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只觉周围空气几乎凝滞,一股莫名的压力堵在胸口。
白玉京心中暗惊:这鬼将军生前到底是何方神圣,死后残魂竟还有如此威势!
闯祸的墨染香只能捂住自己的嘴,看向温黛儿,眼中仿佛在问:“怎么办?”
远处轰隆一声响,鬼将军忽然抓起身旁一柄开山巨斧,在地上重重一一顿,站了起来。
他身高足足三丈有余,一身铠甲随着动作叮当作响,在月光下折射出渗人的光芒,他不起身还罢,一起身,三人觉得像是座铁塔耸立在荒原上,心中顿生渺小之感。更别提他手中那柄开山斧,仅仅是看着便觉得喘不过气来。
残破的铠甲与巨斧,隐隐透出暗红,无不显示鬼将军生前是位杀生无数的人物。
这样迫人的气势,白玉京只在一个人的身上看见过,那就是杀无敌。
鬼将军是否与杀无敌有一丝联系?
不过这个问题已经无关紧要,当下最大的问题是该如何逃过鬼将军的追杀。
鬼将军抬起头,月光终于照在他模糊的面容上,只见他的脸隐藏在裂开数道裂缝的头盔下,唯有两双眼在散发碧绿的光,他终于开口,声若雷霆,一字一字道:“何方宵小,胆敢觊觎本将军!”
狂风随他话音吹起,方圆十丈万物枯萎,树林哗啦作响,无数枝干摇晃,树叶纷飞,一吼之威恐怖如斯,试想临阵对敌,这一声怒吼足以令敌人胆寒。
温黛儿目光在他身上打量良久,忽然道:“我知道他是谁!”
白玉京道:“你见过他?”
温黛儿摇摇头:“我没见过他,但我听爹爹说过。他原本是杀无敌手下一名悍将,不过后来因为大战太过混乱,没了音信,没想到竟陨落在此。”
这时鬼将军忽有了动作,双手将巨斧高高举起随后猛然落下,大地轰隆,罡风四起,一道裂缝自斧下奔袭而出,飞速向三人藏身处袭来,挡在面前的巨石大树无不粉碎,根本挡不住巨斧开山之威。
温黛儿长鞭卷住白玉京腰间,另一手拉着墨染香跃向一旁,躲过这一击。三人站定后看向原本藏身的地方,只见正片树林已被夷为平地,地上一道深深的沟壑触目惊心。
白玉京深吸了口气,略略平缓心中的惊骇,道:“既然你认识他,应该有对付他的方法吧?”
温黛儿一副低头沉思的模样,没有注意白玉京的问题,好一会才“啊”了一声:“你方才说什么?”
白玉京将她异样的神色收于眼底,不露声色的说道:“没什么,只是想让温公主介绍一下这位将军,我们也好有些应对之策。”
一提到鬼将军,温黛儿便有些遮遮掩掩,漫不经心的道:“我只在很小的时候听过他的故事,现在记得不太清楚了。”
白玉京不再多问,他觉得温黛儿似乎有所隐瞒,是不是跟她来此的目的有关?鬼将军是不是她要找的人?
鬼将军发出惊天一斧之后便没有了动作,只是目光灼灼的盯着三人所在,这让三人觉得十分奇怪。
白玉京忽然想道一个问题,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将鬼将军杀死?而且鬼道中人修行鬼道,崇尚轮回,身死道消之后,魂魄一定会重入轮回或是受门徒供奉,像这般流连人世迟迟不归的情形,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或许他在等人,或许这里有什么东西让他不甘离去。
白玉京目光一亮:莫非鬼将军是为了守护什么东西,才没有过来,才没有重入轮回?
这时墨染香开口道:“这位鬼将军似乎有些神志不清。”
其实不但是鬼将军,连那些唱戏打鼓的鬼魂无不是浑浑噩噩的样子。
白玉京灵机一动,追问道:“这很奇怪吗?”
墨染香“嗯”了一声,还待说下去却被温黛儿打断,她急笑道:“现在还关心这个做什么?赶紧将他收拾了才是。”
白玉京目光闪动,凝注着温黛儿道:“为什么要收拾他?我觉得赶紧跑才是上上之策,你看他根本没有追过来的意思。”
温黛儿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对劲,忙解释道:“哎呀,我常听说这些仙境秘境什么的,到处都是宝贝,那些越是稀奇古怪的东西,看守的妖怪就越厉害,我觉得他一定有什么宝贝才要收拾他的。”
白玉京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又道:“我觉得以我们三人之力,并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我根本用不了灵力。”说着他还特意摊开手,只见上面纹着许多奇怪符文,正是之前温黛儿下的禁制。
温黛儿面色略显尴尬又转为纠结,目光在鬼将军身上转个不停。
白玉京看她的神色便知道,一定有什么事在瞒着自己,说不定还想将自己当枪使。
这时墨染香忽然又开口道:“也许我有办法。”
听到这句话,白玉京便知不妙了,他本想等温黛儿无计可施、需要他帮忙时将那些秘密说出来,没想到墨染香竟给了她一个台阶,白玉京的算盘算是打空了。
白玉京只能叹气。
温黛儿则一脸惊喜,握住了墨染香的手道:“真的吗?”
墨染香点点头,缓缓说道:“师父曾经教过我对付鬼魂的办法。”
墨九星学究天人,医术高绝,天下疑难杂症无一不能医无一不能治,但没想到他连鬼狐魂魄都有涉猎。墨染香是他唯一的宝徒弟,自然会倾囊相授,墨染香说她有应对之法,自然不是空话。
墨染香继续道:“师父曾教过我一套禁魂阵法,加以一些药物应该可以困住他一时半会,这位鬼将军如此强大,以我的修为恐怕不能控制的太久。”
温黛儿拍手笑道:“一时半会已经够了。”
墨染香道:“我在此布下阵法,还需要有人将他引来。”
这时忽然安静下来,两双眼睛齐齐看向白玉京。
白玉京笑,苦笑,简直比他妈的苦瓜还苦。
他道:“我只有一个要求,把我腿上的禁制解开,我还不想死。”
阵法已布置好,墨染香手中还拿着一个香囊,她解释道:“一会你讲他入阵中,我再配以迷魂香,应该可以困住他片刻。”
白玉京看向温黛儿,问道:“那你呢?你做什么?”
温黛儿神秘一笑没有说话。
没有说话自然是心里早有打算。
白玉京只有硬着头皮去了。
鬼将军如同一座山岳巍然不动,横亘在白玉京面前,白玉京心中飞速思考:这鬼将军若是真藏着什么宝贝,会把宝贝藏在哪里?
他的目光越过鬼将军,落在戏台上,只见群鬼已经将戏台层层围住。
七丈,已是白玉京能保持安全的距离,再近一点,鬼将军的巨斧就能要了他的命。
七丈,白玉京已能感受到鬼将军身上腐朽沧桑的气息,除去岁月腐蚀的痕迹,还有那亘古不变的杀气、压力,这些东西非但没有因为时间消失,反而越来越浓重。
其中莫非还有鬼气的功劳?
白玉京试探着迈出一步,他的脚才刚刚抬起,鬼将军立时咆哮:“贼子、受死!”一只大手朝白玉京头上罩下,这鬼将军不动如山,一动当真有风雷之势,白玉京只觉鬼将军大手有一股奇大的吸力拉扯着自己,莫非是与缩地成寸有异曲同工之妙的法术?
白玉京当即将脚下一块巨石挑起挡在身前,趁吸力被阻赶紧朝后翻身离去。
一脱离鬼将军大手的笼罩范围,白玉京立即站定,却见鬼将军根本没有一丝追击之意,只是定定守在原地。
另一边温黛儿已偷偷摸摸潜伏过去,只等白玉京将鬼将军引开便可以下手拿宝物。
难道宝物真的在戏台之上吗?
白玉京目光落在鬼将军身上,想到:若是自己,到底何处才是真正安全的地方。
戏台之下白骨累累,恐怕都是那些觊觎宝物的人留下的遗骸。
白玉京忽然想道什么,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开始以鬼将军为中心,绕了一个大大的圈子,绕过鬼将军身前,从另一个方向接近戏台。
鬼将军见白玉京意欲接近戏台,闷哼一身,缓缓的转动身体,白玉京在哪里便面朝那个方向,戏台离鬼将军不过三丈,周围几丈都在他巨斧笼罩之下。
而白玉京却没有接近戏台,只是围着鬼将军绕圈子,不多久鬼将军便感觉到白玉京好像在戏耍自己,终于动怒,迈步朝白玉京追去。
白玉京见鱼儿终于上钩,一改方向,朝大阵掠去。
鬼将军每踏出一步大地便颤抖几分,一步跨出便是几丈远,看起来像是缓慢至极实则速度只快不慢,仅仅两步便赶上了白玉京,手中大斧当头劈下。
白玉京一边飞掠一边察觉到头顶罡风呼啸,一股威压直欲将他碾碎,他立时右脚点地偏下身子以手支地硬生生将飞掠的轨迹朝左方折去。
大斧砸空,大地以巨斧落下的地方出现一个大坑,坑旁泥土龟裂开来,而顺着大斧劈下的地方向前蜿蜒出一条沟壑,若是白玉京不躲开恐怕已经成两半了。
大阵就在不远处,白玉京估计鬼将军不会再出一斧,赶紧朝大阵奔去。
果然鬼将军真如墨染香说的那样有些神志不清,一手拾起大斧又朝白玉京追去,几步的距离,十分爽快的踏入墨染香阵中。
一见鬼将军入阵,不远处的墨染香连忙将香囊祭出,从香囊中弥漫出来的迷雾立时将鬼将军笼罩住。
这边鬼将军被引开,温黛儿的身影已经接近戏台,她目光中闪耀着兴奋的光芒,长鞭已卷向弱不禁风的群鬼。
鬼将军察觉到戏台有人靠近想回身守护却为时已晚,大阵与迷魂香立时生效,将他困在原地,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偷拿走那件东西。
温黛儿长鞭犹如秋风扫落叶般将群鬼扫开,戏台立时变得干干净净,一件被迷雾包裹的东西显露出来。
长鞭卷住那件东西,她的脸上满是喜意。
而远远看着的白玉京,嘴角也露出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