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端一听,来不及招呼玄瑶就向大厅奔去。
他自十岁上山,至今已有十四年。十四年来,他朝夕侍奉于天玄圣尊左右,虽然名义上是师徒,却已经情同父子。其间他虽然与天玄圣尊有过分别,但都是小别,少则三五日,多则半个月。这一次是他首次独自下山闯荡江湖,而且一别就是大半年,世间一行让他懂得了很多事,尤其是雾茵谷一战,更是历经生死,因此马上就要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师父,怎能叫他不激动?
林玉怡听见师父回来了,也很高兴,也顾不得学法术,拉了玄瑶便走:“玄瑶哥哥,我带你去见师父。你救过大师兄的命,他肯定很喜欢你。”
走进大厅,玄瑶看见上堂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萧端陪坐在一边,其余弟子都站在地下。那老者少说也有百来岁的年纪,但是神清骨健,面色红润,眼中精光闪烁。他头上挽着一个发髻,穿一件青布长袍,手里拿着一串佛珠,往那里一坐,虽然看着慈祥和蔼,但自有一股震慑四方的威严在。玄瑶不禁朝他多看了几眼,他知道这就是天玄圣尊。
林玉怡走上前去,往地上一跪,开始磕起头来:“怡儿给师父磕头了,恭迎师父回宫,祝师父您老人家万福金安”
天玄圣尊一脸的慈爱,含笑点点头,示意她起来,他对萧端说:“你不在家的这大半年,怡儿懂事多了,知道孝敬为师了。你看,她都学会给为师磕头请安了。”
萧端看者林玉怡,笑而不语。
林玉怡瞪了萧端一眼,缠着天玄圣尊的脖子,撒娇道:“师父又在取笑怡儿了,怡儿不依。”她狡黠地看了萧端一眼,眨巴了一下眼睛,趁机向天玄圣尊诉苦,“师父啊,你可不知道,大师兄一回来就欺负我,总是编派我的不是,就差没把怡儿赶下山了。师父如果再不回来的话,怡儿可能就真的见不到师父了。”
“好啊,我还没有向师父说你的不是,你到开始恶人先告状了?你这臭丫头越发学坏了,看师兄以后还理不理你。”萧端看着林玉怡,苦笑不已,恨得牙根痒痒。
“嗬!师父你听,当着您老人家的面,大师兄都敢骂我臭丫头,你不在的时候,指不定他会怎么对付我呢。”林玉怡趴在天玄圣尊的肩膀上,邪气地朝萧端一笑。
天玄圣尊哈哈一笑,点了点林玉怡的额头,说:“肯定是你惹你大师兄生气了,否则你大师兄也不会骂你。你这么不听话,赶下山去也罢了,省得叫我和你大师兄操心。再说了,也没个做师姐的样子,当着这么多师弟的面还搂着师父撒娇,也不害臊!”
林玉怡转身看了看众位师弟,瞪着眼说:“他们敢笑!”
大家本来是没有笑的,听她这么一说,竟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林玉怡顿时羞红了脸。
萧端走过去把玄瑶往前一拉,说:“师父,这位就是小徒的救命恩人,姓玄名瑶。”
玄瑶上前,合十作揖:“天尊万福。”
天玄圣尊早就注意到了这个相貌不凡的年轻人,见他周身有紫气环绕,已知他不是普通人,忙起身还礼:“公子万福。”
以天玄圣尊的身份,给这个年轻人行礼已算是很客气了,没想到天玄圣尊还站了起来,这让地下众人均感诧异,就连萧端和林玉怡也觉得甚至惊异。
天玄圣尊请玄瑶入座,玄瑶也不客气地在天玄圣尊的左首坐了。林玉怡在师父面前不便还挨着玄瑶,就走到萧端身边坐了。
天玄圣尊知道众人还不知道玄瑶的身份,便也不说破,对众人不解的神色也不去理睬,只是客气地说:“玄公子心怀侠义,救小徒于危难之中,敝宫上下由是感激。这等大恩德方外人铭记五内,他日但凡公子有任何差遣,敝宫上下愿效死命以报公子之德。”
玄瑶微微一笑,在天玄宫这已经是第三次有人为萧端谢恩了。他摆摆手:“天尊不用客气,我不过是刚好碰上了,举手之劳而已,不见得于你们有多大的恩。萧兄临危不惧,有英雄气概,我甚是喜欢。天下之事,我一个人就可以,也没什么可以差遣你们的。”
天玄圣尊对玄瑶言语中的无礼毫不在意,萧端兄妹和他相处多日,也深知他素来不为世俗羁绊,所以也不在意。可是众弟子听了这话却都脸上变色,深怪玄瑶无礼太甚。均想,天下凭他是谁,也不管他本事有多大,都不敢在师父面前如此放肆,你玄瑶年纪轻轻就敢说话这么老大不客气,不是明摆着瞧不起我们天玄宫吗?大家虽然心怀不忿,但见师父和大师兄都坦然以对,也不好十分表露出来。
玄瑶没有想到,自己的言辞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得罪了天玄宫的人。他没有瞧不起天玄宫,但也并没有觉得天玄宫有什么了不起。他跟天玄圣尊一问一答地说着话,并不去理踩周围的人,也没有注意到场上气氛的微妙变化。
天玄圣尊看出了众人的不满,挥挥手说:“你们都下去吧,端儿和怡儿留下就好。”
众人巴不得这样,忙行礼告辞。
天玄圣尊问玄瑶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玄瑶也不隐瞒,便把在血渊城里同算命老者打赌一事向天玄圣尊师徒三人说了,告诉他们此行是要去往湿沼泽取乌木红心玉。
“咦?”林玉怡好奇地问,“玄瑶哥哥,你跟我讲血渊城的事时,怎么没有提到这一节?”
玄瑶回答:“这件事跟血渊城无关,所以不曾向你说起。”
萧端此时才知道玄瑶来五方山原来是为了取什么乌木红心玉。他不知道乌木红心玉是何物,但他向来处事沉稳,为人冷静,既然有师父在场,他也不便相询,只是静静听着。
天玄圣尊脸上暗光一闪,依旧满面笑容地问道:“玄公子非得打这场赌,去湿沼泽取乌木红心玉么?”
“不错,”玄瑶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内心还有点不忿,“那老者说什么通晓天地之道,全都是在胡诌。区区一块乌木红心玉,取来有何难?我须得取了与他瞧瞧,看他还说不说什么天命不天命的。”
“可是,”天玄圣尊捋着胡须,沉吟道,“玄公子确实不宜再往北行。那湿沼泽乃是至阴之地,乌木红心玉又是千百年来无人敢动的圣物,公子对那里又一无所知,实是不应该以身犯险。公子有天人之姿,乃非常之人,身无羁绊,何必因一时意气而冒此大险?他诌由他诌,公子只不信就好了,没必要打这个赌。还请公子三思。”
玄瑶微微一惊,看来天玄圣尊也知道了自己的天人身份。但是,听他这么说,玄瑶知道他也是个信命之人,内心里已有几分不悦,但他敬重天玄圣尊是世间难得的得道高人,又碍着萧端和林玉怡的面子,不便顶撞于他,只是淡淡地说:“多谢天尊的好意,玄瑶心领了。我既然答应了那个老者,就必须去把那块玉拿到。”
天玄圣尊见他这样说,知道他没把自己的话当一回事,不禁心里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