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眸色渐暗，薄唇微抿。
他明白姜阳硕的意思，尚盈盈已经大四了，整天忙着跟进实验楼的编程项目，做毕业设计，怎么会突然参加学生会的活动，还做的是给饮用水贴标签的底层工作。完全不像她的风格。
“我从游泳馆出来的时候，见到尚盈盈了，”司南揉了揉眉心，“她随便拉了个人问游泳馆发生了什么，然后很不愉快的走了。”
姜阳硕瞳孔微缩，忍不住大力拍了下喇叭，“你怎么不早说？”
他微眯着凤眸，声音有些厉色，“还是说，你包庇自己所谓的师姐……”
“怎么可能，”司南淡淡道，“在你心里，我是这样的人吗？”
他转头看向姜阳硕绷紧的下颌，目光沉静而平和。
“……当然不是。”姜阳硕回答得有些躁郁。
“之所以不说，是觉得证据不足，怀疑也很牵强，现在听你说她也给水贴过标签，我觉得可以说了。”
当时看到尚盈盈不同寻常的言行，他就已经心生怀疑，只是过于虚无，不能武断，所以压下没有对任何人言明。
“我让王修先帮我们联系那三个人，尚盈盈那边，我打算先按兵不动，以免打草惊蛇。”姜阳硕并不傻，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说明尚盈盈是凶手，一切只是初步的猜测与怀疑。
他熄了火，看向窗外的一家西餐厅，“到了。”
*
这家西餐厅离学校不远，M＆G商超一楼，装潢偏欧式风格，简洁大方，明黄色的灯光投在白色的桌椅上，照得水晶花瓶里的黑色郁金香如梦如幻。
英法双语的鎏金菜单一页页翻过去，上面的数字晃得方菲头晕，杨晗摸着光滑的纸面，咽了咽口水，“学长，真的随便点吗？”
姜阳硕单手解开前襟的两颗扣子，很随意地坐着，“对，别客气。”刘凯有事不能来，他下次再找他。
方菲脸悄悄红了，尽管侍者察言观色体贴的递了一份中文菜单，她还是不知道点什么，杨晗倒是慢慢适应了，在高大英俊的外国侍应生的指导下点好餐：和牛两吃以及specific pasta，巧克力主题的甜点。方菲忙跟着说，“要一样的。”
姜阳硕食欲不佳，随便点了个套餐，司南慢慢翻着餐单，英语流利，嗓音低沉富有磁性，看他点餐也是赏心悦目的。他要了蓝龙虾、神户雪花肥牛小排和昆布大西洋三文鱼卷，搭配的甜点是焦糖奶梨布丁。
他们边吃边聊，当然，主要是姜阳硕问，杨晗和方菲答，司南偶尔插一句。
姜阳硕问的是那天给饮用水贴标签的情况。
“那天主要是我和方菲搬水和贴标签，刘凯学长也出了很大的力，满头大汗，”杨晗快人快语，“至于尚盈盈学姐，根本没干什么，贴一两个标签玩玩手机，与其说是帮忙，不如说是监工。”
方菲轻轻拉了一下杨晗的袖子，想让她少说点儿，杨晗撇撇嘴，很看不惯方菲一向的胆小怕事，锯嘴葫芦似的什么也不肯说。
姜阳硕喝了一口波洛酒，稍微缓解他心中的燥热，“中间没发生什么异常？”
司南慢条斯理地叉了一块龙虾肉。
“嗯……有倒是有，不知道算不算异常，”杨晗回忆道，“当时又来了一辆货车，刘凯学长带人出去搬水，尚盈盈让我们出去买饮料，顺便买一包……卫生棉。”
说到这儿，就算她平时大大咧咧，但对面坐着两位俊美帅气的学长，都是学校数一数二的人物，也禁不住脸稍微发烫，方菲更是脸通红，只顾低头吃饭，恨不得把脸埋进盘子里。
姜阳硕目光一动，继续追问：“然后呢？”
“我们回来的时候，只看见刘凯学长一个人在地上捡水瓶，”杨晗皱着眉，“没有看见尚盈盈学姐，过了一会儿她进来了，捂着肚子，我想，应该是去卫生间了。再然后，我把校园卡给学姐，她就走了，101就剩我们三个人继续贴标签，直到贴完。”
司南放下叉子，“捡水瓶？”
“对，我也奇怪为什么桌子上散着瓶装水，我们进门的时候，刘凯学长应该是刚捡完地上的。”
姜阳硕再问：“尚盈盈突然来储物室帮忙贴标签，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刚开始有点儿，”巧克力熔岩蛋糕太勾人馋虫，杨晗根本停不下叉子，一边吃一边说，“但后来想着也许学姐一时兴起呢，毕竟她来了一会儿又走了。”
屈指托着下巴，姜阳硕微微抬首，“最后一个问题，你们买完饮料，贴的是哪个学院哪个班的标签？”
“这个……”杨晗想了半天，没想起来。
方菲默默开口了，“管院的金融系，我记得刚开始几位是287。”她记性好，平时话也不多，就多观察四周情况，记得还算清楚。
司南和姜阳硕对视一眼，似有所觉。
“好啦，今天谢谢你们了，”姜阳硕勾出一个笑，右手食指抵在唇上，“请你们吃饭的事要保密哦，不然别的小学妹也该找我请吃大餐了。”
杨晗和方菲俱是脸一红，不过红的程度略有差异。“谢谢学长请客。”
姜阳硕挥了挥手，表示欢送。
他特意选了一个不靠窗的位置，隐蔽性很好。等她们出了餐厅门，他嘴角的笑消失了，“你怎么说？”
司南招手让侍应把盘子撤下去，这才道：“尚盈盈嫌疑很大。”
“假如她让杨晗和方菲去买饮料，那时刘凯搬箱子还没回来，她单独一人在101，有充足的下药时间，下完药再跑到洗手间，肚子真痛假痛不得而知，只需等足够的时间再回来亮个相，借着肚子痛的由头走人，完事大吉。”
姜阳硕沉声道。
等去监控室看完监控，心里有了九成把握。
“看这儿，十五分二十四秒的时候，她把箱子弄倒之后，蹲在桌子后面捡起一瓶水，中间有三十秒，”姜阳硕指着屏幕，“倘若是下药，足够了。”
“倘若真是尚盈盈，她为什么这么做？”
“司南，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姜阳硕一手搭在桌面上，勾起嘴角，似笑非笑间，透着一丝淡淡的轻嘲，“尚盈盈喜欢你，瞎子都看得出来，别忘了，那泻药原本是下在迟简水瓶里的。”
喜欢的人无辜中招，从叫救护车到现在，他一直压着火气，这才忍不住发泄一丝半点。
司南沉默了。他想起那日操场上尚盈盈过来搭话。如果迟简也喝了那水……
过了一会儿，他答：“我从来不包庇。”
姜阳硕哼了一声。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是迟简。
“你们在哪儿？”那边有很大的风声和车的引擎轰鸣，迟简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破碎，很冷。
“学校监控室，”姜阳硕心里一紧，“是不是昆楚玉出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