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一少走在大街道上，子非鱼早已脱掉了灰色道袍，堂堂一个公子哥突然变成个道士，怕熟人看见，他挺不好意思的，总觉得有些丢人。
子非鱼为今日的收获感到特别高兴，这是他第一次挣钱，这是他第一次靠自己双手挣到了钱。
子非鱼拿这样功德钱拿得心安理得，按照他师父的说词：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所以拿得心安理得！
虽然贺词太过于夸大，但未必不是好事，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您听着顺耳开心，听后顺心安心就好！这，未免不是在为人打开心结。
“饿了吧？要不咱爷俩庆祝庆祝一下？！”天涯子突然问道。
“好呀！”子非鱼摸摸肚子，兴奋不已。忙活大半天粒米未进，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还别说，年轻人就是饿得快。
“去，去那边买几个包子来。”子非鱼顺着天涯子的指向望去。
子非鱼愕然：“师父……”
“这个可是十几年的老字号包子铺，很好吃的，我都有十余载没吃过了。”天涯子递给子非鱼两碎银。
“快去，快去。”天涯子挥挥手催促。
子非鱼无奈地接过两碎银，一脸不悦：说好的庆祝呢？说好的大餐呢？不，貌似师父没有说过大餐，只说过庆祝。好吧，也只能这样慰籍弱小的心灵了。
不一会儿，子非鱼拿着包子回来了。
“师父啊，包子是不是涨价了？怎么那么贵？”子非鱼边说边把一个包子递给他师父。
“两碎银一个，确实有些贵了，十余年前两碎银好像可以买四个了。”天涯子两眼都在包子上，哪里有嫌贵的意思。
天涯子接过包子就是一口一个好评：“哎呀，太好吃了，这是个灌汤包啊，份量足，汁多肉嫩，皮软鲜香，实在是太好吃了。”
“嗯……不错不错，好吃好吃，一级棒！”说着，天涯子吸了吸沾在手指上的汁液。
吃着吃着不自觉地竖起大拇指，看得子非鱼哈喇子都流出来了，不断咽口水，突然觉得肚子更饿了，随即肚子咕噜噜直叫。
子非鱼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两手捂着不争气的肚子问：“师父，包子真的有那么好吃吗？”
天涯子看着自己徒儿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心里不忍，随手抓了一两白银给他再去买。
子非鱼走回包子铺前，手中白银往桌子上随意一扔，大声呼唤：“老板，给我拿包子。”
“这位客观，您要多少个？”店家客气地问道。
“这能买多少就拿多少吧。”子非鱼想了想，转头看向桌子上的那两白银示意道，阔少的气质随即显露无余。
“好嘞，客官您稍等。”店主狂喜，终于遇到大款了。
随着店主拿出来了篮子，篮子底下还垫了纱布，开始装包子。热腾腾的包子刚放入篮子，子非鱼就迫不及待地拿起来吃。狼吞虎咽，一口气就吃了五六个，也许是太好吃了，也许是太饿了，也许是受天涯子那吃相的刺激所至。
子非鱼腮帮子被包子塞得鼓鼓的，嘴里还不断好评：“好吃，太好吃了，实在是太好吃了……”
一个饱嗝。
“水，水，水。”子非鱼一脸痛苦。
“水水水水水。”店主连忙对着一旁的妇人示意。
妇人领着子非鱼进店给他倒水。店家有点懵圈了，边装包子边想，不知道是这位大款到底多少天没有吃饭了，还是今天自己做的包子特别好吃。
“啊……”一声舒服的长叹，水进喉咙直穿肚子，通畅了。
“舒服。”又是一声长叹。
“小伙子，吃东西不要急，慢慢来，噎着可不好受。”妇人在一旁劝说一边帮他拍打后背。
“是的是的，你家包子太好吃了。”子非鱼笑呵呵地不断给好评。
“觉得好吃常来。”妇人听到客人赞自己家包子好吃，也十分开心，笑不停口。
“常来常来。”子非鱼客套了几句。
“小伙子，要不要老婆子我给你处个对象啊。”老妇人见子非鱼长得俊朗，出手阔绰，想要牵红线。
“咳，咳咳……”子非鱼被水呛到了，妇人猛拍他后背。
“大娘，我还小，不着急，不着急。”子非鱼连忙摆手解释：“再说，我不想早婚。”
“不小了，我邻居那娃十五岁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妇人耐心劝导：“早插秧早成熟，早生儿子早享福！”
“呵呵，大娘，我真心不想早婚。”子非鱼显得有些无奈。
妇人“额”了一声不再说话。
开什么玩笑，又要处对象？相亲已成为他这辈子抹不去的阴影。
“客官，您的包子打包好了。”店家招呼道。
子非鱼走出店门口，提着自己刚吃过的那篮子包子就走。
“客官，您还没拿完。”店家急忙喊道。
“那篮包子也是我的？”子非鱼转身疑惑地问。
“是您的。”店家肯定地道。
子非鱼摸了摸脑袋，傻呵呵地往回走，心里纠结怎么那么多啊，退货嘛是干不出来的，脸皮没炼到家。再说，人家那么客气地为自己忙活了半天了，那么多排队的客人都还饿着呢。他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提起篮子就走，口中还不好意思地说：“忘记了，忘记了。”
店主又懵圈了，怀疑今天是不是遇到了傻子，还是遇到了个败家子。
不一会，只见子非鱼一手提着一个篮子回来，篮子里全是包子。天涯子正想责备他怎么那么久才回来，看见徒儿手中的两篮子包子后，嘴角不由得抽搐起来，内心不禁叹息：唉，败家子，果然是个败家子呀，得好好教育。
“师，师父，您的包子来了。”子非鱼此时有些扭捏，说话都不怎么利索，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
“是您的包子！”天涯子没好气地道。
始终，天涯子不愿多说一句话，转头就往天涯山处走。子非鱼一手提着一篮子包子屁颠屁颠的在后跟着，不时还问：“师父，您吃包子吗？”
“不吃。”天涯子果断回绝。
对于吃大米的江南，提着两大篮子包子走路确实有点奇怪。一路上，不停有人投来怪异的目光，子非鱼也是无语郁闷得很。
“师父，你肚子饿了吗？”子非鱼又问道。
“不饿。”天涯子果断回绝。
“老字号包子铺的包子太好吃了，师父，您……”
“打住！”不等子非鱼说完，天涯子不耐烦喝制。
“你再啰嗦就给我把包子吃完再走。”天涯子脸色一沉，厉声训斥。果然，此言一出，子非鱼即刻安分守己。
此时，子非鱼两眼凝视着前方的天空深处，满眼充满了伤感，一步一摇地走着，他突然觉得，天空中的每一朵白云都像一个包子，满天空的云团都是白花花的的包子。此时他有些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为了不想成家立室而拜这老头为师，一个人无拘无束的日子多好，为什么非要找个人来管着自己。随后他想起了相亲的日子，身子不由一个哆嗦，顿时觉得跟着师父也挺好。
终于，子非鱼把包子提回到了天涯山山门。饿了吃包子，闲时听天涯子讲故事讲历史讲风水。
天涯子捋了捋胡子，他忽然抬头望向天空道：“已快正午时分，你去弄几个菜来。”
子非鱼对天涯山的环境最熟悉不过了，从小跟随父亲到山里打猎。村民们对天涯山怀有敬畏之心，不会主动到主峰狩猎，可子非鱼目前的心境不同了，他与师父天涯子都是就地取材。
“臭小子，还不快点，要饿死为师吗？”天涯子的声音隔空传入子非鱼耳中。
“师父又用隔空传音了，得赶快赶回去。”子非鱼呢喃，说着加快了脚步。
“师父，我回来了。”子非鱼喊道。
“快点去做饭。”神庙内传来天涯子的声音。
“师父，您来做吧，您做的好吃多了。”子非鱼很清楚师父的厨艺，那叫一个好。
“别废话，叫你做你照做就是。”天涯子不耐烦道。
“你先把那个浓香米酒拿过来。”天涯子继续道。
子非鱼觉得自己是不是拜了便宜师父，干嘛非要找个人来侍候？不过，他跟着天涯子倒是学会了做几道野味，不一会功夫就做好了。一道深山野菜，一道灵鱼汤，一道蜜汁野鸡，还有不少坚果。
“你吃包子。”天涯子啃着鸡腿，说话时头也没抬。
“啊？师父，这……”子非鱼表示不服。
“哼，吃包子。”没等子非鱼把话说完，天涯子直接打断。
“难道你不知道一两白银等于多少碎银吗？”想必天涯子还在为包子的事计较。
“知道了，一两白银等于一百碎银。因为一个包子要两碎银，一两白银买了五十个。”子非鱼支支吾吾道。他并不傻，多么聪明的一个小伙子，可惜，自从他会花钱起就没有碎银一说。
“明知道还买那么多，吃包子就好了，不能浪费粮食，粒粒皆辛苦你没学过？。”
“买了包子才知道的。一两黄金等于十两白银，以此类推，还以为一两白银也是等于十碎银嘛，谁知道等于一百碎银，这样算包子好便宜啊。”子非鱼好无辜的样子。
以前，他出门一般都会拉上子衿与子轩，钱袋都扔给子衿，吃喝玩乐都是妹妹子衿付账，银两兑换，阔绰到想买就买，从不讨价还价的地步。
“吃包子。”不管子非鱼怎么解释，天涯子始终要他只吃包子不许吃菜。
天涯子一口酒一口肉，而子非鱼一口酒一口包子，边吃边聊风水之术。
“臭小子，这道深山野菜怎么那么咸，咸过盐胆，你是故意的吗，还让不让为师好好吃顿饭了？”天涯子将吃进去的菜吐了出来，骂骂咧咧。
……
良久。
“我叫你吃菜了吗？”天涯子故作生气。
“您不是也吃包子了吗？”子非鱼装懵。
“我吃不吃包子是我的事，你只能吃包子是你的事。”天涯子斩钉截铁，不容半分讨价还价的余地。
子非鱼暗想：好霸道的师父。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子非鱼端起了灵鱼汤咕噜咕噜狂吞，天涯子还在啃包子。这顿饭喝得不亦乐乎，就差点没划拳了。这些便是子非鱼在天涯山上的日常，清苦且乏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