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病虎单手倒背风雷棍,冷笑着看向不远处一个痴肥的身影摇摇晃晃地向他走来,其后跟上来的欧铁匠父子借着月光看清了那身影却是一个身上肥肉重叠整个人显得无比累赘的胖子,那胖子摇晃着一边走一边不停地吸吮着手指,嘴角挂着长长的涎水,看着霍病虎的眼光就像是看着美味珍馐一般,咧嘴笑道:“祭品,我闻着味道找了这么多天,终于把你找到了!”
欧铁匠父子听得不明所以,霍病虎却抬手舞了个棍花,冷笑道:“来得正好,就拿你这肥猪祭棍!”说着提棍上前抡起就是当头一棍砸下,那胖子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发出闷雷轰隆声的风雷棍几乎将他砸成两片,肥硕的脑袋被砸得爆裂开来,眼珠子耷拉着吊在瘪掉的脸上。
“大师你……!”欧铁匠见状大惊,不知霍病虎为何直接便出手害人性命,心中隐隐觉得为这和尚重铸风雷棍只怕是为虎作伥了,霍病虎却侧过脸来淡淡道:“且看下去。”说着伸出棍去一下捅在胖子层层叠叠的肚子上冷笑道:“还不现出原形?”
那在欧铁匠父子眼中死的不能再死的胖子此时却发出桀桀的笑声,叫道:“人类!你太自大了!”随即身形扭曲着变化起来,几乎是瞬间便化成一只头颅硕大形如野猪体型壮如熊罴的怪异模样,欧铁匠父子不由惊呼:“这是什么!?”
霍病虎冷冷地道:“为了欲望抛弃人类的一切而成的……所谓使徒。”
那人立的野猪一般的使徒狞笑道:“浪费食物可不妥,你还是乖乖入我腹中五脏庙罢!”话音未落便低头拱向霍病虎,自那它嘴里伸出的粗长獠牙泛着寒光,霍病虎感觉到脚下传来的阵阵震动,脸上露出狞笑,风雷棍斜摆向身后,猛地双手将棍抡起,自头顶划过一道弧线重重地朝面前砸下,那使徒如奔跑的小山一般拱来,恰如自己将天灵盖送到霍病虎棍下一般,风雷棍挟着落雷滚滚之势正正砸在这使徒顶瓜皮上,不仅将它砸得脑花子四溅,风雷棍上传来的巨力直接将它砸得栽倒,巨大的猪头被砸进土里数分,肥硕的身子收不住顿时朝天扬起,便听一声喀嚓自它颈间传出,显然是颈椎被自己肥硕的身子给压折了。
霍病虎却不收手,抽起风雷棍大步上前双手握着风雷棍如舂米一般,大声狞笑着狠狠地以风雷棍捣那使徒的头颅,直捣得脑浆子溅得到处都是,一颗硕大的野猪头被捣得稀烂。
嘿嘿地笑着,霍病虎停下手中动作,转过脸对早已惊得呆了的欧铁匠父子道:“这便是贫僧仇敌,只要贫僧在,便会源源不断地吸引这些东西上门,所以贫僧还是早些离开以免牵连你父子二人罢。”说着提起风雷棍在一旁花丛中蹭了蹭,转身对欧铁匠父子竖礼颔首道:“谢过二位,后会有期。”言罢便迈步踏上小道,大步离去。
月光下霍病虎的并不高大的背影显得略有些孤寂,却充满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悲壮。
风吹过斩龙台,吹过荒谷,发出阵阵呜咽声,像是送行。
草原上偌大的一片血湖,湖中满是残肢断臂,正在落下的夕阳仿佛缓缓地没入血水积蓄起来的湖面。
一支铠坚马壮的骑兵队伍驻马湖畔,为首将领摘下头上飞翅银盔,露出秀美的脸庞,却是一员女将,眉眼间透着一股坚定狂热,此时看着尽是尸骸的血湖皱起眉道:“血湖现世,启示录上的预言开始成真了么……”身上红底黑十字纹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那女将沉声念道:“太阳死亡之际,血流成湖之时,第三位使者觉醒,黑蛟蜕变为恶龙,他是罪恶的黑羊群之王,亦是盲目的白羊群之王,他降临之后,便是黑暗时代。”
残阳如血,草原上血积如湖。
这支隶属于圣教裁决院的护教军骑兵,在夕阳中缓缓地离开这一片血湖,寻找着已经不存在的线索,去寻找那预言中提及的黑蛟。
天色阴沉如夜,雨一直淅淅沥沥地下着。
四个山贼打扮的汉子围坐在树下的篝火堆旁,边取暖边交谈着。“最近买卖越来越不好干了,”头戴破旧毡帽的瘦高汉子叹道,“这方圆百里内愈发没有油水了。”
“半个月没有什么好买卖了,这次抓了这么个小鬼,能卖多少钱?”一壮硕如牛的秃头大汉也皱着眉道,看向一旁被他们掳掠来的小女孩。另一个面瘦矮小的丑陋汉子淫邪地看着那被捆起双手的女孩道:“反正闲着无事,这丫头也卖不了几个钱,索性大爷先享用一番。”说着嘿嘿地笑着朝那小女孩走去,一脸的龌龊淫邪。
“积点阴德罢猴子,亏你下得去手。”年纪最长续着一部络腮胡子的大汉摇了摇头,只见那绰号猴子的矮小山贼踱到那女孩面前,把脸凑上前去,伸出舌头要舔向女孩的耳朵,却不料那女孩膝盖一顶,正撞在猴子胯下卵蛋上,顿时猴子嗷地一声跳起来,双手捂住裆跌跌撞撞地后退了几步,却被露出地面的粗壮树根绊倒在地。
其余三个山贼都哈哈大笑起来,纷纷嘲笑猴子,那年纪最长的络腮胡大汉笑了一阵,突然面带神秘地对其余人道:“你们可听过人面树的传说?”其余人纷纷摇头道:“不知。”
“据说这片林子从前经常有邪教的教徒在此举行活祭,将人开膛破肚之后,用肠子绕这树数圈绑起,任那充当祭品的人在痛苦中挣扎死去。”络腮胡子伸手指向那壮硕的秃头汉子身后大树道,“就是那颗树,据说在这树下惨死的人冤魂不散,都聚在树内,所以这树上满是人面。”
其余三人闻言都朝那树上看去,原本倒没留意,被络腮胡子这么一说顿时觉得火光摇曳下,那棵树上果然隐约布满了人面,不由得一时都心头发怵起来。
“老猪你好端端地吓唬我们作甚?”那猴子突然抱怨道,自腰后掏出匕首又向那女孩走去,口中恨恨道:“管它什么人面树,老子今儿还就不信摆不平你这黄毛丫头!”说着走到女孩跟前,伸手就将匕首架在女孩颈上,恶狠狠地道:“要是再敢反抗,老子就把你肠子掏出来绕在那树上!”言罢就要伸手去扯女孩衣物。
冷不丁地却自旁边阴暗处闪出一道身影,一手卡住猴子的脖子将他举起,“若是不想死的话,你们可以滚了。”
其余三名山贼大惊失色,定睛看去,来人身披着黑色斗篷,一张脸被兜帽遮去大半,卡住猴子的那只手臂裸露着,虽不甚粗壮,却是筋肉虬结,秃头壮汉厉声喝道:“哪里来的小子,赶紧把猴子放下我们便饶你一命!”
那人伸手将兜帽拨下,露出烫有八个戒疤的光头,右脸上一道墨绿色伤疤,正是霍病虎,只见他嘲弄地笑着,一甩手便将那被唤作猴子的矮小山贼扔向其余三人,道:“贫僧叫你们走,不过是为了你们好,既然不愿走,贫僧也管不了。”说着不自觉地伸手摸向阵阵刺痛的右脸,一旁的小女孩看得真切,火光照映中,霍病虎右脸颊处的伤疤正往下淌着血。
山贼们各自拔出兵器正想收拾掉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和尚,却突然感觉身后传来阵阵阴风,隐隐约约还传来痛苦的呻吟声和哭号,不由得惶惶地转头看去,顿时被身后场景吓得屁滚尿流,手中兵器一抛便头也不回地大步往霍病虎身后方向逃去。
只见那颗被络腮胡子山贼称作人面树的大树上,此时人头攒动,鬼影纷纷,当真有数不胜数的冤魂在树身内扭动着,纷杂地挤着将脸突出树皮外,那女孩见状顿时尖叫起来,便见那颗满是人面的大树拔地而起,缓慢地朝这边走来。霍病虎却是狞笑一声道:“树就该原地不动,老老实实受死不就成了。”
下一瞬间,林中响起闷雷般的声音,霍病虎已经一棍横扫而出,风雷棍毫无阻滞地扫断虬结成两股的树根,人面树顿时矮下去一截,树身上的人面的哭号声一时愈发凄厉,霍病虎不为所动地脚下步法施展,避过人面树挥舞来的树枝,双臂发力,一棍撩起将抽打在地上树枝打断。
人面树尖声嚎叫,又是数条粗长的枝条抽打向霍病虎,霍病虎跨步转身,风雷棍被横着抡了一圈刚猛无阻地击打在树干上,一声震耳的闷响,树干上被击打得血肉横飞,同时飞散的还有许许多多的冤魂人脸。
霍病虎身形腾挪转移,手中风雷棍不断地挥出,片刻间人面树便被打得灰飞烟灭不复存在,霍病虎冷笑着将风雷棍扛在肩上,一脚踏在地上一枝自人面树上落下的干枯枝丫,脚掌一转将其碾碎,一声微弱的哭号声传出,转眼便消散在林中。
拔出短刀将捆着女孩的绳索割断,霍病虎懒洋洋地坐到了篝火前,捡起地上山贼遗落的酒囊凑到囊嘴上闻了闻,一股有些发酸的劣酒味钻进鼻中,霍病虎嘟囔了句:“聊胜于无。”便一手捉住囊嘴,另一手用力捏囊袋,酒液顿时被挤得射入他口中。
那女孩此时仍旧在震惊中未回过神来,之前人面树便已经将她吓呆了,霍病虎与人面树的一番厮杀更是让她瞠目结舌,此时也不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霍病虎。
霍病虎却也懒得去管她,忽地感觉头顶一亮,抬头看去,原本遮蔽天日的乌云散开一个口子,阳光自开口处投射下来,形成一道倾斜的光柱,“三天了,头回出太阳……”霍病虎喃喃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