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
唱着唱着,赵涅阳跪在了篝火前,一脸忧愁的向里头撒画。
“娘,这烧给你的东西,好像是你的第八千二百四十六个愿望吧?阿西!我知道的,你那个愿望是定期送图,但我爹管得太严,跑不出去哇,更别说去买这个图了!跑都跑不出去,那烧得自然少了啊!但你看呀,我帮你烧图,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诶!求你了!你赶紧发发慈悲,让老天开开眼,一个雷劈焦洛川好不?靠!那厮真是烦死个人!娘诶!我的命咋那么苦哇!”
她坐在地上,抱着篝火旁的大石头,望着篝火说了好多话,最终等到火焰把图都烧没了,才站起身来,拍拍屁股走人。
走路带风,一股子杀气,傻子都知道她这是要找洛川算账!
赵涅阳推开门,吼:“洛go……”
忽然想到什么,她又换了个面,娇声喊:“洛姐姐!你给奴家出来!”
头都睡到地上的洛川丝毫没搞明白现状,迷迷糊糊回答:“干嘛啦!”
赵涅阳听着更气,关了门,便上前就要抓着他的衣领揍,却被刘先生拦住:“妹妹,你可看过皮影?”
“看过,怎么了?”
她自然看过,今年小暑的时候她和彩衣偷溜出去,听到街道锣鼓声,便去瞧了瞧。
她们买了两桶(自然是自带的)芙蓉糕,坐在前排板凳上,看着那白幕布上映着的小人伴着锣鼓声“咿咿呀呀”的唱——尤其打戏那段,主人公竟然还是禁卫军头领石焱,见老熟人出现在幕布上夸张化和猛虎打架,她和彩衣真不知是该说这故事离奇还是这功夫了得。
后来,她又和彩衣听了什么《白蛇传》、《梁山伯与祝英台》之类,哭得鼻涕一长串,可劲往外衫上擦,戏都看完了才发现外衫不对劲,顿时羞的不成样。
大多数芙蓉糕最终还是到了别人的肚里。先是有两个小孩颤颤巍巍上来要,她和彩衣对视一眼,就给了他们几块,不想后来来得小孩越来越多,芙蓉糕自然也就分完了。
但哪怕没有芙蓉糕,她还是觉得皮影戏很好看——宫中人一直说这不上档次,也就一直没有把这个节目放到宫里。
她倒是觉得挺好,皮影戏颜色鲜丽,唱法独特,老少皆宜。
那时要不是彩衣打死不同意,说会暴露她们偷溜皇宫,赵涅阳还真要把那演皮影的人买了呢!
话说回来……
刘先生说皮影做什么?
哦!幕布会显出人影!
赵涅阳回想了一番,他们的帐篷就是与他人帐篷不同,能显出人影!
呸!这哈赤将军好生狡诈!
可这与洛川的仇又不能不报……
“啪!”她打了个响指,缓步走向洛川那儿,坐在在他榻上……
赵涅阳将玉手耷在他胳膊上,就那么一使劲。
“哎哟喂!!”洛川大叫起来。
虽不能打他(打残废那种),但没说不能掐他啊!女孩子互掐对方很正常啊!
刘先生看着这俩人简直无语——多大的人了?还搞这玩意儿呢!
赵涅阳面带微笑,轻声道:“姐姐,您画的画真好看呐,改日再赠给我几幅呗?”
“哈……哈哈……”洛川被她那么一掐,算是真的清醒了,提起被子往后退,主动与她拉开距离,“妹妹要真的喜欢,也不是不可以嘛……”
喜欢?
喜欢个屁!
赵涅阳嘴角一抽抽,把她的绣花鞋扔到他脸上,眼睛狠狠瞪着他。
「再敢搞什么名堂,老娘就让你归西!」
她拿唇语道。
可就是这么一个狠话,却在洛川眼中变了味,他受宠若惊般捂住了嘴:“吓!妹妹!你说什么呢?‘再敢这么好看,就没人去爱顾西’?”
(ps:顾西,赵涅阳手下最红的男爱豆,不止一次被评为「京城第一相公」)
“???”
赵涅阳简直一脸懵。
搞什么!
我是谁,我在哪,我怎么了?
奇怪的知识增加了!
“你哪里来的自信?”她满脸问号。
她赵涅阳从小待在中宫,由于中宫是皇后的地盘,每日晨时见到来见大美人儿的美人数不胜数。什么这个贵妃啊,那个婕妤啊,简直一个比一个漂亮!
虽然这人品嘛……
咳咳!
暂且不说人品,就说相貌,那还真就是万里挑一、绝世倾城!
自然,长在这么一个美人堆里的赵涅阳,眼光也不会差。
顾西眼角有一颗痣,笑起来会有酒窝,皮肤像上好的白玉,他身上总会有股淡淡的药香,沁人心扉,他给人的印象总是一袭白衣,那日他坐在湖边弹琴,就连二皇子那样的直男都说他长得俊俏。
琴棋书画?
是个人都该会吧?
诗书礼艺?
简直不要太简单!
玩舞弄墨?
这是小孩子才不会的东西吧!
顾西唯一不会的就是武术,还仅仅是因为身体太弱!
就问这样一个完美男子,谁能不爱?!
原价九百黄金一炷香时间的闲聊,现在打十折!
各位“西米”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等等等等!话题跑远了,继续方才。
洛川骄傲道:“若是别人,奴家可不告诉他哦,但见你是奴家姐妹,奴家就勉勉强强告诉你吧……”接着,他贴着赵涅阳耳朵说,“我可是十足的美女哟!”
“美女?”她指了指他的胸脯,“就你?”
“奴家是女人鸭,36D!”说着,他还抖了抖前面那俩布料里的丑橘,不想给抖掉了,又讪讪笑着,把丑橘装了回来。
“呕!我呸!”赵涅阳极为不满,“你有本事别化妆!别装橘子!”
“你不叫奴家画奴家就不画啊?你叫奴家不装就不装啦?如此岂不是太没面子啦?”洛川吐了吐舌头。
赵涅阳看他的眼神逐渐鄙视:“你好好说,那个锦香姑娘是不是你?”
“OMG!你怎么知道?!”洛川那脸就和《呐喊》那幅画一样。
赵涅阳懒得搭理这个低智商儿童,转移话题:“明日去不去看看?”
“殿……姐姐,要看什么?”在一旁吃糕吃得忘我的叶凡听见这一句话,像个弹簧一般弹了起来。
兄dei,你的冷酷人设又毁了……
望着叶凡这buling buling的卡姿兰大眼,赵涅阳顿时觉得自己一个女人,还没有一个致力于冷酷的男人可爱是何等屈辱,刚想报复性说“青楼”,却又考虑到叶凡那特爱脸红的性格和自己此时的身份,思量半天,道:“商队。”
刘先生抬眼:“商队?”
还以为之前那只是为了防屋外偷听的蛮子,倒不知她还真想这么做。
“是啊。”她站起身来,还略带嫌弃的拍拍屁股,被洛川在背后吐了个舌头,外加国际友好手势,赵涅阳像是感知到了,也友好回礼,接着继续道,“我还想吃糕。”
眼睛却不老实看着叶凡。
瞧把孩子饿的,喜欢吃就多吃点呗,长身体呢。
刘先生顺着她视线望向叶凡,不由打开折扇轻笑,终是道:“既然妹妹如此想,那便如此做好了,天色不早了,睡吧。”
但事实上这句话对洛川和赵涅阳来讲基本多余,他们得到去商队的允许后就倒头大睡,就留刘先生与叶凡二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就比谁更尴尬。
“咳咳,我……”刘先生扇着扇子,还要说些什么,就见叶凡一脸“对不起”,然后把一大堆芙蓉糕都塞到嘴里,直接跑到自己榻上佯装睡觉。
拜托!你装睡觉就装睡觉,嘴巴还嚼着糕点是怎么回事?!
更尴尬了好不好!
还有!
小九!你还没有洗漱啊喂!
刘先生独自一人站在原处,有种“孤芳自赏”的感觉。
“雪花飘飘,北风萧萧,天地一片苍茫……”
哪里的歌声?哪里的BGM?
他四处看了看,才知道原来是躺在背对着自己躺在榻上的赵涅阳在唱。她唱就唱,还唱着唱着就笑了起来。
“妹妹。”刘先生气得不得了。
“Zzzzzz”赵涅阳打起呼噜,就是告诉他自己在睡觉,你自个儿哪凉快哪呆着去。
我TM……
等等!我的B格!B格!
刘先生只好轻拍胸脯,大袖一甩,就去自己榻上睡觉了。
蛮族人的床讲究挨着地面,说是与自然同在,因此较矮,也至于刘先生这个重度洁癖患者以及昆虫恐惧症的人彻夜难眠。
……
次日。
不知是哪个混账玩意踹了一脚刘先生,把他气得开始背起《女戒》——没错,就是赵涅阳这个混账玩意。
俗话说得好“你给我物理攻击,我就给你法术暴击”,按照赵涅阳一听《女戒》就头疼的性质,刘先生就是如此使用了他的法术暴击大招,开始精神层面的攻击。
莫名有点像唐僧和孙悟空是怎么回事?
咳!
“啊!先生!你不要再念了!”赵涅阳捂着耳朵,痛苦到面部表情失控。
刘先生倒不理会她,该怎么读就怎么读,直至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捂住了他的嘴巴。
“先生,还望您自重!”叶凡道。
刘先生纵然是赵涅阳的师傅,且是皇后的胞弟,但无论怎样,他毕竟是做臣子的,就该有做臣子的样子。
在叶凡眼中,为人臣子是万不能对主子不敬,这便是他所以为的大过。
赵涅阳是叶凡的主子,是叶凡的恩人,更是大梁的公主。她比在场的任何一人都要尊贵,若对她不敬,无异于对叶凡拳打脚踢,对整个皇城表示鄙视。若不是刘先生与叶凡是熟人,且和公主关系密切,只给一拳作为警钟,他也别想好过。
“她不愿的,不论是谁都无法去强迫她做。”
久久,他看着他,霸气甩出这么一句话。
……
不错,这又是画本里的话,叶凡再次照搬,为了塑造一个酷酷的男人形象。
不过真的……
好中二啊!太羞耻了吧!
赵涅阳实在忍不住在内心吐槽。
刘先生还想反驳,好好说说礼法,便听到帐篷外的锣鼓声。
他一惊,看向他人。
各位,可别一个冲动撒丫子出去当猪队友了啊!
视线在大脑里百分之九十九都是“豁出去一条命都要护住公主”的叶凡身上停留很久,确保他真的不会有下一步动作,才缓缓呼出一口气,望向赵涅阳。
赵涅阳不以为然,嘴动无声:蛮军到晨起之时了。
他点点头。
“Zzzzzzz…”
本来寂静的帐篷突然传来呼噜声。
赵涅阳回头一望,嘴角抽搐:这货还在睡呢?!
只见洛川一条腿放在脸旁枕着,一条腿半弯曲竖立,两个胳膊像要飞天一样摆着,哈喇子流了半胡床,眼睛半睁半不睁,翻作白眼,好像在对谁施以鄙视。
请马上叫来柳清风,让他好好管管他的养子!
忽然,听到脚步声。
赵涅阳给刘先生使了个眼色,叫他出去看看,自己则拉上叶凡梳妆打扮起来。
谎言自然是要圆满些——青楼女子哪位不是晨起便梳妆的?
可无奈她与叶凡在梳妆打扮这块就是个小白,打粉像打面粉,打胭脂像打葡萄汁,头发胡乱捆绑,比鸡窝还难看。
二人对视一眼,陷入沉默。
赵涅阳回头看看刘先生:大哥!能拖多久拖多久啊!
随后看看洛川,嘴角上扬:呵!还真的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想毕,就伸出自己魔掌……
“啊啊啊啊!”洛川叫得像杀猪,“我的腿毛!!!”
赵涅阳听他叫得这么大声,赶忙捂住他的嘴,小声道:“你赶紧给我打住!快给我梳洗!有人来了!”
洛川眼眶里全是泪,狠狠瞪着她:“我偏……”
“柳清风的月夜写真!”赵涅阳给他瞪了回去。
“偏……偏要给你们梳洗打扮!”
为了义父的限定版写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说完,又狠狠去瞪完全不带给自己帮忙的兄弟。
叶凡站在一旁,虽然面上看着像鬼,但仔细些瞧还是能瞧出他那面瘫一样的脸。
洛川心里一惊:喂!还是不是兄弟了!就这么眼巴巴看着你主子她欺负我,你好歹装也装得为难一些好不好?!
这是忠犬属性另一表现吗?
当然不是。
实则叶凡此时OS:嗯!我很酷!我真的超级帅!稳住!我是冰山侍卫!
洛川站起身来,拿出随身带着的桃木梳,拆下赵涅阳那马蜂窝一样的辫子,梳起头发来。
“你既然不会梳头,那当初潜入敌营时是怎么弄的?”他小声询问。
赵涅阳打了个哈欠:“那还用说?当时我拟定的身份是茶女,穷得要死那种,自然不用自己梳洗。”
“那你这次是脑子抽搐了吗?”
“哈?”赵涅阳瞪了他一眼,“那不是想变变花样吗?”
洛川叹息:“你可使劲作,啥时候作死就完了。”
这时,方才许久不说话的叶凡突然吭了声:“洛兄,注意言辞。”
“行呀!全世界都宠着你这个小公主!”洛川梳着来气,一时间想罢工,却想起那写真,只好自认倒霉,继续干活,嘴里小声嘟囔,“到底是没认个好兄弟,是我疏忽了啊。”
赵涅阳自然是听见了,只是没带理会他的。
她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望向叶凡。
他点头,又向洛川打了个手势。
「人来了,要开始演戏了」
洛川点头。
此后不久,便听见刘先生的声音。
“将军,可是到了饭点?”他问。
叶凡从席的细缝中看到那个高大的身影。
那帐篷外的大汉点点头:“是的,马先生。”
马先生?
估摸着刘先生是以逃难大夫的身份跑来这里打探情报的,随便拟定了一个姓。
这般想着,赵涅阳提高声音,询问着:“哥哥,来的可是哈赤将军?”
刘先生向哈赤欠身,得到允许后应道:“是啊!到饭点了!”
为了让哈赤不进来,也为了让刘先生对付哈赤压力不要太大,赵涅阳可谓是豁出了脸皮,娇滴滴道:“哥哥,沉月在洗漱呢,衣冠不整的,怕是暂时不能见将军了。”
话罢,便听到哈赤的笑声。
刘先生问他为何而笑,哈赤摆摆手,说他妹妹是个奇怪的美人。
他只好尴尬笑着,便唤赵涅阳赶紧弄完就出来,人家才不会等着她吃饭。
“就来!”洛川替她道,“我在给妹妹梳头,一盏茶的功夫!”
于是,手里更忙活了。
他叫叶凡搬来一把胡椅,叫他坐上去,就同时为赵涅阳和叶凡梳理头发,顺便又粗略化了妆,再自己坐在铜镜前,三下两下编好头发,剩下时间全用在脸上。
“好了么?”刘先生独自在外面等得焦急,“他们吃饭可快着呢。”
“好了。”洛川道。
三人已整理好衣裳,各个小碎步跑来,倒还有小娘子样子。
刘先生看着他们,觉得满意,点了点头,便踏步向前,露出一副老父亲终于盼得女儿长大的微笑,边背手走着,边对着赵涅阳道:“可总算好好打扮自己了。”
说完,他对洛川颔首,表示感谢。
洛川笑笑,不语。
我才不会告诉你,其实彩衣也将我贿赂了。临行前,她让我好好照看这个小公主,报酬啊,可是义父的雪日限量版的写真!