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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飞机缓缓落地。
机长温馨提示室外温度为零下几度，所有人换上了去热带城市前穿的厚外套。
从机场回公寓的路上，周围的夜景比离开时更美，小到彩灯装饰，大到百货商铺门口的巨型圣诞树，圣诞节的气氛异常浓厚。
林曦打开手机，恍然大悟，还有几天就是圣诞节了。她从来不过圣诞节，也不过年，家人不在身边，哪怕做一大桌菜，也没人吃，从她身体里长出来的寂寞，会无情地将她吞噬。
回到公司的几天里，林曦老感觉海勒会有意无意地看她，他的目光总是不经意地在她身上落下，与她对视一眼，又悄无声息地滑走，她没好意思问。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他们公司就放圣诞假了。
放假后的第一天，林曦一大早就起来了。
她不晨练，也不吃早餐，抓起两片面包，提两只空空的大袋子就往外冲。
无形告诉赫伯特，原来林曦起那么早就是为了到打折促销力度大的商铺门口排队。
她抢到自己想买的打折商品，装了满满一大袋，然后又会去各大圣诞集市闲逛采购，把第二个空袋子装得鼓鼓囊囊的，才心满意足地往回走。
到家后，林曦把两大口袋往桌上一放，垂着两条没力的胳膊累得瘫坐在沙发上。
东西太多太重，她提袋子的两只手手掌是一条条被勒出来的红痕，手一张就能感觉到疼痛。
赫伯特看了看她买的东西，问了一句，“你缺钱吗？”
“不缺啊。一样的东西价格便宜了好多，干嘛不多买点。我想给你和晨先生做好吃的。”林曦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把袋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往外拿。
“晨先生？他没跟你说吗？他在出差，回不来。”
女孩手一顿，失望地问，“又出差啊，感觉他好忙。你知道他做什么的吗？”
“他啊，帮老板跑腿的呗，为了挣钱供你读书，一年到头没一天是空闲的。”赫伯特含糊其辞。
林曦低着头摆弄买回来的食材，没有再说话。
晚上，回到房间，林曦给晨靖柯发了邮件。
“你能给我一个你的银行账号吗？”
半晌后，她收到回复。
“你的钱不够花了吗？”
“不，我想把读书剩下的钱还给您，我工资不低，不需要给我钱了，以后我可以每个月给您一笔生活费。这么久您都不能好好休息，给您添麻烦了。要不您换个轻松点的工作吧！”
从励志创业开始，没有一天真正放松过的晨靖柯心头一暖，顿觉自己所有的心思都没白花。
“不用了，钱你留着吧。等我老了没钱了，你再养我，现在我还可以自力更生。我的工作很重要不能随便换。”
“我能见见您吗？您在哪？我想请您吃顿饭。”
“不急，以后我们会见面的。”
“什么时候？”
“等我不忙的时候。”
他不忙的时候是什么时候？这个问题她不想继续问下去，他想见她再忙也有吃饭的时间，若是他不想见她什么都可以成为不见她的理由。
赫伯特从睁眼到睡觉，时间安排得十分紧凑，每一分钟都是拆成两半在用。林曦没有打扰他，工作之余做了饭，在吃饭的时候能和他聊上几句。
好在，这个假期她终于不是一个过了。
圣诞节前一天傍晚，天空就飘起了雪，雪越下越大，几个小时后，到处都堆积了厚厚的一层。
海勒给林曦发了消息，让她下楼。她略感意外，套上外套围巾出了门。赫伯特随后也下了楼，他给无形放假了，女孩独自一人下楼他不放心。
林曦和海勒在附近街区的街道逛了一大圈，没碰上一家开门的店铺，他邀请她去他的住所坐坐，她委婉地拒绝了。
两个人站在昏黄的路灯下。
“海勒教授，有什么话您说吧。”林曦的脖子往围巾里缩了缩，庆幸自己出门前穿得够暖和。
“你最近还好吗？我的意思是，苏子枫结婚了，你不要太伤心。”海勒立得笔直，头发被打理得一丝不苟，西服外仅套了件羊绒大衣，立得笔直，精神抖擞。
林曦的神色微变。
“还好。这没什么。”
“不，你骗人，你的眼睛不会撒谎。”
苏子枫是她不愿揭开的伤疤。
海勒此番提起，无异于将她心口结痂的疤又重新撕开，然后毫不留情地撒盐撒胡椒粉。
“我喜不喜欢他和你来找我有什么关系吗？”
“我想给你讲个故事。”
如果海勒是她的情人，深夜在这白皑皑的雪地里，就着朦胧昏黄的路灯光给她讲故事，她会认为这是一件极浪漫的事情。然而，他不是。
“这时间貌似不是特别适合讲……”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一个亚裔女孩，独自来到这个国际大都市，希望闯出一片天地，过上美好的生活，但是现实很残酷。她兜里没钱，语言磕磕巴巴，在这里也没有认识的人，四处找工作碰壁，住在一间狭小封闭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
这个故事的女主角和从小镇逃跑的林曦很像，这吸引了她，想知道女主角后来到底怎么样了。
“她走进一家在准备开业的建筑设计工作室，工人们正在做装修打扫的扫尾工作，她手舞足蹈地表示她想加入他们一起工作，她可以打扫得非常干净。”
“工人们让她离开，她哀求着想留下来，设计公司的老板也在，勉强同意给她一个机会。她干活非常卖力，比所有工人都尽心尽力，又会为老板着想，老板善心大发让她做长期清洁工。”
“女孩年纪不大，好胜心强，受不了别人看不起的眼神，在公司只要有机会就学习。她情商高，对老板很殷勤，被老板破格提为普通行政助理。”
海勒说到这就停了下来。
“故事应该还没完吧？”林曦试探地问。
“当然没有。一心想要进入上层社会，不甘于现状的人，一个小小的行政助理怎么可能满足地了她的胃口。她做事胆大心细，别人想到的她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她也能想到，后来成了老板的助理。你猜猜，她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样？”
“都成了老板助理了还能怎么样？不可能当设计师吧？如果没系统学习过，成为了设计师的话，那这个女孩是真的厉害！”
“不不，她对成为设计师可没兴趣。她引诱了老板，成为了他的情人。”
“啊？”
“而且她的情人只是她的跳板，她在陪老板谈合作的过程中认识了一个实力雄厚的开发商，那是个结了婚有孩子的中年男人，她引诱了他。那个模范丈夫为了和她结婚，疯了一样非要和妻子离婚，还闹上了法庭。”
“啊？”
“你猜这个女孩是谁？”
“我怎么可能知道。我根本不认识这样一个人。”
“她就是我的初恋情人。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女人。”
林曦张大了嘴巴，一脸不敢置信。
“她宁愿当艾薇拉的后母，也不愿意留在我身边。”
林曦不得不感叹，缘分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她爱的人放弃了她，选择了艾薇拉，她老师爱的人放弃了他，选择了艾薇拉的父亲。
啊，这该死的缘分，真是奇妙，好像整个世界只有这么大，人只有这么多，他们转个身就能看到彼此。
“我很抱歉听到这个故事，也感谢您分享给我，它使我有所安慰。知道您可能也像我一样痛苦过，我觉得自己的悲伤减轻了一半。其实您大可不必对我提及难以回首的伤痛，我真的好多了。”
“被背叛过一次，我很难再相信别人，尤其是亚裔女孩。可是你不一样。”海勒眸光发亮，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你勤奋，上进，正直，哪怕我可以成为你的捷径，你也从没想过利用我。很多时候也许别人以为是我在帮你，事实上，是你聪颖有天赋。是你让我有勇气再次相信女人，相信爱情。”他目光如炬，火热得让林曦想以光速逃离。
“我爱你，林曦，我比苏子枫更爱你。”激动地抓住林曦的双臂，微微颤抖，“和我在一起吧！”
情绪失控的海勒力气大到让她挣脱不开，她有些害怕。
“放开她。”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搭在海勒的小臂上，林曦喜出望外地看向来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