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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伯特?你怎么在这?”海勒惊讶地看着抓住他手臂的赫伯特。
“我住这附近。你这样欺负一个小女孩,不符合你的身份吧?”赫伯特手用力,硬生生把海勒抓着林曦的手扒了下来。
“这似乎不关你的事。”海勒丝毫不忌惮身为他上司的赫伯特。
“她是我的朋友,怎么不关我的事。林曦,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不安全,还是回去吧。”说这话的时候,赫伯特挡在女孩身前,警戒地盯着海勒。
“好。海勒教授,我先走了。今天的话,我当你从来没有说过。”
林曦走后,赫伯特对海勒说,“海勒,我劝你清醒一点,以你的条件找个美丽的女人不是难事。别打她的主意,她和你这辈子都不可能。”
“你喜欢她。”海勒语气平淡,眼神像是看透了一切。
“你没听见她说今天的话当你没说过吗?你在她眼里永远都只会是敬爱的老师!一个女人就把你折腾得够呛了,现在又要招惹一个不会爱你的女子,你的眼里只有爱情吗?能不能有点别的?能不能为你自己好好活一次!别让我看不起你。”赫伯特恨铁不成,态度严厉,语气凶狠,把海勒吼得一愣。
活了大半辈子,这是海勒第一次这么被人劈头盖脸地吼,想要反驳又找不到合适的话,一股怒火憋在了胸口。
公寓里,林曦坐在吧台的高脚椅上。
赫伯特进门换了鞋子,她迫不及待地跳下椅子。
“海勒教授走了吗?他没事吧?”
“他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能有什么事?倒是你,以后这么晚不要一个人往外跑,出了事可没人帮得了你。”
“呵呵,你不是帮我了吗?你没跟着我,怎么知道我在那?”林曦对着赫伯特俏皮地眨眼睛。
“我看你这么久没回来,以为你迷路了,下去找你而已。”赫伯特见女孩丝毫没有反省的意思,冷下脸来,厉声呵斥,“你站好,不要嬉皮笑脸,我没跟你开玩笑,以后不准深夜去外面溜达。你要是出了事,我怎么跟晨……”
林曦接过话茬,“跟晨靖柯交待。好了,知道了知道了,几句话不离晨靖柯晨靖柯。”
“你信不信我告诉他,你不听话?”赫伯特双手叉腰,像个训斥孩子有点无奈的家长。
“我听话。你好,长官,有什么吩咐?”听到赫伯特要向晨靖柯告她黑状了,林曦立马窜到他面前立正稍息,向他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赫伯特没绷住,一秒笑场,“听话就好。给我来杯热牛奶。”
“好嘞,长官。稍候,热牛奶马上就到。”
女孩利索地去了厨房,倒出牛奶加热。
一夜过后,整座城市像是穿上来雪白的厚外套。室内开着暖气,温暖如春,林曦学习之余在厨房洗手做羹汤。
赫伯特在袅袅炊烟中不停地接电话打电话发邮件,房间里时不时响起他说的不同国家的语言,林曦在白朦朦的烟气这头猜测他说的是哪国语言,猜中后就露出满意的笑容,没猜中就寻思着吃饭的时候问问他。
她喜欢这个人情味儿十足的假期。
收假前两天,赫伯特打了个特别的电话,他说他晚点要回去隔天到。随后他便告诉林曦他要回北京,让她收拾东西和他一起走,以后她远程工作。
她觉得莫名其妙,不过她还是听从了他的安排,和他去了趟公司,把她在公司的所有东西都搬了回来。
她总共带了三套衣服,结果赫伯特又不知道从哪给她弄来了两只箱子,说会出去很久,让她多带点衣服。后来又自言自语地说其实不带也行,可以过去再买。
私人飞机上,赫伯特戴着眼罩放平座椅躺着在休息,林曦喝着果汁悠闲地看着电影,无形戴着墨镜双手交叉抱胸在她过道的对面端端坐着,要不是他头偶尔旋转,林曦还以为他在闭目养眠。
空姐不是上次见到的那个了,这个女子要年长一些,风姿绰约,气质高雅,举止大方,非寻常空姐能比。她和上一个女子最大的差别就在于,她不会殷勤地走过来询问他们需要什么东西,只在他们有需要按铃时过来。
十多个小时后,他们在寒气浓重的清晨抵达北京。
出了机场,他们上了一辆黑色轿车,司机年龄比较大,五十多岁的样子,面容和蔼,眼角下方有一颗半大不小的痣。
司机和赫伯特很热络,问他从哪飞回来,吃饭了没有,说着家里发生的一些琐事,一路上嘴没空闲超过三分钟以上。
林曦望着窗外,听司机和赫伯特唠嗑。
原来他们要去的是赫伯特的姥姥姥爷家,两个老人知道他要回来,开心得不得了,囤了各种好吃的在家等着。
两位老人本来还打算亲自来接他,可惜没有多余的座位,才勉强在家候着。
车子进市区后堵车堵得厉害,四十多分钟的车程愣是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到目的地。
车停稳后,他们来到了一家四合院门口。
四合院院门风格古朴,四周是高高的围墙,围墙之上是灰筒瓦盖顶的屋檐,看不见院内什么模样。
赫伯特指纹开了大门锁。
随后他们又入了一道门,来到了一个视野开阔的院子。
这是个结构严谨层次分明的四合院,最大程度保留了建筑的主体,在这基础之上进行了现代工艺的修缮和装饰,一墙一瓦被打理的净美规整。看得出来这房子的修缮设计应该是出自名师之笔,房子的主人也花了不少心力在维护。
院子很大,比林曦小时候在小镇住的三合院还大,西南角有一棵树干粗壮枝头光秃秃的的大树,树下篱笆圈起来的草地上,草枯而黄。
院子的空地是由一块块长款相同的石板镶嵌铺就,院两边是两条带雕花木栏的长廊,可遮风挡雨。廊檐边角下挂了两个鸟笼子,毛色鲜亮的鸟雀儿站在栏杆上叽叽喳喳地叫,声音脆响,催促着主人带它们去遛弯。木栏边是结实的石桌石凳,质地细腻,花纹独特。
林曦忍不住惊叹,这是怎样的大户人家,可以住上古代官家的宅子。这个地段这么大面积的精装四合院,价值难以想象。
两位老人相继从正堂出来,激动得难以言表,老太太更是悄悄抹起了眼泪儿。
“姥姥,姥爷。”赫伯特亲热地叫两位老人,面带亲切的微笑。
林曦从没见他这么笑过。在她眼里,他和宋李廷差不多,表情冷漠话不多。
“你还记得我们两个老不死的呢?有本事别回来啊!”老太太负气板着一张脸。
“哎呀,差不多就行了,人孩子好不容易回来,别闹脾气。”老爷子打圆场。
“对不起,我平时太忙了,我一直惦记你们。”
“惦记我们就应该多回来啊,只给钱算怎么回事,你给我们的钱我们什么都不做下辈子都够花了,我们想多见见你啊。姥姥就你这么一个孙子了……”老太太话没说完就又抹起了眼泪。
见不得老人哭,赫伯特将老太太揽进怀里,拍了拍她的背。这下子老人哭得更伤心了。
赫伯特揽着两位老人走进正堂坐下,无形坐在赫伯特旁边的木椅上,林曦在无形的对面落座。
老人的一句“你给我们的钱我们什么都不做下辈子都够花了”一直在林曦的脑子里回响,赫伯特到底给了他们多少钱,能让他们过着这么优越的生活,还两辈子都花不完?
室内温暖多了,林曦脱下了厚实的毛呢外套。
“这位是?”老大爷问赫伯特林曦是谁。
“我朋友。”
“这么年轻的朋友?”老大爷哈哈一笑,明显不相信。
“姥姥姥爷好,我叫林曦,刚刚就想问好,看你们忙着叙旧所以不敢打扰。”女孩笑容甜美,乖巧地向老人们打招呼。
姥爷冲林曦笑了笑,点了点头。姥姥像没看见林曦一样,忽略她打的招呼,和赫伯特聊起了天。
老人和赫伯特说话,无非是关心他的生活状态,坐得久了,林曦无聊地四处张望。
每看到一处,她的瞳孔都会放大一些,房间靠墙的雕花古木桌年代久远,完整度高,跟她在古董鉴别的书上看到的珍品一样。
桌上放着两只小口丰肩瘦底的素色陶瓷瓶,不似清代以来花纹鲜丽的精工瓷瓶,年代应该更加久远,重点是不止一只,是两只完全一样的瓶子,其文化价值和市值都是难以估量的。
墙上的古字画落款均是听过的大家,不知真假,即使是赝品,那模仿的也太像了。
她对字画没什么研究,也不怎么感兴趣,她最喜欢的还是主人养在室内的黑猫,她观察它许久了。
黑猫成年了,个头不算小,毛色黑得光亮,眼睛是天蓝色的。它表情高冷,看谁都像仇人,步调缓慢而优雅,跳跃时又十分敏捷。
众人坐下后,在屋内四处溜达的黑猫跳上一旁木塌的软垫上卧下,或蜷成一团,或拉直四肢做伸展运动,高兴时瞅一眼说话的人类,不高兴时冷漠地别开目光自个儿玩得欢快。
半个多小时后,林曦默默来到黑猫卧着的塌边蹲下,黑猫瞅她一眼,不挪窝,也不搭理她。她正要伸手摸它,手还在半空中,就听到一声怒喊,“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