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内一切如常,一日三餐,起床睡觉,这一切有条不紊,只是没有贺逢辰在,慕采昀和祝崆二人也无法沟通,怕隔墙有耳。
裕王和吴将军已经将他们自动归入同一战线了,不由得他们反驳,他们也无法反驳。
慕采昀很想问一句,祝崆是否真的为自己的父亲卖过命,虽然答案是肯定的,但她只是想听祝崆亲口说,他现如今只为了她和贺逢辰好,便够了。
吴巧艳突然变得很热情,总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来他营帐里头,虽然也不知晓要说什么,就干坐着,她却像感受到无比大的乐趣一样,从开始的三日一次,变为一日一次,再到一日三次。早、午、晚,都要和他一起用膳。
他倒没什么所谓,只是她这样让慕采昀这挂名夫人有些进退两难。
其实她也知道,但她本就是故意的。
慕采昀却也不大在意,大概是因了满腹心事。
这天,吴将军传祝崆过去,贺文钧仍旧在旁边站着。吴维只是问了一句:“祝指挥使现如今的立场是否未变?”
他倒也没愣多久,回过神来便点了点头,回了句“是”。
到底什么立场呢?对面若不问,他是断不会承认出来的。毕竟如今人在吴将军的营帐里,总不好忤逆什么,低头假意应了便是。祝崆如是想。
他刚出来,就撞上迎面而来的吴巧艳,她本无波澜的面容霎时飞上两片红霞,他微微点头让开一条道,她却拉了拉他的衣袖,招了招手,到一边去,将思忖了很久的问题开口问了出来:“祝指挥使家里可许纳妾?”
祝崆眉心微拧,没想明白她这是怎么个意思,顿了许久,看着她的眸光明亮,忽然反应过来,慕采昀现如今的身份便是指挥使夫人。
可他确实对吴巧艳没有什么意思,只是多了一个人整日整日地痴缠着自己,说话或发呆。
但都与他无关。
便只是推辞道:“吴小姐不必如此,我很爱我的夫人,没法对你产生情意。”
吴巧艳似乎怔了一怔,柳眉轻挑,却又毫不在意地笑起来,说:“没事啊,同你日久生情不行么?只要我嫁过去,是妾倒也没关系。”
不知何时开始,她面对祝崆开始改掉嚣张跋扈的自称。
祝崆只是朝后退了一步,作揖道:“吴小姐并不了解我,你应该适合更好的人,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她却像气到了,拽住他的衣袖:“我第一眼见你,就知道你一定经历了很多,没有关系啊,我可以听的,我也可以慢慢了解,而且当年发生的事情,我也不是不知道!”
祝崆轻轻地拂开她的手:“尽量如此,我们也不适合。我心有所属,这辈子都不可能另娶了。”
吴巧艳愤愤地咬了咬唇,吐出四个字:“那我逼婚。”
祝崆怕她真的做出什么令二人都会后悔的事,便抬起头来注视着她,说:“吴小姐,别这样,你再考虑考虑,先告退了。”
语毕,便转过身离开了。
吴巧艳本想喊他,却怕被别人听见,狠狠地跺了跺脚便又进了自家父亲的营帐,决定坦白。
“不可能!”吴维的拳头砸在桌上,“做妾?他是谁,你是谁?艳儿,你可得想清楚,不能冲动啊!就算他是锦衣卫指挥使,可爹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怎么可能让你去做妾!不管他祝崆到底之前娶了哪家的千金,如果你执意,爹必须让你是正妻!”
吴巧艳也跟着急起来:“可是,爹,他亲口对我说他只爱他的夫人,那种语气,断不可能让我做正房的!”
贺文钧立在一旁,却疑惑得很,开口问了:“祝崆哪里来的妻子?”
他不是一直喜欢昀儿吗?这后半句话,他憋在了心里头。
吴巧艳愁眉不展,应过去一句:“不就是那个刘昀姑娘么?一开始和他、和陛下一起来的那个姑娘。”
贺文钧皱起眉:“哪里来的刘昀?那是我亲生女儿啊。艳儿,你竟还没知道吗?我以为你这么聪慧,早就发现了。”
她的表情由忧变惑,看向自家父亲,吴维也是皱了眉,满面困惑,开口对她说:“艳儿,你竟没发现吗?爹原以为你早就发现了。”
吴巧艳张了张嘴,又变得很茫然,开口说:“所以,他没有娶妻?可他冲我讲的时候,眼里的情意绵绵,我定不可能看错的!”
吴维这才了然,看了一眼贺文钧,二人对视了一瞬后,他转回目光,叹了口气:“爹知晓了。艳儿,以后不许你和他来往。”
祝崆不过是他们的棋子,他的把柄是对慕采昀的一片深情。若是自己的宝贝女儿嫁过去,只会受苦,且这段感情也无法收场,不如及时止损的好。
吴巧艳却没懂分明:“王爷的女儿?不是冷宫里头那废后么?怎么可能可以出来?又为何要隐瞒身份?这与我和祝崆又有何干系?”
吴维顿了顿,说:“艳儿的消息看来不大灵通。冷宫早已被皇上用火烧了,昀儿估计也是那时被带出来的。来这儿,估计只是为了见一眼贺兄。当初这谋反的罪名你也知晓分量有多重的,自然要隐瞒身份,若是被朝廷里头那些老头子知道了,怕是灭口的事儿都能做得出来。”
“但,如果这样说的话,那昀儿姑娘不应该是和陛下结好的么,管他祝崆什么事儿?”她问道。
贺文钧说:“那小子,就是个情痴。艳儿是想嫁过去以后日久生情么?照我对他的了解来说,不可能。他的世界里装了昀儿一人便满了,别人挤不进去,你爹估计是不想让你受苦。”
而且,他若以后到了毫无用处的时候,便只能弃了,而你还能够找个好人家嫁了,不用守寡,也不用陪葬——只要与他再无交集。
贺文钧在心底这么想着。
吴巧艳就是个天真的少女,虽说看上去城府挺深,但到底都是故弄玄虚,到了情爱这一关,便败了。
吴维又叹了口气,他也读出来贺文钧话下深意,便开口说:“艳儿,听爹一句劝,别问为什么。与他无关,是你最好的选择。”
吴巧艳怔住,想不明白,却也隐隐意识到这其中的危机与风险,虽然也知晓父亲的话是最好的选择,但她仍旧接受不了。
她忍住眼泪,虚行了礼,紧接着扔下一句“告退”,便快步跑出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