大郎收好画卷,细细打量着房间,长时间没人住堆满厚厚灰尘,从窗户破铜眺望出去能见路上状况,现下不到晌午,想来还需半日辰光才有动静。
待到下午申时七刻,听到扣门声,大郎起身开门,见书蝶站在屋外,道:“谭娘子寻我可有事?”
书蝶笑着上来拉着大郎的手,大郎摸着她手心中怦然一动,这手柔弱无骨,摸起来小小的,暖暖的。大郎被书蝶拉着到了旁屋,见青青已经醒来,半起身子看大郎进来,轻轻说道:“多谢娘子相助,否则怕是性命难保。”
“娘子客气,同是女子见你危难定也出手解厄,你身体虚弱,需得好好调息。”大郎缓缓走近,一手搭在青青脉上说道。
“咚咚咚咚…”说话间众人听得楼梯一阵急促,阿正阿中二话不说提起宝剑便往门口走去,刚一出门便看见掌柜伸直手臂犹如僵尸般,见二人便扑了过来,两人不曾想转角僵尸袭来,心中一惊,拿着剑柄往掌柜身上戳。
“啊,僵尸…”书蝶一看掌柜动作,大郎心想这货倒演得不错。掌柜趁二人未使出全力,双手各是一掌拍去,一下子两人被拍飞狠狠撞到墙上。青青身上伤未好全,大郎看正是时机,娇呵一声起身一脚踹去,正中掌柜头颅,随后一记手刀狠狠砍向脖颈处。张堂看演的差不多,一下从掌柜身上脱身出来,化作青烟顺地板缝飘走。
失去张堂精魂控制,掌柜一下子瘫软倒走廊上,众人看僵尸倒地,大郎道:“怎还有僵尸?”
“我们也不知道,这镇上人人都如此,莫不是地狱般?”
“大白天的别胡说。谢谢白娘子出手之恩。”青青瞪了阿正一眼,美目一转对大郎谢道。
“无妨,劳烦两位郎君将这僵尸拖到夕阳下,趁有阳光好消除他的尸性。”阿正阿中见是白娘子解救,深信不疑将掌柜拖到外头。大郎又说道:“不知几位是哪门哪派的高徒?”
青青扶着胸口,对大郎道:“实不相瞒,我们是水教教徒,听闻镇上出了僵尸,特来剿灭,奈何道法不及。”青青不会告诉大郎她们目标是兰芎山传说中魏伯阳的遗蜕,谎称是除魔卫道,这样可引她上钩。
大郎哪里不知道她们企图,既然你想引我上钩,那定要如你意。“啊呀,失敬失敬,同道中人也,师从宸落山,师傅见我尚有道行令下山游历,正好想来亲戚家小住几日,想不到此地竟有僵尸,那不知可否与各位同行,也好尽绵薄之力。”
“好呀好呀,师姐,白娘子道行高深,又是大派中人,定有过人的手段。”书蝶听大郎说来自宸落山,正担心几人修为不够斗不过僵尸。青青心头一惊,竟然连宸落山都来人了,那必须做的隐蔽,否则鹬蚌相争让她得利便不美了。
想到此处,脸上依旧挂着浅笑,道:“有白娘子一臂之力自然无虞,待我恢复一同前往。”几个心照不宣,打成共识,眼下就等青青伤势好些一同下去查探。
大郎看几人也没什么事,借天色已晚回房歇息。四人关上门,青青将心中计划说与三人明白,众人点点头。
大郎回到房间,打开画卷,地板上一道青烟袅袅而起,汇聚人形,张堂笑着等大郎夸赞,大郎道:“干得不错,你先回来,免得让单青柏察觉。”张堂回到画中,大郎收好物什,静待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